第16節 賴若芷

《大山之子》——第一部 笑笑書場

第16節 賴若芷

老孃們兒,哦,就是愛男的母親,有名有姓。

我呢,大家曉得的,姓金名山,金山。這名兒,硬朗,響亮,大氣,似乎也不缺土豪氣。

她的名字呢,有點兒那個……那個……,嗨,就是不夠文雅,更談不上高貴了,跟一個女人實在有點不大沾邊。

她父親姓賴,極易跟“癩”字混淆,給女兒取的名字呢,“若芷”,賴若芷,不錯,賴若芷。

喊快一點,再快一點,連喊幾遍,問題來了,那呼聲變了,“癩子”“ 癩子”,太不夠文雅了。

加上我們響水鎮,讀書人少,往往認不得全字的,那就讀半邊字吧。這一讀半邊字,問題就來了,“賴若芷”變成“賴右扯”了,更是十分的不雅。

有時呀,老叔我不免腹誹得緊哩。想想,各位看官想想,母親名作“賴右扯”,給個女兒取名“張愛男”,怎就這麼沒檔次呢?難不成這個取雅名取爛名,也有遺傳之因麼?

因這名兒實在難登大雅,老孃們兒自小就不願別人喊她的名字。我呢,一般都稱呼她“大丫”或者“小芷”。又因比我小,當她喊我“金哥哥”時,我就喊她“親妹妹”。

“金哥哥”的稱呼,她只在背地裡使用,也就是沒有第三者的時候。“金哥哥”“金哥哥”,喊得快了些,舌頭在嘴腔中打轉不順暢,就很容易聽成“慶歌哥”“慶哥歌”的。她喊我“慶哥哥”,與之對應,我也只好呼之“慶妹妹”“慶妹妹”的了。

後來,上了學,認得幾個字了,其中就有“芷”字。一查《爾雅》或者《說文解字》,知道“芷”是草名,生於河邊岸地,帶幽香氣。於是,應“大丫”或“小芷”之約,常去河邊沙灘上尋這“芷草”。聞遍河邊所有青青草,均無“幽香氣”,所以,這“芷”是一種什麼樣的玩意兒,至今仍未搞明白。

我的童年印象中,之所以有她的一份,不僅因爲我們是鄰家,更重要的,她個子小而單薄,時常受別人欺負,這時,我會盡力保護她。

我個子高,體量大,論打架什麼的,少逢敵手,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是吧?如果你記不起了,那我提個醒。那年,數個小將欲想闖進門來,欲想綁走我的小芷妹妹,我站在門口,我用手就只這麼輕輕一撥拉,嗯,輕輕一撥拉,倒下四五個。這事,你們有印象噻。

外婆曾跟我說過,說這“芷兒”,蠻不錯的,若能……嗯……該多好哇。

那時年少無知,聽不懂外婆的話。可惜囉,可惜!

讀完高小,我就堅決不上學了,因爲隨着年齡的增大,覺着先生那板子,打在手心,其實更傷在臉上。手上疼一疼,也就忍了,臉上的光沒了,是很不容易再閃的。

小芷呢,也停了讀書。

其時前方戰事正緊,忙着徵丁,按兩丁抽一,小芷的父親呢,就頂了兒子,上得前方,結果就沒了音訊。有個大哥呢,兩年後,也被徵了丁。古墳村有五六個後生,都與大哥一同在伍,隨了大隊人馬向北行去,半年後,只有丁二回得村來,被跑彈整飛了右腿,靠着拄根柺棍,說話半瘋半癲的,老醫說是震了腦殼,患了失心瘋,村人都爲丁二唏噓嘆惋,唯這丁二卻說,幸好跑彈長眼,替自己卸去了一條腿,才被上官除了名,撿得半條性命,若是好腿好腳的,便如同村的那些個鄉鄰,不沒在山東的碾莊纔怪哩。

山東,這地名兒我是知道的,似乎老遠老遠的;碾莊,聽這名兒應是個小村寨,便如咱古墳村般的一個小地兒,地圖上怕是尋它不着哩。總之,賴家從此只留得母女二人,沒了活計,母親沒得法,就把小芷嫁給了響水街場的張長貴,也就是“快來茶館”的小東家。

本來嘛,我對小芷還是挺有那個意思的,但這小芷,嫁作張家之婦,我就絕了這念頭。再後來,其夫張長貴,徵丁到東北,死在了逃兵的路上,於是那點泯滅的念頭重又燃起,於是便有空就到“快來茶館”坐喝老茶。

其實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張家之婦也。

第四個印象呢,就是我的個人愛好了。

你們想想,在每個人的童年少年時代,其實都有過愛好的,是吧。我的愛好呢,難登大雅之堂,也就是愛用小刀小錐的刻個什麼東西。

我家屋子不大,兩間,沒有什麼像樣的物件。有一日,偶翻牀下,居然找到一套木工工具。其時尚小,小刀斧子是拿不動的,獨對一把小錐感興趣,就偷藏了起來,因爲外婆是不允許我玩刀具的。沒事做的時候,我就用這小錐在樹幹上剝樹皮,或者在河邊拾取的卵石上雕上花鳥蟲魚。花鳥蟲魚的圖案是求小芷畫上的,這是我保護她的代價。

後來,這興趣被我帶到課堂上,一沒事就做刻劃的事兒,有時上課,就埋下頭在桌下刻,什麼都刻。

俗話說得好呀,路遙知馬力,事久見姦情,這事背地下做的次數多了,就忘了防備,被先生逮個正着。沒得說,捱了十多板子,順帶着,小錐也被沒收。從此,才絕了這個愛好。

“笑笑書場”四個字,是伍玉平教師在店中現場題寫的,大家記得不?是誰雕上去的,大家知道不?你猜,你再猜。

恭喜你,猜中了,正是鄙人傑作。

我自小閒散慣了,沒事做就愛往“快來茶館”跑。你別以爲我有啥見不得光的想法。我和若芷姑娘是自小的玩伴,但只限於小時,且只限於一般的正常的玩兒,成年人的那些個事情,於我是一竅不通的。

那次伍玉平到快來茶館的時候,不是已經有三四個茶客麼?實話實說,那是我約來的。我見這娘們兒的茶館生意淡,就時不時地約幾個熟人,來給這娘們兒捧捧場子。當然,如果老孃們兒要留我吃午飯,我是一定會給足她面子的。但我害怕她衝我笑,因這一笑,我會整夜無眠,很痛苦的事。

伍玉平題完字,總不能將就白紙黑字糊上去吧。於是,我就積極慫恿,做一個木板,把字雕刻於板上,懸於店門,金光閃閃,氣派又大方。

這個提議,得到了老孃們兒的首肯。

我又提議,由我親自弄斧,完成這個艱鉅而光榮的任務。工錢,我是斷不會要的。午飯,我也斷不會吃。我要向吳名同志學習,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當伍玉平第二次來到“笑笑書場”時候,也就是“笑笑書場”正式開張的那天,他站在遠處,看看招牌,又走近,再看看,然後看着我,點點頭,“嗯,不錯,力透紙背。”

聽到這番話,我是什麼感受?你猜,你再猜,猜不着吧。

我生氣!告訴你,我十分生氣!

力透紙背,這個,我懂。就是寫字的時候,力氣用過了,把紙戳了個洞,那聚匯於腕的力道,透過紙面跑到紙的背面去了。這讓我想起了吳名同學第一次端筆的情形。那是他第一次用筆,鉛筆,捏不住,就合攏手掌,把鉛筆橫握於掌中,費盡全身之力,在圖上畫圓圈,結果不小心,筆沒握緊,戳到圓圈中間,塗了個小小的圓點,結果這吃錯藥的伍玉平,居然表揚吳名小子想象力極其豐富。笑話,比笑笑書場的笑話還笑話。可惜,事涉吳名本人,他不好意思編成書來說。

我讀小學的時候,還沒有鋼筆鉛筆圓珠筆之類的泊來品,全是寫毛筆字,所以,這書法一道,不是吹的,老叔我還真的有些研究,不很深刻,但也造詣不淺。在雕刻“笑笑書場”四字的時候,我是特意在乎每字收束時的筆鋒,特別是筆毛髮叉而形成的條條巾巾。如果這不好,那也怪不着我呀,要怪,只能怪你伍玉平筆毛髮叉嘛。我的刻功是沒問題的噻。

我不服,後來,我同伍玉平進行了論戰。他說,可惜啊,如果我能把雕刻這事兒做下去,連續不斷地持之以恆地做下去,是極有可能出息的,可惜呀可惜,可惜了一個金石家。

金石家?啥子金石家?我也沒搞懂。我姓金,這個不假,難不成除了“金山”之名,我還有“金石家”這另名?

不管這個姓甚名誰的事了,但伍玉平的話,聽起來似乎還有讚賞我的意思呢.

屁話。打你一巴掌,又賞你一顆糖。想起我小學的先生,是不是做老師的,都好這一口?

這些個小肚雞腸的事兒,就不說了。總之,我的遠大計謀的第一步,終於成功了。

我的計謀是什麼?嗨,不好說的。這事呀,只可言傳,不可意會的。但凡任何事,都有蛛絲馬跡可尋的。我的計謀,從我和那老孃們兒的暱稱中,就可見端倪的。

我怎麼稱呼她?“老孃們兒”這是我當作你們的面,才這樣稱呼她,在她面前,我可不敢這麼叫呀喊呀的。一般情況下,多數情況下,我稱呼她“老闆娘”。沒錯,老闆娘。沒問題,是沒問題,你說快一點,再快一點,然後,把“板”字放輕一點,對,就這樣,一下子就過去了,對,仨字變成了倆字,哈哈,哈哈。

那麼,愛男的母親,又是怎樣稱呼我的呢?你們想想,對,老夥計。老夥計,這就是我要的結果。她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哎呀,好笨,你連起來想想,我喊,“老闆娘”,她答,“老夥計”。有味道了吧。

第一步成功了,第二步就很自然了。用一個成語來形容,就是水到渠成,如果用一句文雅的詩來形容呢,就是,就是,哦,想起來了,天然出芙蓉,清水去雕刻。從此,我就自然而然地成了笑笑書場的常客。

不久,茶客多了,自然就需要添加人手,自然,非我莫屬,捨我其誰,誰敢爭鋒,我就成了笑笑書場的中年志願者,通俗的稱呼叫做義工。

再後來,購買茶葉,特別是從雙坪山拉回我們笑笑書場專用的“雙坪山牌”山泉水,我就自然過渡成了笑笑書場的正式員工,舊社會稱作“堂倌”,新社會稱作“服務員”,現在稱作“打工仔”。

你還記我以前講過的故事吧。

那是一個夜深人靜的美好的半夜時分,她講,第一個男的,死在了東北,第二個男的,一把保護之傘,不久卻又闇然離去。她的無助,她的辛酸,她的苦難。我激動起來,就第一次把老孃們兒擁了,用我寬大厚實的胸膛,給她力量,給她信心和希望,並且,我第一次咬了她,那是我的第一個咬喲,我一時衝動,犯下了滔天罪惡,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第二個男人是誰?瞧你這悟性。六指太爺噻!

當晚,這老孃們兒,乖乖地,嘿嘿,主動地,嘿嘿,我的被窩,嘿嘿……

第二天,雞鳴頭遍,小芷便把我搖醒,櫻桃小嘴兒吹氣如蘭:“小山哥,天亮哩……愛男小兩口……就在間隔……”

老叔我恍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披衣下牀,躡手躡腳,下得樓來,蜷進自己的被窩窩,卻再也睡不着,小芷那一身白翻翻的,老在腦海裡打旋兒。

好容易捱到天色大明,下了門板,操起抹布,口裡哼着歌兒:“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雨露滋潤禾苗長,幹革命……”

“哈,金叔這歌兒唱得真好!”愛男丫頭站在樓梯口,披頭散髮,瞪着血紅的眼珠子,愣愣地盯了我看。

“哼,你這瘋丫,這歌兒,難道你們唱得,老叔我就唱不得?哼,莫名其妙,哼哼……”我嘴裡囔囔道,卻只顧埋了頭,在桌上凳上一通亂抹。

“嘿,金叔這是咋的啦?聽你這話,不善哩,可是整夜無眠?”

老叔我當然立即還以顏色:“嘿嘿,丫頭片子說些啥話呢?誰整夜無眠了?盡是打胡亂說,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愛男糾纏不放:“嗬嗬,金叔且說說,這個歌詞兒,這個雨露滋潤禾苗長,啥意思呢?”

我把頭埋得更低,小聲嘟囔道:“嘿嘿,哼着玩兒,沒意思,沒意思……”

“哈,金叔羞羞羞。你不說,俺問娘去,雨露滋潤,嘻嘻,雨露滋潤……”丫頭一邊兒說,一邊兒蜇身回去,腳尖兒踩在樓板上,咚咚咚直響,似乎就踩在我心窩窩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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