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畢方本身與火密不可分,但他被禁錮在這通天塔的山洞中多年,功力被周遭的環境緊緊地枳哠着,不過是憑着他上古十大神獸之一的身份,在這山洞內勉強還剩下一二分功力罷了。現今,他化爲人身,功力更是大大的耗損,頃刻間,整個山洞也不似之前畢方仍爲獸身之時所具有的那般暖意,只叫人覺得有入骨的冷意朝自己不住襲來。
蕭毓軒感受到了山洞內的冷意,遂緊了緊白筱語身上自己爲她披上去的衣服,一手攬過白筱語的肩膀,將她整個人緊緊摟在懷裡,不住磨挲着她的臂膀,直到她身上有了些許的暖意後,蕭毓軒才稍稍放下心來。
時暮恩白了他們二人一眼後,不免無奈的搖了搖頭,看向不遠處的畢方。
“我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個騙局……”
畢方輕聲說着,但話語裡卻彷彿蘊含了萬般無奈和悽楚,像是千帆過盡後心中的萬千感慨一朝得以傾訴。
當畢方看到這片空曠的地面此時已然祭壇高聳,周遭插着黃色的幡旗,一些修道之人已然昏迷暈倒在地上,由一些蒙面的黑衣人把守的時候,他才吃驚地發現,這裡根本沒有什麼比試,而是有人借打着比試切磋的幌子把這些來自各處的修爲之人召集到了一處!他們挑選出這些修爲之人中靈力較強的童男童女,在今日,也就是月圓之夜,將他們獻祭給所謂的月魔,從而從月魔那裡得到至高無上的力量!
“你們知道嗎?當我看到那些的時候,我恨不得立刻衝上前去阻止,將祭臺上的那些人全部殺之而後快,爲那些人報仇!”畢方激動的揚聲說着,思緒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一般!
白筱語和蕭毓軒他們認真地傾聽着畢方的話,可卻也隱約覺得畢方接下來所要說的,將會是他心中最爲痛苦的回憶。
因爲激動也好,因爲憤懣也罷,畢方的雙眸像是被火焰燃得通紅,他迎着山洞石壁上的洞孔,望向外部。從外部透過洞孔折射進來的寒冷光線頃刻間照耀在畢方的身上,彷彿有萬千道光線從他身上而過,將他整個身子割離開了那般!山洞內漆黑潮溼,因爲常年不見陽光,更是一片蕭條,處處都透着一股死亡的氣息。
“可是……”
“可是你還是沒有那樣做,是嗎?”時暮恩注意到了畢方臉上痛苦猶豫的神情,隨即輕聲反問道。
“是啊……”
話畢,畢方嘴角的笑紋卻裂得益發深,但卻也滿是苦澀和悽楚,看了叫人好生心疼。
“因爲祭臺上的那些童男童女中,還有樂珩的身影。”
“什麼?!”
頃刻間,在場的衆人不由得都大吃一驚。然而,畢方接下來所說的話卻讓他們感到了更加的震撼和驚訝。
“當主持祭祀的人慢慢移開身影的時候,我才發現樂珩的身影。可是……太遲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晶瑩剔透的淚水不自覺地從畢方的眼眶中滑落至臉頰。他的掌心被自己的指甲嵌入了掌心的皮膚中,閃現出觸目驚心的血跡。
“那時候,獻祭已經完成了一大半,我發瘋一般的衝上祭臺,想要將樂珩身上綁着的繩子解開,想要把她救過來,可是,我沒有想到,我這樣的舉動卻造成了更加嚴重的後果。”
看到畢方痛苦掙扎的神情的時候,白筱語感受到了他身上萬般痛楚的情緒,心中感到了滿滿的不忍,隨即輕聲安慰道:“可樂珩現在不還是好好的活着嗎,一切都還沒有那麼糟糕啊。”
“活着?”聞言,畢方“噌”的轉過身來,眉頭緊蹙,嘴脣因爲激烈的情緒更是在微微顫抖:“如果可以,我寧可樂珩已經死了……至少死了,一了百了……”
“爲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爲什麼畢方會說寧可樂珩已經死在當年的那場獻祭中,又是爲何,樂珩現在和畢方會落到這般境遇……此時此刻,站在白筱語他們面前的這個人看起來年紀不過二十多歲,眉若墨畫,俊朗挺拔,但眉眼之間卻是滿滿的憔悴痛苦,充斥着一股難言的哀傷和寂寥。
“爲什麼……”畢方輕輕重複這三個字,緩緩轉過身去,眸子看向洞孔外的漆黑夜色,道出了二十多年前那樁事情的始末。
原來,當畢方在看到樂珩在那些被用作獻祭的童女中間時,再也遏制不住自己內心的震驚和詫異,忙不迭的出手將祭壇周遭把守的擊倒在地上,自己則隻身衝上了祭壇,一把鬆開了樂珩身上縛着的繩索。
然而,畢方沒有料到的是,自己此舉居然自此毀了自己和樂珩兩個人原本安逸自在的人生……
“樂珩,你覺得怎麼樣,啊?”
畢方將樂珩緊緊摟在懷裡,細心地察看她身上的傷勢,只見她的手腕處已經被那個蒙面的此次舉行祭祀的人用匕首劃開,鮮血不斷地向外沁出。而更爲要緊的是,她脖頸處有一個鮮明的齒痕!深入肌膚,脖頸處的那塊皮肉幾乎就要向外掉落出來,甚是駭人!
許是剛被咬了的緣故,只見樂珩脖頸處的齒痕還十分清晰明瞭,鮮血也沒有凝固。
“樂珩?樂珩!”畢方不住地喊着她的名字,可樂珩卻一直昏迷着,怎麼叫也叫不醒。
樂珩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修道之人,功力並不高深,甚至可以說,她不過比普通人要多了一些術法和靈力而已。
可畢方環顧周遭,祭壇上其他用以獻祭的童男童女都是靈力高深之人,雖然自己沒有和他們交過手,但畢方卻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們身上強大的靈力。可他們的住處向來隱秘,知道的人不過二三,而且都是好友。可樂珩明明好端端的待在家裡,他們的住處是怎麼被人知曉的,她又怎麼會被人捉到這裡?!
畢方越想越迷惑,可擡頭看向那主持祭祀的人,卻只見他定定站在遠處,看到畢方闖到陣法中破壞祭祀大典,將樂珩救了下來,非但沒有任何阻攔,更有甚者,眸中竟然充斥着滿滿的喜悅,在皎潔的月色的照映下,他掩在面紗下的脣角卻劃過了一絲詭譎的微笑,叫人看不分明。
當畢方看到樂珩身上的傷勢的時候,自然是怒不可遏,只覺得一股怒氣不住上涌,衝擊着他的大腦和神經。正欲凝功給那人重重一擊,爲樂珩他們報仇時,忽地!畢方猛然間“啊——”的一聲慘叫出聲來,緊皺着眉頭,猛地側過身去,一手則緊緊地捂着自己的脖頸!
回頭望去,只見原本尚在昏迷中,不省人事的樂珩已然清醒了過來,此刻正張大了嘴巴,露出尖長的獠牙,脣邊還噙着畢方鮮紅的血液,順着白色的衣衫緩緩向下流淌!而她的眼珠卻也充斥着滿滿的紅血絲,儼然變了色,泛着濃重的紅!
樂珩咬了畢方!
“樂珩,你!”
畢方不明其狀,剛想詢問樂珩爲何這般時,忽地,他只覺得脖頸處被樂珩咬傷的地方似是有什麼東西在往自己周身緩緩蔓延着那般。
先是麻木、後來是疼痛。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上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但卻也說不出來緣由。
“樂珩,你醒醒啊!”畢方上前一步,緊緊拽着樂珩的胳膊搖晃着,想把她喚醒,可她整個人卻彷彿神志和魂魄被什麼人抽走了那般,原本柔波盪漾,猶如蓄了一汪春水的雙眸現在卻麻木無神,兩眼眨也不眨的望着前方,但視線卻也沒有集中到任何一處。
“沒我的號令,她是醒不過來的,你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忽然間,那蒙着面紗主持祭祀的人揚聲喊道,眸中充斥着滿滿的鄙夷和不屑。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畢方揚聲喝道,可話音剛落,卻只覺得自己的胸口一陣疼痛,在原地動彈不得。漸漸地,腹中卻感到了滿滿的飢餓。
見狀,只見那人脣邊激起一抹詭譎的微笑,旋即冷哼一聲,慢慢走到那些童男童女身旁。
“說來,我應該感激你才識。如果不是你意外闖入,打斷了祭祀,哦不!是完成了這祭祀大典的最後一步!”
“你什麼意思?”
聞言,只見那人輕笑着緩緩說道,看了畢方一眼,注意到了他眸中的不解後,隨即從案牘上隨手拿起一把鋒利的匕首,猛然間直握匕首,隨即拉過一個童女的胳膊,在她脖頸處頂頂劃過一道!
頃刻間,殷紅的鮮血順着她潔白的脖頸緩緩向外滑落,在皎潔的月色的照應下,顯得分外觸目驚心,又格外的深刻!
鮮血腥甜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散發出一股難言的滋味。
而當畢方聞到空氣中瀰漫着的腥甜的味道,目光注意到了那人脖頸處的鮮血的時候,喉嚨情不自禁的滑了滑,而腹中的飢餓感卻更甚方纔。就像是飽受飢餓之苦的人突然看到了餐桌上擺着的美味佳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