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慕白兩歲多一些,卻正是最黏人,也最忙人的時候。
不知怎的,慕白像極了白一宇。已經兩歲多了,但學說話的速度卻是極慢的。張着剛長出幾個小牙齒的嘴巴咿呀學語,勉強也能聽出含含糊糊的說辭,但他卻是已經不大願意讓人抱了。
都說男肖母女肖父,但白筱語卻覺得這話在自己孩子身上一點都沒有映現出來。
就拿自己來說吧,衛伯喜愛小孩子喜歡的要緊,在自己還小的時候就經常逗着自己玩,偏偏自己是白家的小女兒,因此不論是白耀師、白一宇亦或是這雲門白家上下的其他人,對自己都可謂是捧在手心一般。她也常常黏在爸爸、哥哥亦或是衛伯、幕寶他們幾個人身上,伸着小手胡亂揉捏着他們的臉龐。
可如今看來,慕白不過一歲出頭,還是那樣幼小的年紀,但卻偏偏在這方面表現出了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性情和脾性。才這麼大,就已經不大願意讓人抱了。
白筱語說,孩子這一點像極了他的父親,長相更更是和蕭毓軒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那般。或許長大後也像蕭毓軒一樣,像他們初次相識時看到的那般內斂少語。這就是這些時日以來,蕭毓軒專心打理着冥殿和雲門白家的事務,自己落得個清閒,閒來無事便是和幕寶一起玩耍所觀察出來的結論。
“媽……媽媽……”
小慕白拖着一個小墊子跑到房間的時候,只見白筱語忙不迭將蕭毓軒的手從自己腰間拂去,隨即一把推開緊貼在自己胸前的蕭毓軒,面色通紅。
而蕭毓軒看到自己這個兒子進來的時候,面上卻是長長嘆了一口氣,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這個兒子,總是來得那麼不合時宜,這也太沒有眼力見了這……
“彬……”
小慕白笑着向他們兩個一路小跑過來,口中喃喃道。
蕭毓軒聽到這個字,心裡這下更加無奈了。
當着兒子的面,白筱語也總是不給他留情面,還是仍舊癡癡地喊着“冰塊臉”。這下倒好,慕白剛剛學會開口說話的時候,除了叫“媽媽”之外,第二個學會的便是“冰塊臉”的“冰”。只是慕白年紀太小,這發音還不大標準,所以這喊出來,“冰”字變成了“彬”,少了個拼音字母。
“慕白,來,快到媽媽這裡來——”白筱語彎下腰來,卻是笑着張開雙臂。
霎時間,小慕白麪上卻是綻開了爽朗明媚的微笑,一把扔下手中拖着的小墊子,猛地撲到了白筱語溫熱的懷抱中。
“怎麼啦?”白筱語抱着慕白坐到牀畔,隨即瞥了蕭毓軒一眼,朝他輕輕點了點頭,示意他從桌上的小盒子裡拿出慕白最喜歡吃的糖果來。
霎時間,慕白見到自己平日裡最愛吃的糖果的時候,蓄着星辰的雙眸中卻像是閃耀着萬千星光那般耀眼。
白筱語從蕭毓軒手中接過糖果的時候,目光不是停留在慕白白白嫩嫩的小臉蛋上,便是一手環着他,一手細細地將棒棒糖外包裹着的包裝撕去,隨即小心地遞進慕白的小嘴裡,“真乖——”
一時間,感受到了糖果甜甜的味道,慕白不禁咧嘴笑着,看向白筱語的目光也越發歡欣起來。
可孩子畢竟是孩子。小孩子吃糖果的時候彷彿都會不自覺地把糖渣黏到了嘴邊,這一點倒是和小雅一模一樣。
見狀,白筱語不禁看向桌上的紙巾盒,見紙巾已經沒了,也不避諱,隨即伸出手來輕輕把黏在慕白脣邊的糖渣抿去。慕白年紀雖小,不明白媽媽方纔是在做些什麼,但感受到媽媽愛意溫柔的舉動,不禁從口中把棒棒糖拽了出來,閃着明亮的大眼睛放到白筱語脣邊。
“乖,媽媽不吃,你自己先吃哈——”白筱語輕笑着,隨即把棒棒糖又往慕白口中送去,面上的笑意卻是更甚。
“咳咳——”
一時間,從身後傳來了蕭毓軒咳嗽的聲音。白筱語下意識地望去,只見蕭毓軒方纔一直倚在牆上,冷眼打量着他們兩個人。
“我說,你們母子倆是不是還忘記了這裡有個大活人了?”蕭毓軒抱着雙臂冷言道。
聞言,白筱語心中卻是不免感到了一分莫名和無奈。說實在的,剛剛看到慕白過來,她也就只顧着照看慕白了,完全把蕭毓軒給拋到了九霄雲外,也沒察覺到他一直站在他們母子二人身後。
“我,我這不是隻顧看孩子了嘛……”白筱語不免噘着嘴說道,看起來好不委屈的模樣。
蕭毓軒最見不得的就是白筱語撒嬌的模樣,她這一撒嬌,自己心裡再大的火也會瞬間消失不見。眼前這般景象也是。白筱語不過輕輕說了一句話,自己這心裡就不免覺得自己太小題大做了,遂無奈的搖了搖頭,忙向前一步,將慕白從白筱語懷裡接過。
“我啊,這輩子算是認栽了。”想到此處,蕭毓軒不免無奈的搖了搖頭笑說道,隨即看着啃着棒棒糖,滿臉疑惑無辜的小慕白,隨即深深吸了一口氣,抱着他哄逗起來。
因着顧忌慕白嘴裡還塞着棒棒糖,自己剛纔想要把糖拽出來,卻不料幕寶小臉委屈的癟了起來,臉上已經有了幾分哭意,登時就要哭出來的模樣,白筱語急忙伸出手來拽了拽他的衣角。
見狀,蕭毓軒忙停止了手上的動作,輕輕抱着他在空中轉着圈圈,笑的不亦樂乎。
看到他們父子玩鬧的如此開心的模樣,白筱語面上也不禁滿是笑意。可隨之而來的,則是猛然間襲來的心緒悽迷。
那一年,黑暗無邊無際,噬骨般的淒冷,她心愛的人,當着她的面,緊緊地抱着蕭水寒的腰部,決絕地和他的父親同歸於盡。
兩年前那場差點成了永別的分別,卻是讓白筱語現今都心存餘悸。差一點,只差那麼一點,就成了永別。縱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年,縱然現今他們一切安好,縱然白一宇也已經清醒了過來,慢慢地調養身體。但每次午夜夢迴之際,白筱語每次想起當年蕭毓軒曾經兩次決然的選擇赴死的場景,她還會覺得有無窮無盡的後怕和痛楚。
像是注意到了白筱語悵然的神情,彷彿猜到了她心思那般。蕭毓軒緩緩停下了抱着慕白轉着圈圈的動作,輕輕平復着呼吸,隨即空出一隻手來低頭牽着白筱語的手,笑意綿綿,刻意用笑容去融化她心底的痛楚和恐懼,“昨日之日不可留,還想那些事情做什麼。”
“我害怕嘛……”感受到了手掌上緩緩傳來的溫熱的氣息,白筱語緊了緊他的手喃喃道。有淚,盈於睫,看起來甚是楚楚動人。
窗外陽光正好,溫暖的日光無聲無息的傾瀉在白筱語的身上,將她精緻的面龐染上了一層光暈,似是連臉上的細嫩絨毛都清晰可見,就像是剛剛新鮮摘取的蜜桃那般,何處不動人?
空氣在兩人間蔓延沉寂,一時間,蕭毓軒心中一動,連着呼吸似乎都侷促了起來。
白筱語看着蕭毓軒,只覺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像是燃燒着熊熊火把那般,讓如受春風和煦撲面,連着兩人的距離都情不自禁的靠近了些許。只見蕭毓軒一手輕輕磨挲着她的面龐,不時望向她粉嫩的嘴脣,臉龐漸漸靠近白筱語,只覺得就要迎上那粉嫩櫻脣時,忽然間,有一個胖嘟嘟的小手卻猛然間胡亂橫在了他們兩人中間!
睜開眼睛瞧去,只見慕白睜着滾圓滾圓的眼睛打量着他們兩個人,小手胡亂的在他們面前晃悠着,臉頰上,衣袖上更是轉瞬間便黏了好多的細碎糖渣。
“你這小子,你!”這下,蕭毓軒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憤懣和無奈,厲聲吼道。
這下,原本還面含笑意的慕白經蕭毓軒這般呵斥,登時便兀自哭了起來。這下,白筱語看到蕭毓軒面上一陣青一陣白的神情,卻也是更加哭笑不得了。耳邊慕白哭鬧的聲音不住傳來,白筱語忙着急地伸出手來,從蕭毓軒懷裡接過慕白,“哦、哦——”細哄着。
“你這個當爸爸的,怎麼對孩子這麼兇嘛——”在白筱語溫聲細語的哄弄和安撫下,慕白轉眼已經停止了哭鬧,把頭埋在白筱語的肩上小聲啜泣着,淚水噙在睫毛上,閃着無辜的大眼睛,貪婪的呼吸着白筱語身上淡淡的香氣,看起來甚是乖巧。
“乖,不哭哈,今晚和媽媽一起睡,媽媽給你講故事聽……”
“什麼?和我們一起睡!?”
“對啊,你看慕白哭的多傷心啊,我今晚得好好哄哄他纔是。倒是你,怎麼對孩子這麼兇啊——”
“誰讓這熊孩子總壞我們好事!”
話音剛落,蕭毓軒看到他倚在白筱語身上黏着不放的模樣,卻是更加憤懣了。他剛想和白筱語親熱一番,這慕白便闖了過來。好吧,看在自己親兒子的份上,他忍了。結果!!!還兩次!
真真是變本加厲!現在居然還霸佔着自己媳婦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