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癸站起來,看得出來,他已經淚流滿面了,“主癸前面帶路,請我後到殷休息。”殷候趕緊跑步到前面,爲皋領路,其餘商人則跟在車隊兩邊,一起回了殷都。
車隊走了一個時辰,前面出現一個方方的、大大的土夯平臺,夯臺內縮十步是一排高九尺的夯土圍牆,牛拉的戰車走了一陣,來到氣勢宏大、高闊各十步的城牆大門前。城門口的武士推開城門,手持刀斧、肅立門邊,矚目着眼前過去的車隊和兵士。
戰車上的皋看見這一切,心裡也不禁有了震撼,對前面帶路的主癸感嘆道:“你的殷都,比我的帝都都宏大,上檔次啊!”
“殷國這裡東面,面臨萊夷、九夷人的騷擾,”主癸趕緊回頭解釋道,腳下卻沒有停下,“臣等爲我後守衛邊疆,不敢不盡心。城牆也就修得高一點,結實一點。我後要是不喜歡,臣下來,把城牆挖掉一些,就矮了。”主癸急忙迎合着皋的心情。
“爲守衛好自己的諸侯國,國君們用了不少心思,辛苦了。”皋的口氣鬆動了一些,“諸侯各國,國君要是都像殷候這麼用心守衛國土,保護子民,那我大夏就千年穩固,萬年無憂了。嗯,就這樣子,也很好。”
“謝我後的恩典。”主癸心裡的一塊石頭稍稍落了地。
進了城,街道兩邊,店鋪林立,商人的叫賣聲此起彼伏,一浪接着一浪,買貨人、賣貨人之間的討價還價之聲是城裡的主流聲音,大家都習以爲常。
“你們殷都的商鋪這麼多,店鋪裡的東西那麼多,你們不怕夜晚失竊嗎?”皋一邊欣賞着繁華的街景,一邊問着前面的主癸。
“我們這裡安全得很。”主癸說道,“我們對偷到的處罰較重,偷盜物件價值半個貝殼的,抓住了,都要砍斷偷盜者的手,或者腳,第一次犯罪,砍一隻手或腳,第二次偷盜,砍掉全身四肢,然後丟在塵外,讓其自生自滅。因此沒人敢偷盜東西。”
停了殷候的介紹,皋心裡不覺倒抽一口冷氣,隨即又想到深層次問題,問道:“一個偷盜都要砍去四肢,那麼對那些殺人者,你們處的啥子刑罰?”這時候,皋完全變成了來取經學習的學生,忘了他來殷都的真實目的。
“對於那些重刑犯,我們的政策是,”主癸說道,“一經證實,沒得誣陷,就是活埋,或者五牛分屍。”主癸停了一下,“不過,我們來殷幾十年了,只活埋了三人,分屍了兩人。”
說着話,大家進了殷候的府邸。府邸很大,已經引不起皋的驚訝了,皋把兩千人的兵士停在殷候的府邸院子後面,自己和侍衛進了殷候的堂屋。看着富麗堂皇的擺件,皋心裡只有讚歎的分:比我的後宮好多了。
進了屋,剛纔和主癸跪葡道旁的主事老頭全進了後屋,替換侍女奴僕,做了他們的工作。
“我後,請喝茶。”主癸接過以爲老漢端上來的水豆,獻給皋。
“嗯。這茶不錯。”皋接過來,飲了一口,清香馨人,醒人心神,“不錯!”皋又喝了一口,放下。
“我後要是喜歡,我這裡還有一些,包好,我後帶回羲和去喝?”主癸趕緊獻媚說道。
“奪人所好,不是我們夏後的行爲。”皋正色說道。
這時候,其他主事老漢沒人端着一個水豆送到皋的隨身侍衛面前,嘴裡說着“請喝茶”,一個個侍衛全都肅穆而立,沒有人看一眼這些老漢們,任憑他們在自己面前戰戰兢兢地端着水豆,用祈求的眼神求着自己。
“都喝了吧。”
皋一聲令下,侍衛們整齊劃一地行動起來,結果老寒門手裡的水豆,“咕咚”一口就灌下了肚,然後,仍然是肅穆站立,不看身前的老漢們一眼。
忽然,外面起來哦騷亂,不知什麼人在殷候府邸外面喧譁起來。
“出去看一下,哪個在外面喧譁?”主癸衝身邊的奴僕說道。
過了一會,奴僕進來在主癸耳朵邊邊低語了幾句,主癸的臉色立馬沒了眼色,低聲對奴僕說道:“告訴他們,今天我這裡有客人,叫他們過幾天再來。”奴僕再次出去了。
“他們不肯。”奴僕有回來低聲對主癸說道。
“你出去對他們說,”主癸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夏後在西河,讓它們去西河覲見夏後,不要來我們殷都找不自在。”
“殷候,你不夠朋友!”三個諸侯模樣的人進了殷候的堂屋,衝着主癸大喊道,“我們大老遠過來看望你,爲啥子還要推三阻四的?”一進來看見了非同一般的皋坐在那裡,三人不由愣在了當場。
“哪個是你朋友?”主癸立馬衝着面前的三條漢子質問道,“現在,西河的夏後在這裡,還不趕緊過去覲見,愣在哪裡爪子?”
“東夷國君,見過夏後。”
“白夷國君,見過夏後。”
兩個夷人說過,站立一旁,等着皋發話。
“你朗格不說見過夏後呢?”皋笑眯眯地看着另一個人,問道。
“臣是殷候的兒女親家,過來看望親家的,”另一個人看見起了變化,趕緊臨時編詞說道,“有施國君見過我後。”
“恐怕不是這樣的吧?主癸,是這樣的嗎?”皋還是笑眯眯的,磚面看向殷候,“他們不是來拜見你的嗎?”
“不是,絕對不是!”主癸急了,“他們就是剛纔我在路上跟我後說的那幾個陷臣於不義的小人,他們是來要主癸的命的。”
“這樣的啊。”皋嘴裡說的很隨意,可接下來的話就要人的命了,手指着東夷國君、白夷國君,扭頭對侍衛喊道:“砍了!”
兩旁的侍衛隨即手起刀落,兩位國君的人頭就擺在了皋面前的長條上,地上添了兩具無頭屍體。
“他是你的親家?”皋沒有看一眼眼前的人頭,問着主癸。
“是的。”主癸早被眼前的突變嚇傻了——往日只有自己砍別人的頭,今日卻要被別人砍了——心裡早沒了思想,順着皋的口氣應道。
“看望親家,用得着待這麼多的人來嗎?”皋轉身質問有施國君,“拖出去,打五棒。放人走!”
“是。”侍衛答應一聲,架起有施國君出去了,隨即門外響起一陣棒擊聲音。隨後,外面的人走了,他們帶來的兵士也散了。
看見夏後皋這一陣的殺人、棒罰,主癸早驚得六神無主,傻傻地不敢說一句話。待主癸心緒穩定下來,皋和他帶來的兩千兵士早沒了身影。
從殷出來,皋的任務就完成了大半,打了出頭鳥,接下來就是籠絡弱小者了。
在路非只一日,這天終於進了豕韋國地界。在太陽曬烤下,黃牛喘着粗氣,嘴角流着涎水,舌頭伸出來散發着熱量。坐在戰車上的人,也讓太陽曬得難受。
皋不由手搭涼棚,擋住刺眼的太陽,向前張望起來。
“這個豕韋國君也真是的,沒得一點兒眼色。”侍衛長小聲說出了皋的心聲,“明曉得夏後要來巡視,也不曉得出來迎接一下。”
“哎,他們這種小國,估計沒得接待能力。”皋自我安慰道。
車隊繼續前行。一個時辰後,終於看見幾個人影站在道邊向這面張望,大家心裡升起瞭解脫的希望,總算到了。那幾人看見這邊過來的車隊,急忙跑上前來。
“請問你們是西河來的吧?”一個老頭,花白鬚發,上前小心詢問道。
“我是夏後皋。”皋站起來說道,“你是……”
“哦,我是豕韋國君。”花白鬚發老頭一臉笑容,“前來迎接我後。”老頭說着話張開手裡的布塊,伸到皋頭頂,擋住天上毒辣的太陽。“歡迎我後前來巡視豕韋國。”
“你們的人呢?”皋問道,“好歹也是個伯嘛,朗格纔來了這麼三個人?”
“一眼難盡啊。”豕韋國君太息說道,“我國是削職降級的諸侯國,雖說是伯,但是下面這些人見風使舵慣了,都跑了。我只好帶着兩個親侄子前來迎接我後。”
“來來來,”皋說着讓出一個位置,“你也一把年紀,別站着了,到車上來坐。”停了一陣,“也別給我遮陽了,都放下來。”
“我一介罪臣,朗格敢和我後坐在一個車上。”豕韋國君惶恐不安地說道。
“說那麼多爪子?上來坐!”皋說完,扭頭對身邊的記錄官說道:“把上次削減豕韋國的兩百畝地還給豕韋國,同時恢復豕韋國君的原級別。”皋說一句,記錄官打一個繩結,記錄一句。
“謝謝我後,對豕韋國的恩寵。”豕韋國對皋感激涕零的,對皋抱拳稽首,“我豕韋國就是大夏忠實的臣僕,以後,只要大夏需要,我豕韋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了,別說那麼多,坐上來回你的國都。”皋說道。
“謝我後。”豕韋國坐上車,擡手抹了一把眼淚,激動得不知說什麼好了,“我豕韋國人,好久都沒有做過這麼豪華的戰車了。”
進了國都,只見三兩排四面漏風的柵欄房孤零零地拍在那裡,皋心裡很不是滋味。“這就是你的國都?”皋扭頭看着國君問道。
“臣的子民只有兩百多人,且幾乎都是老年人,”國君說道,“年輕人都跑去了周邊諸侯國了。”
“曉喻周邊諸侯國,放回豕韋國的人,”皋對記錄官說道,“對不執行我令者,嚴懲。”說完,有對國君說道:“免除你豕韋國兩年的貢糧……嗯,你的府邸,我們就不進去了。”
“謝謝我後,”國君跳下車,站在街道邊,看着皋的車隊,調頭遠去了,“我豕韋國永遠是大夏的忠實臣僕。”
皋連軸轉,巡視完九州諸侯國,把大夏的恩威傳遍了中國,諸侯國君們全知道了大夏的強盛。三個月過去後,車隊開始回西河。在回西河的路上,就感到身心疲憊,心情抑鬱,提不起精神。回到西河,皋一直打不起精神,半年後就將政務交給了太子發。
過了兩年,皋就死了,發繼承了夏後之位。
5.發
發的西河大殿,比皋時候的漂亮了何止一兩倍,發把皋收攏來的諸侯貢獻來的財物全用在了大殿和後宮的裝飾上,遠遠賽過了主癸的殷都。
清晨,太陽升起在天上,照得西河萬里紅彤彤的,鳥雀歡唱。奴隸在地裡汗流浹背地,吆喝穿着粗氣的水牛,翻耕着地,要趕在換季之前種上小麥,插上稻秧。
後宮裡,侍女早把稀飯端上來了,放在發室內。“夏後,該吃飯了,熱了三遍了。”
“嗯,曉得了。”睡夢裡的發哼了一聲,又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夏後,還沒醒嗎?”侍女收拾完室內衛生,又過來叫發吃飯了,“稀飯熱了第四遍了,再等一會,該吃午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