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甲在兵營裡找了一個女兵士,對她說:“司馬要你當穩婆,跟我來吧。”
“穩婆,我不會呀。”女兵士說,
“要會了,我還不找你呢。”二人來太康後宮的路上,侍衛甲對假穩婆交代了一番,聽得女兵士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來。
侍衛甲帶着“穩婆”到了太康的寢宮,對太康說:“接生婆找來了。”
“男人們都出去。”穩婆開始發號司令。
太康看着自己的愛人小侍女,戀戀不捨、一步三回頭地出了寢宮的宮門,站在外面焦心地度起來步子,時不時地向裡面翹首張望,裡面的聲音生生不息地傳進太康的耳朵。
“啊!”一聲尖厲的慘叫,是孕婦小侍女的聲音,“疼死我了,啊——”
“用盡。”一聽就知道是穩婆的聲音。
接下來,是一聲沉悶“嗵”的似拳頭砸在軟物上的聲音,似乎力道還不小,但不知道是誰的拳頭砸在什麼物體上了。“嗵”的聲音剛落下,進入太康耳朵的就是小侍女的又一聲“啊——”的淒厲尖叫。
“痛,痛,痛……”
小侍女的喊痛聲音一聲接着一聲,叫得太康焦急萬分,腳下的步子不自覺地快起來。“朗格樣了?”外面的太康不由問道。
“快好了。”穩婆回道。
聽到回答,太康懸着的心似乎落地了。緊跟着又懸了起來,因爲太康聽到了更悽慘的叫聲,這叫聲有氣無力,似乎有一個生命在離開他的軀殼正在遠去,飄遊在了去天國的路上。接下來,寢宮的門打開,一個人頭露出來說了一句話,讓太康徹底崩潰了。
“很不幸,孕婦難產死了。”穩婆探出頭來對外面的人說道。
“那娃兒呢,保住了吧?”太康只好求其次了。
“也死了。”
太康立馬失去理智,推開探頭出來的穩婆,衝了進去。只見牀鋪上滿是鮮紅的血跡,正從牀上淌下來,污了一地。牀上一頭擺着一個剛來到世上的男嬰,已經失去了生命,身體還軟軟的。“我的娃兒啊——”太康大喊一聲,抱起死嬰怔怔地看着,悲痛欲絕。抱了半天死嬰,手臂困了,太康放下他的娃兒,轉頭有看見牀上肚子已經癟下來的孕婦,伸手過來探她的氣息。這時候的小侍女出的氣入的氣都沒了,再摸一下她的軀體,早僵硬冰冷了。
“我要殺了你——”太康忽然瘋了似的,喊出一聲,轉頭去找穩婆,早不見了她的身影。“侍衛!侍衛!”太康衝外面喊道。
“我們在。”侍衛甲和一羣侍衛進來站在太康面前。
“去把接生婆抓來,剮了她!”太康完全沒了理智。
“是。”侍衛們出去了。
太康喊完,自己也一頭栽倒在地上,侍女們七手八腳把太康擡到夏後的寢宮鋪上,爲他蓋上被褥。
過了一陣,后羿帶着侍衛進來,看到太康在昏睡,便退了出來,站在外面,靜候太康甦醒。一個時辰過後,只聽見太康嘴裡“哎”一聲嘆息,醒了過來,后羿立馬輕腳來到太康面前,小聲喊道:“夏後,夏後,你醒了嗎?”太康腮邊掛着淚水,睜眼看了一眼,又閉上了,好似對任何人都失去了興趣。后羿趕忙對伺候在旁的侍女說:“快去爲後端一豆水來。”
“是。”侍女應道,離開。
又過了一刻鐘,太康睜大眼睛,看見身邊圍着一羣人,對他們說:“你們你們在這兒爪子?這兒不需要你們了,都走吧。”
“我們本就是爲夏後服務的,你讓我們去哪裡嘛?”侍女問。
“我不需要你們了。”太康說,眼睛又要閉上,“我的太子都死了,我還活在這世上有啥子意思。”
“夏後啊,你可不要這麼說喲。”后羿上前輕聲說道,“你是我大夏中國的最高統帥,中國離不開你,大夏離不開你,大夏、中國都要你好好活着。”
“我後啊,我們都離不開你。”周圍的侍女、侍衛齊聲說道。
“我曉得,”太康低嘆一聲,“可是,上天不要我活在這個世上啊,我也沒得辦法。哎!”說完一句話,太康奮力擠出逗留在眼眶裡的一串淚珠,讓它們掛在腮邊。過了一會,喊道:“后羿。”
“臣在。”后羿趕忙應道。
“以後,朝中事務,你替我看着。”太康說得有氣無力的,一次打擊使他不經意間,交出了所有的權利。“我需要休養一段時間,一切事務,你看着處理,下來給我說一聲,就是了。”
“對了,”后羿忽然想起一事,說,“那個接生的穩婆還沒有找到,我安排侍衛們繼續找。”
“哎,算了吧,”太康說,“可能也是她的技術不夠,纔出了這樣的事。我不想爲此事操心了。”
“我後寬宏大度,宅心仁厚,是我大夏子民的宏福,”后羿說,“可是,要是不追究這個穩婆的責任,不就助長了奸人的歪風了嗎?我覺得還是應該抓住穩婆,殺一儆百纔好。”
“你就看着辦,就是了。”太康說道。
“是。”后羿應道。
這時候,假穩婆女兵士正在後羿的茅草屋裡,驚恐不安地看着門口,好似隨時會從門口衝進來一個人,就把她拖出去腰斬了。半個時辰後,一直處在驚恐中的女兵士抵不住心理上的折磨,終於閉上眼睛睡了過去。忽然,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女兵士立馬睜大眼睛,語無倫次惶恐地說道:“不是我要害死你的,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都是。”看着剛纔一個時辰前砸在孕婦肚子上的拳頭,女兵無意思地改口說:“原來是他們讓我這樣做的,不怪我啊,不怪我……”嘴裡嘮叨着,女兵再次睡過去。
睡夢裡,女兵只覺得,喉間有物堵塞,氣息不暢,下去的一口氣死活上不來,好似連也憋紅了,於是兩手在喉間一陣亂抓,想要抓出喉間的堵塞物。抓來抓去,女兵在喉間抓住了一條繩子,一下子驚醒過來,睜開眼睛一看,發現是找她去當穩婆的侍衛甲正用繩子勒着她的脖子,使勁拉,整個人都快被他拉翻了,不禁問他道:“你在爪子?”可喉嚨裡只發出一陣“喉喉”聲響,發不出聲音。很快,女兵失去知覺,追隨那兩個剛死去不久的母子去了天國。
“我也不是故意要害你,”侍衛甲見女兵嚥了氣,鬆開手中的繩子,低聲說道,“冤有頭,債有主,找該找的人去,別來找我。”侍衛甲嘴裡嘀咕着把屍體拖了出去處理了。
太康的箭術在後羿的培訓下,長進極快,已經能夠百步穿楊,把朝廷之事完全交給后羿,現在他只鍾情於一件事——圍獵。每天早上,后羿坐在大殿高臺上,俯瞰着殿下的羣臣,儼然是主宰羣臣命運的夏後。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值日官在履行他的職責。
官師出班奏道:“啓奏夏後,”大臣們現在都這樣稱呼,也不知是在向太康稟報,還是在向後羿稟報,“官學新進了二十個學子,需要擴建一間房子做教室,同時補充二十個杌子,供學子使用。”
“不準。”后羿不等坐在正中央的太康說話,直接給否決了,“教室不夠,可以交叉教學,老學子上午教學,新學子下午教學,不是很好嗎?再說,新學子也可以站着上學,這樣可以培養他們尊敬師長的好習慣。”
官師見被后羿否決了,只好把視線轉移到太康身上,希望能有轉機。
“不用看我。”太康首先表態說道,“就按司馬的決議辦,以增加培養學子尊重師長的機會,很好。”
“是。”官師死心了,退回班中。
“啓奏夏後,”嗇夫出班奏道,“今年各地諸侯貢來的貢糧越來越少了,不及去歲的七成。建議我後今秋武裝巡視諸侯國,以示我大夏的強大、威武。”
“準了。”后羿說。太康坐在上面只是坐的位置在高臺的正中央,顯示他還是夏後,其他就真成了傀儡,能不說話,就儘量不說話。后羿也經常不給太康說話的機會,目的在於降低太康的存在感,要讓衆大臣知道,大殿裡,是他后羿在做主。“就安排在歲首十月,秋收結束後武裝巡視諸侯。”
嗇夫退回班裡。
“退朝。”等后羿又處理完幾件事後,太康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喊道。
“退朝。”值日官喊道。
太康現在對任何事情都沒有興趣,后羿帶他作了決斷,讓他省了許多的心,太康非常高興。
一個月後的十月,后羿安排了自己的親信代管朝政後,帶着兩隊兵士兩百人,和他的一百人的箭士,坐着十輛牛車,浩浩蕩蕩地出了帝都斟鄩,武裝巡視第一站豫州,隨後冀州、兗州、青州、徐州、揚州、荊州,返回來向西巡視永州,梁州。后羿來回巡視完,給各地方諸侯留下了深刻印象——大夏的後是后羿,太康已經退位了。
后羿的武裝巡視效果顯著,第二年剛開春,中國九州州長就派了專人信使帶着貢品來了斟鄩,補交了簽下的貢糧和其他貢品。國庫裡的糧食、稅銀又充實了。在各諸侯國信使在返回自己屬地前,后羿按照慣例,舉行了歡送宴會。對於出席歡送宴會的人員,后羿作了一番工作。
“夏後,”后羿來到太康的寢宮,對太康說道,“今晚就是諸侯信使的歡送宴會,各諸侯國信使希望夏後出席,雙方聯繫一下感情。不曉得夏後朗格說?”
“這個啊,”太康手裡拿着弓箭在比劃着瞄準箭垛,“你代替我出席一下就行了,你沒看見,我正忙着嗎?”太康嘴裡說着話,手上的比劃沒有一刻的停歇。
“好吧。”后羿裝出無奈,應承道,因爲這正是后羿希望的結果。
晚上,大殿裡,火把明亮。各諸侯國正負信使十八人端坐在各自的杌子上,眼望着殿旁的後廚大門,滿懷期望等着庖正帶領的侍女出現在他們眼前,口水他們喉間“咕嘟”作響。
這時候,后羿出現在高臺上,面帶笑容對各諸侯信使說道:“各位信使,晚上好,我代表夏後,感謝各個諸侯國對我大夏中國積極上繳貢糧,和精美貢品。”后羿說道這裡,帶頭開始鼓掌,下面的信使跟着鼓掌,大殿裡頓時響起了祥和的掌聲。“夏後,因爲身體不適,對不能出席宴會,深表遺憾。”后羿說着,向在座的信使稽首鞠躬,致歉。
“看來,太康真的退位了。”下面的信使於是紛紛議論道。
“說不定已經死了。”另一個信使說。
“這倒有可能。不然,都半年了,我們都沒有見到他的身影。”
“上菜。”正在各信使亂議論時,后羿喊道。信使們又把他們期盼的眼神,轉向了連接後廚的大門。
在衆人的期盼中,庖正終於帶着打扮端莊的侍女出來了,她們每人手中端着一個飯豆,走到信使身前,把豆放在地上。信使們一個個急不可耐,揭開豆蓋,露出了豆裡的真容——一豆稀飯,一豆煮青菜,一豆煙燻豬肉。看到難得一見的肉塊,信使們顧不上禮節,抓起來就啃,肥肥的、誘人的豬油順着信使們的臉頰流下來,大殿裡頓時香氣撲鼻。
“請大家慢用。”看到信使們的吃相,后羿也饞了,說完就轉身去了後廚,開始享用屬於他的那份沒事。信使們則顧不上與后羿客套,只顧低頭消滅着自己的份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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斟鄩周邊玩得膩了,太康決定到更遠的地方去圍一次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