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豕宰說的問題確實刻不容緩，”臣出班說道，“確實值得周王和大臣們思考。現在我中國，舞刀弄棒的人到處都是，這本是好事，我豳人本是從西戎北狄圍堵中走出來的嘛。但是，要是人人都去當兵打仗，朝堂中的政務沒得人來做，這朗格要得呢？畢竟打仗要人，做後勤供應，諸侯方國的管理也要人嘛。因此，辟雍必須趕快開起來，選送我等貴族裡有才華的人才進去培養，才能保障鎬灃朝堂裡有足夠的管理人員。”
“好。”康王同意了，“這事就交給豕宰去辦。把我們姬姓裡有才華的年輕人送進辟雍，去進行專業職能培訓，三四年後出來後，補充到朝堂和各個地方諸侯方國裡，從事管理事務。”
“是。”豕宰串應道，回身退回班裡。
“啓奏周王，武力信使巡視諸侯的事的行動了，”司馬出班說道，“必須得讓天下諸侯方國曉得我們中國的實力，以便大小他們那不安分的妄想。”
“准奏。”康王說道，“請司馬派出幾員大將，或者親自帶兵巡視。順便查看一下那些不老實的方國諸侯的行動，飯友危及我中國安危的勢力，一律剿滅，將其消滅在萌芽狀態裡。”
“司馬領旨。”司馬康伯說道，“司馬準備領兵兩千人、大將三員，戰車二十輛，以及適量的甲士、箭士，屋裡巡視天下諸侯方國，凡是有背叛我中國跡象的的任何諸侯方國，都將被消滅。”司馬說完退回班裡。
“啓奏我王，”司空楚子熊澤出班說道，“幾天後準備妥當，臣將帶領隨從離開鎬灃，前往雍州西邊，考察大河沿途走向、曲直，和沿途的大山情況，一邊爲未來一年兩年後的水患治理積累資料。”
“這事就辛苦司空了。”康王站起來，向熊澤抱拳行一禮，再坐下來。
“這事臣職責分內的事，”熊澤趕忙也對着康王行抱拳禮，“我王不必放在心上，熊澤一定疏浚好河道，消除水患，還中國一個太平盛世。”
“我等大臣在周王帶領下，一定能還中國一個太平盛世。”殿堂上大臣們忽然齊聲說道。這聲音震盪在大殿上，把熊澤驚了一下。
兩天後，司馬康伯領着大將辛丙、鬻孫、南宮萬，和兩千五百兵士離開了鎬灃校場。大軍首先順着涇水、過涇陽，向着雍州北部來了。兩天後，司馬等幾員將軍、大將接受畢君的勞軍，補充了許多烤肉、烤餅等乾糧。又是七八天十來天后，大軍已經遠離中國，走進了獫狁的勢力範圍。
獫狁本是逃出成湯魔掌的夏桀兒子獯粥的後人建立的鬆散國家，他們出行騎馬，常年奔馳在北方遼闊的草原上、沙漠中，依靠圍獵一些野生狼、虎、豬、牛爲生，偶爾也搶劫一些附近中國人的財物、糧食。自從進入到祁周時代以來，獫狁則時常搶劫周人的財物、牲畜等，是與祁周人不共戴天的死敵。自周王朝建立以來，獫狁基本就沒有派人前來鎬灃、洛伊朝見周王和周公，這次康王的“酆宮之朝”，獫狁就沒有派人來朝見貢獻，所以司馬要提議屋裡巡視諸侯，啓目的就是要打擊、消滅獫狁。而鬼方則是獫狁部落中的一個，對中國表現得尤爲敵視，理所當然地成了這次打擊的重點對象。
這天，前哨抓回來兩個形似乞丐的男女，面目被污垢遮掩，看不出年齡。
“這是獫狁人。”司馬康伯站起來，看一眼兩人，判斷說道，又望兩眼他們騎的馬，“你們這馬還不錯嘛，我看這只是普通的獫狁子民，算不得貴族。”於是大聲問兩個獫狁人，“你們的國君、族長住在哪裡？”那獫狁男子聽見問話，嘴裡 “嘰哩哇啦”怪叫一陣，手朝向一個方向指着。康伯沒明白他說的什麼，又問道：“我是問你們，獫狁國君在哪裡？”獫狁男子又是一陣怪叫。康伯只得轉頭問獫狁女子，“你回答我，獫狁國君住的地方，在哪裡？”這女子卻是嘴張着沒有聲音，偶爾幾個“嗚啊”，沒有明顯的意思表達。康伯失望了，“原來是一個啞巴。”
“司馬，這男子手指的方向，莫不就是他們的國君的所在方向，”辛丙說道，“我們何不往他只得那個方向去，也許就能找到？”辛丙是武王時期伐商的大將辛甲的兒孫，另外兩人鬻孫、南宮萬則分別是鬻子、南宮适的後人，他們秉承了自己祖父的職業，隨康伯出征鬼方。
康伯望一會獫狁男子指的方向，那邊明明是晉、楊國，這兩個諸侯國離這裡本不遠，不過是四五百里路，朗格是獫狁？於是衝兵士喊道：“趕緊趕路，爭取明天抓到獫狁君廷。”大軍就朝着東面來了。
走了五六里路，甩下兩個獫狁人後，康伯叫來副將鬻孫，對他說道：“你帶幾個人悄悄繞回去，看看那兩個人在爪子？”
“是！”鬻孫應道，帶了四個兵士靜聲回來了。由於草原上，野草茂密、深及人腰，鬻孫等五人稍彎下腰，遠處就看不見他們。等他們回到剛纔的地方，聽見那兩個男女還在那裡說話。
“那些蠻子真的好哄，”是男子的聲音，“我隨便指個方向，他們就相信。”這回他們說了中國話，鬻孫等人能聽懂了。
“大王機智國人，那些蠻子哪是大王的對手？”是女子的聲音，“就算大王和哪幾個坐在車子上的漢子對打、射箭，一對三、對四，也能贏他們。”
“贏是能贏，但是能智取，爲啥子要力敵呢？”獫狁王說道，“我們趕緊回去回合大隊，再去追擊那些蠻子。”
“大王妙算如神！”女子說道，“我們趕緊回去，回合大隊。”剛說完就聽見一聲“哎喲”，驚回首就不見了她們的大王，不由納悶了，“嘢，剛纔還在嘛，朗格轉眼功夫人就走了……不對，大王的馬還在這裡啊。”女子跟着扯開嗓門喊問道：“大王，你在哪裡？”跟着不遠草叢裡又是一聲“哎喲”的嘆息，女子趕緊尋聲過來，看見獫狁王倒在草叢裡，雙手捂住小腿，臉顯痛苦神色，不由焦急問道：“大王，你朗格了？大王，你說話啊。”猛然間看見漢子的腿斷了，鮮血在向外噴冒出來。女子正在擔心着男子，忽然自己脖子上一股冰涼刺激感，手一摸，一把大刀架在了脖子上，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不許叫！叫就都沒得性命！”
“不叫，我不叫。”女子膽顫心驚，臉上全是驚恐。
草叢裡站起五個人，一人上前抓住女子手臂，把她提起來，另一人過來一腳踏在男子胸上，問道：“你們是哪個？來這裡爪子？”
“問我爪子？”男子臉上冷汗直冒，骨氣卻硬，“這裡是獫狁的國土，你們蠻子不在自己土地上，跑到我的地盤來，想要爪子？”由於胸口被踏了一隻腳，男子的語氣斷續不連貫。
“這麼說來，你是獫狁國君了？”鬻孫還是不相信，這麼容易就抓到了鬼方的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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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呢？”鬼方國君藐視眼前的敵人，對他們不屑一顧。
“媽的，口氣還硬得很啦。”鬻孫嘴裡感嘆道，手裡的長刀斬下，國君的另一條腿又斷了。這次國君直接痛暈過去，沒有哼聲。
“饒他一命吧，”等鬻孫舉起刀，準備結果國君的性命時候，女子祈求了，“你們想知道啥子，只要我曉得的，都告訴你們。請饒他一命。”
“好，放過他。”鬻孫說道，“我問你，你們是啥子人？來這裡爪子？”
“他是鬼方國君，帶領散勇過來巡遊。”女子說道，面帶悲蒼，蹲下來，抱着雙腿齊斷的漢子，抽泣不定，“我是他夫人。”
“那些散勇呢，在哪裡？有好多？”康伯問道，“這裡朗格只有你們兩人？”
“他們在離這裡十里的那個方向上，有一萬人。”女子說道，擡手指了北方，臉上因剛纔的一陣悲慼，留下許多淚水，衝去污垢而露出本來顏色，其女子紫色豔麗，驚呆衆兵士，“我們國君帶着兩個散勇騎馬前來探路，故意讓你們的哨兵抓來，好了解你們的情況。”
“啥子，故意讓我們抓了的？”鬻孫驚訝了，轉身對一個兵士說道：“你趕緊去追趕司馬，說獫狁兵士離這裡十里，叫他準備應對。”兵士應聲“是”走了。鬻孫這纔回身繼續審問女子，“你明明就是我們中國人嘛，爲啥子要嫁給戎狄，反過來禍害我們中國？真不要臉！”
“我有啥子不要臉的！”半載悲慼的女子大聲問道，“我是一箇中國人，可你們中國男子不能保護我們弱小女子，這才讓獫狁人搶來作他的夫人。你們中國男子要是能保護女人的話，我至於被人搶走嗎？”
“你被人搶了，也應該保住自己的節操，以死相抵抗，讓獫狁狄人曉得我們中國女子的堅強，”鬻孫說道，“你倒好，爲了保命，啥子都不要了，難道不丟人嗎？”
“我爲啥子要抵抗？”女子擡頭看着鬻孫，“他是真心對我好，我也就真心愛他。不想你們，自稱是中國男子，家裡的大老婆小老婆一大堆，那有一個真心愛老婆的男子？我只要他愛我，就是因爲愛，被你們殺了，我也心甘。”
“好了，不跟你說這些了。”鬻孫說道，“現在問你，你是要跟我們走呢，還是要和他死在這裡？”
“願意以我的一命來換我家國君的一命！”女子說得很堅決，視死如歸。
“他這個樣子，雙腿斷了能不能活，我不曉得，”鬻孫說道，“但是你要死卻很容易。我就成全了你。”鬻孫說着就舉起了手裡的長刀。
“住手！”一聲斷喝，司馬康伯出現在大家面前。剛纔康伯帶人早到了，只是因爲深草遮掩，和大家在審問女子，沒有注意到。司馬康伯來到女子面前，看一眼她懷裡的死人，“這個國君已經死了，你還抱着他爪子？”
“他沒死！”女子嘶聲力歇地，“我要待他回君廷，和他的先人住在一起。”女子喊着就大哭起來，淚水不住地流淌，完全沖洗了臉上的污垢，顯出嬌豔的容貌，驚呆了在場的兵士。
“好好，他沒死，”康伯也驚豔與女子的容顏，變得和藹可親，“你上車來吧，我們帶你倆回君廷，只需要你指路給我們，就要得了。”女子無聲地抱着國君的屍體上了康伯的戰車，康伯指揮大軍朝着女子知識的方向追擊來了。路上，女子不時爲康伯指引方向路徑，大軍行進的更快了。
走了一會後，前方傳過來胡亂的戰鬥殘殺聲音，不時又馬嘶人喊的聲音響起，還時時混油隱約低沉的刀斧砍進肉身的沉悶聲音，和人員的慘叫聲。原來，康伯在帶人回來時候，已經分出大隊兵士包圍上去，與獫狁散勇發生戰鬥搏殺了。
“快跟上！”司馬康伯催兵急上，身邊的幾百兵士只留了鬻孫等幾個侍衛，給予兵士全都衝了過去，轉瞬間，前方的戰鬥更激烈了，喊聲更激越。
等康伯帶着獫狁夫人趕到時，戰場上趨於平靜，戰鬥已經結束，雙方分出了勝負。這裡低矮一些的野草稍微，被剛結束的搏殺成片地踏倒壓倒，倒伏在地上，被血污染成暗紅、鮮紅不一的大片，荒草上，倒着無數的屍體，橫七豎八，亂臥其間。粗一看，大部分是身着衣服的獫狁人。
看着野草上的屍體，司馬康伯鬆了一口氣，不再緊張了。再往前面看去，中國兵士正在追殺潰敗逃亡的獫狁人，小部分兵士開始清理戰場，找尋又利用價值的刀斧、玉石等類。
獫狁夫人這時候，目光癡呆，只看着懷裡的屍體，對地上的死屍視而不見。
“稟告司馬，這次偷襲，斬殺獫狁五千餘人，”大將南宮萬上前來彙報說道，“俘虜三千多，出去傷殘老弱，還有兩千多人。現在，大將辛丙、正帶兵追殺逃竄的人。”
“這還不算最後的勝利。”獫狁夫人忽然自語呢喃說道，“守衛君廷的太子還有兩萬人。”
“大將南宮萬！大將鬻孫！”康伯大聲喊道，“我領你等二人各自帶兵七百，前去支援辛丙，無比要宰殺獫狁太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南宮萬、辛丙大商應道。轉眼間草原上想起“你們，你們給我走！”的喊聲，不一會後，剛纔還擊殺熱烈的戰場瞬間冷清下來，只剩下躺滿草地、覆蓋完荒草的死屍。一邊站着的俘虜全都低垂着頭，不說一句話，神情黯然，等着死亡的降臨，面對圍在他們身邊、手持刀斧不足千人的中國兵士，無動於衷，沒有反抗逃跑的意識，因爲前面逃走的那部分獫狁人，正在被中國兵士追殺，半個時辰前被宰殺時的痛苦慘叫連連的聲音，這時候漸漸遠去，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