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的家很簡陋,四面牆有兩面是漏風的,窗戶紙破得千瘡百孔,頭頂的瓦片也是東一塊西一塊的。屋裡只有一張短腿的小桌子和幾個咿呀作響的凳子,最裡面有一張木牀,牀底下鋪的是一層稻草,上面蜷縮一個身影。
“爹——”阿武撲過去,激動的喊,“爹,我給你找大夫來了,京城最好的林大夫,爹,你快看。”
阿武的父親年紀看起來應該不是很大,三十出頭的樣子,只不過因爲病痛的折磨,整個人羸弱憔悴,面色蒼白。聽說來人是林月,阿武的父親掙扎着要起身,卻被林月按住。
“林大夫啊,我這病恐怕是……咳咳,咳咳……恐怕是治不好了。都說您是個大好人,我有……咳咳,咳咳……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這位大哥,有話等會再說,先讓我幫你看看,治不治得好,我這個做大夫的說的算。”林月扶着阿武的父親坐好,安慰他道,“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我一定會幫忙的,你先彆着急,治病要緊。”
“是啊爹,林大夫醫術高明,沒有她治不好的病,您就放心吧。”
“傻孩子,我們哪有錢抓藥啊。”暗阿武的父親嘆息了一聲。
“爹,不用擔心,我有……”阿武正要把他撿珍珠的事告訴父親,卻被林月打斷。
“我給你看病不要錢,你只管放心。”
“哎,那怎麼成……咳咳,林大夫您是好心人,我知道,可您一個女兒家開一家醫館也不容易……”
“這位大哥,你要是真的過意不去,就讓阿武到我醫館去幫忙乾點活吧,權當抵你的藥錢。”林月看阿武的父親老實厚道,有心想幫他們父子。她這麼說並不是讓阿武給她當苦力的意思,醫館裡的小廝其實已經足夠了,留他下來充其量也不過是給林宇當個玩伴。
“哎,林大夫你肯收留阿武這孩子,那是他的福分。阿武!咳咳……還不快來,快來給林大夫磕頭謝恩。”
阿武對林月也是打從心裡喜歡,聽到林月願意留自己在醫館幹活,高興的應了一聲,撲通一下跪在林月腳邊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林月攔都攔不住。
安撫好了這這對父子,林月開始給阿武的父親把脈。其實他的病因並不是什麼大不了,是繼發性的肺結核,因爲發病初期沒什麼明顯的症狀,阿武的父親沒注意,才延誤了病情,現在已經有了高燒不退,胸痛、咳嗽、咯血,呼吸困難的症狀。這種病即便是在現代也沒有什麼能根治的特效藥,主要還是得慢慢調養,提高身體的抵抗力,治癒以後還要防止復發。
“怎麼樣林大夫?我爹的病能治麼?”阿武見林月把完脈後神色很凝重,有些緊張的問。
林月擡起頭看着阿武,笑了笑道:“別擔心,能治的。”頓了頓,又道,“不過……你家裡四壁漏風,寒氣太重,不利於控制病情,我要把你爹帶到醫館去醫治。”
一聽說這病能治,父子兩都鬆了一口。
阿武的父親道:“哎,林大夫,這怎麼使得?你免費給我看病,還收留阿武,我已經感激不盡了,怎麼還能……”
“治好你的病是我的職責,病人就要好好聽醫生的話。”林月收拾了藥箱,對阿武道,“你現在這裡照顧下你爹,順便把要帶走的東西收拾收拾,我回去讓人來接你爹過去。”
阿武歡歡喜喜的點頭。
下午,林月就讓雲飛帶了兩個小廝去把阿武父子接到了醫館,安置在後院的空房裡。阿武知道自己的父親有救了,別說有多高興,他還惦記着林月之前那句讓他到醫館幹活的話,一到醫館就搶着幹活。
畢竟還是個幾歲的孩子,林月看他們和父親相依爲命沒了母親,對他很心疼,把他叫到身邊道:“這些活以後不用你幹,你一個小孩子幹不了大人的活。”
阿武一聽不服氣了:“林大夫,你小瞧人,我可能幹了,什麼活我都能幹。”
“好好好,你什麼都能幹。”小孩子還是需要哄的,林月道,“不過呢,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讓你做,而且只有你才能做好。”
阿武聽着很受用,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這個好說,林大夫,你儘管吩咐吧,包在我身上。”
林月無奈,真不知道這小孩子哪來的自信,她連事情還沒說出來,他就滿口答應了。
“噥,看到那個孩子了沒有?”林月拉過阿武,指着正在揪着眉頭寫字的林宇道,“他是我兒子,比你小一歲,你可以叫他弟弟。”
阿武認出了林宇,點點頭:“我明白了,你是想讓我照顧下小宇是吧?”
喲,小孩子挺聰明的!
林月笑了笑道:“我這醫館都是大人,沒有小孩,所以沒人跟他玩,我呢,要給你爹看病,也沒時間陪他。你和他年紀差不多,又比他懂事,應該能幫我看着他,陪他玩玩。”
“行啊!包在我身上。”阿武很爽快的接下這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說完就往林宇那邊跑去,“小宇,小宇,我來陪你玩了。”
林宇正在爲蕭煜給他佈置的寫字作業犯愁,心情不佳,擡頭看到阿武,立馬擱下筆從書案上下來:“哥哥,是你啊?你不是回家了麼?怎麼會在這?”
“汪汪汪,汪汪……”小松獅犬對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很排斥,跑過來咬阿武的褲腿。林宇忙呵斥一聲:“嘟嘟,這是我朋友,不準兇他,聽到了沒有?快鬆開!快點!”小松獅犬哪裡聽得懂他說的話,還是緊咬着不放,可把林宇氣壞了:“你要是再不鬆口,今天晚上沒你肉骨頭吃!”
“小宇,別這樣啊,它挺可愛的。”比小松獅犬大幾倍的惡狗阿武都見過,所以並不怕這個圓滾滾的小東西,反而蹲下來摸着它的腦袋,又在它脖子下面抓了抓。那小松獅犬沒過一會兒就舒服的眯起眼睛來,任阿武的小手在它身上撓來撓去。
林宇看着覺得很神奇,蹲下來看着,見小松獅犬對阿武搖頭擺尾,有些吃醋:“哥哥,嘟嘟是不是很喜歡你啊?”
阿武嘿嘿一笑:“是啊,它在跟我說話呢。”
“啊?狗也能說話?你聽得懂麼?它都說了些什麼?”林宇來了興趣,湊過去問。
“它說……它說……它說你對它不好,它想吃肉,你總是餵它骨頭吃。”阿武存心想跟林宇開玩笑,故意裝作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
“狗不是都喜歡吃骨頭麼?”林宇一臉天真的問,“爲什麼嘟嘟不喜歡吃?”
“你等等,我問問它。”阿武說着真的把耳朵湊到了小松獅犬的嘴邊,一會兒才擡起頭來道,“它說,它說骨頭沒有肉好吃,它喜歡吃肉,讓你以後多餵它吃肉,別喂骨肉了。”
林宇認真的點點頭,道:“那你告訴它,只要它以後乖乖的,不亂咬人,我就把雞翅膀省下了給它吃。”
阿武樂翻了,沒想到還有這麼可愛的小孩,又逗他道:“噢,對了,它還說……”
“還說什麼了?”
“他還說……還說……”阿武強忍着笑意道,“它還說你經常尿牀,毫不知羞。”
“啊呀,嘟嘟你這個壞蛋,不許胡說八道!誰尿牀了誰尿牀了?”林宇玉瓷般的臉蛋羞得紅撲撲的,非常可愛,他打了小松獅犬的腦袋一下,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上次我看到你在孃親的花盆裡噓噓了,還有上次,你咬死了張嬸剛買來的小雞,還有上上次,你在舅舅的靴子上拉粑粑……哼哼哼,敢說我壞話,我這就去告訴他們。”
“啊哈哈,哈哈……”阿武笑得肚子都疼了,用手捶着地面,“小宇,你真是太可愛了。”
林宇一臉茫然:“阿武哥哥你笑什麼?”頓了頓,臉一紅,急急的辯解道,“阿武哥哥你別聽嘟嘟胡說八道,我纔沒有尿牀,真的沒有。”
“哈哈哈哈……”阿武還是止不住想笑。
林宇以爲阿武在取笑自己,氣哼哼的丟下他和嘟嘟那隻吃裡扒外的狗仔,轉身就走:“哼,不跟你們玩了!”
阿武一看林宇生氣了,連忙一個鯉魚翻身從地上跳起來,跑過去拉着他的手,忍着笑道:“小宇,別走啊小宇,你誤會了,剛纔不是在笑你。”
林宇鼓着腮幫子,氣還沒消:“那你在笑什麼?”
“我在笑……我在笑……”阿武搜腸刮肚一番,道,“我是在笑嘟嘟,笑嘟嘟呢,不是笑你。”
“真的?”
“真的真的!”阿武認真的點點頭。
林宇立馬高興起來,想起剛纔阿武從地上一躍而起的樣子,道:“阿武哥哥,你剛纔那個怎麼弄的?教教我。”
阿武不解:“什麼那個?”
“就是那個啊,從地上咻——的一下翻過來的樣子。”
“噢,你說那個啊,好,沒問題,我教你。”阿武爽快的點頭,“這是我偷看人家講武堂時學的,你看好了。”
於是兩個小鬼就在院子裡鬧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