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落荒而逃,守宮門的侍衛們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敢上去攔着,一直跑到醫館附近,撞到蘇慕顏身邊的小書童才停下來。
他一看到林月,就哇啦一聲哭了起來,拉着她的袖子慌慌張張的道:“林大夫,你總算回來了,還仙草拿回來了沒有?我家少爺又犯病了,神醫說再不用藥,少爺的命就保不住了……”
林月一聽,腦袋頓時一片空白,回過神來也不管那小書童,徑直跑進了醫館。到了蘇慕顏的房間一看,果然見他雙目緊閉躺在牀上,而和以往不同的是,之前是面色慘白,而現在是發青發紫,顯然是病入膏肓之兆。
醉不休一看林月走進來的面色不對,立馬就猜出來了:“看來你沒拿到還仙草。”
林月抿着脣角,默然片刻,然後問:“除了還仙草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醉不休晃了晃腦袋道:“你也是大夫,不用問爲師,你自己心裡清楚得很。”林月心頭一沉,醉不休說得沒錯,她知道蘇慕顏的病非還仙草不可治,但是她只是不甘心,也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徒兒,別想太多了。”醉不休拍了拍林月的肩膀,嘆息一般道,“大夫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時候,只要盡力了就問心無愧。哪一個做大夫能保證一輩子都不會看到有病人死在自己面前,不必太過自責。”
林月知道醉不休說得在理,可是要真的做到坦然的看着自己原本能救活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她沒有那樣的勇氣。還仙草,還仙草……只缺一味還仙草!
“娘……”林宇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懷裡抱着小松獅犬,旁邊跟着阿武。兩個小孩好像也被醫館裡低沉的氣氛所感染了,臉上都沒有了往日的笑容。除了蘇慕顏總是搶走他的孃親讓他覺得有些吃醋,其實他打從心裡還是很喜歡蘇慕顏的,所以聽說蘇慕顏快死了,心裡很難過。
“宇兒……”林月回過頭看到自己的兒子眉頭緊皺的小臉,有些心疼,“你慕顏叔叔睡着了,別在這裡吵他,跟小武出去玩吧。”
“我不……”林宇癟了癟嘴,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娘,你騙人,大家慕顏叔叔快要死了。娘,你和那酒鬼老頭不是神醫麼?怎麼不救救慕顏叔叔?”
林月聽着很不是滋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他。但是阿武拍着林宇的腦袋,一本正經的道:“小宇,別哭了,林大夫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們別在這裡打擾她給你慕顏叔叔治病,還是走吧。”
小宇似乎是聽懂了,點點頭,但小手還是扶着門框,看着林月問:“娘,那慕顏叔叔還會不會死?”
林月無言以對。
林宇又道:“慕顏叔叔說要教我畫畫的,我之前貪玩不好好學,他一定是生氣了。娘,你告訴他,只要他醒過來,我以後一定好好聽話。娘,娘……你怎麼哭了?”
林月也沒想到自己會當着兒子的面落淚,她慌忙將淚水擦乾,強擠出笑意道:“沒事,娘只是高興,宇兒終於懂事了。”林月走到林宇面前,蹲下來,摸了摸他的臉蛋,問:“宇兒,慕顏叔叔和京墨叔叔,你更喜歡誰?”
林宇想了想道:“兩個都喜歡。”
“那一定要選一個更喜歡的,你選誰?”
“唔……”林宇有些爲難了。一個教他讀書寫字,還給他彈琴,一個陪着他玩,還讓他在脖子上看馬戲,嘟嘟也是他送的……他雖然是喜歡嘟嘟和看馬戲多一點,但是慕顏叔叔現在生病了,如果說不喜歡他,被他聽到,他肯定很傷心。
林月換一種問法:“那,讓京墨叔叔做你爹爹,你要不要?”
“娘,你要給我找後爹麼?”自從上次蕭煜問他要不要讓他做他的爹爹以後,林宇就跟醫館的下人們打聽了這件事,然後下人們以爲林月要給林宇找個後爹,嘴巴一時沒管住,就對小孩子說了些不該說的。
後爹?應該不算吧?蕭煜怎麼說也是他的親生父親。不過這些話,現在她還不能跟林宇說。
“後爹會喝酒然後打人的,宇兒不要後爹。”林宇聽說對面街的小蓮的爹爹就是後爹,他親眼看到那個男的喝醉酒以後對她們母女兩個拳打腳踢,他以爲所有的後爹都是這個樣子,所以心有餘悸。
“誰告訴你京墨叔叔會喝酒打你了?”林月微微皺起眉頭,真不知道這個小孩子從哪聽來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宇兒,如果你真的不喜歡京墨叔叔做你爹爹,那就算了,娘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林宇想了想,扭扭捏捏道:“如果……如果京墨叔叔不喝酒打人,還像以前一樣疼宇兒,宇兒也很喜歡他的……”
林月聽了半喜半憂,喜的是自己猶豫不決的事林宇幫她做了選擇,憂的是,她不知道自己今天的決定是否正確。可是眼下人命關天,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思量,她暗暗下定決心,拉起林宇的手,轉過身問醉不休:“師傅,慕顏這邊還能撐多久?”
醉不休晃了晃兩根手指:“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足夠了的,林月拉起林宇走了出去。
到了宮門前,送選的秀女還在宮門前拍着長龍,一眼望去桃紅柳綠,很是養眼。守宮門的侍衛看到是林月,非但沒讓行,反而將他們攔了下來。
“皇上有令,閒雜人等,不得召見今日不得入宮。”
林月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原來蕭煜早就料到她會再次進宮去求他,所以派人再次攔截她。看來林月這次是鐵了心見死不救了。
原本來之前,她還有一半的把握能求得還仙草,可是蕭煜如果避而不見的話,她就是做什麼也是徒勞。
不過,就在林月焦急萬分,一籌莫展之際,有個人出現了。果然是哪裡有熱鬧都少不了他段千遲,林月第一次覺得段千遲的出現這麼及時。
“喲,這麼巧,小月月,你也要進宮?”段千遲晃晃悠悠的走過來,聽到兩聲狗叫,低下頭來一看,頗有些意外,“小宇兒也在啊。”他頓時明白了林月此行的目的,微微挑了挑眉道,“小月月,你確定你真的要這麼做?”
林月咬牙點點頭:“他現在不肯見我,我要進宮,你幫幫我。”
段千遲點點頭:“好,跟本公子進來。”林月心中一喜,忙跟了上去。
可是守門的侍衛還是攔着不讓他們進:“皇上有令,只准段大人一人進宮,其他人都要留在外面。”段千遲一條,額上的青筋的跳了跳,看不出來,蕭煜這回是玩真的了!
“無妨,跟我來。”一計不成,段千遲又拉着林月走到旁邊選秀的隊伍裡去,對那邊的記名的官員道:“這是我的義妹,要參加選秀,把她名字寫上。”
那官員一看是段千遲,嚇了一個哆嗦,不過上下打量了林月一番,十分爲難:“大人,您這義妹顯然已經年過二十了,不符合選秀的要求啊,皇上若是怪罪下來,下官擔當不起。”
“誰說我妹子過了二十了?她只不過長得成熟了一些,今年纔剛滿二十。”段千遲氣定神閒的道,“快寫上快寫上!”
那官員滿頭大汗,苦着一張臉道:“這選秀選的是未婚女子,您這位義妹孩子都這麼大了,這……這……這不和禮數啊段大人。”
“禮數兩個字怎麼寫?我這妹子就是禮數。”段千遲盡顯胡攪蠻纏的本色,一把搶過那官員的狼毫,沾了點墨,刷刷刷,留下龍飛鳳舞的兩個字,“實話告訴你吧,這前面進去的都是些陪襯,我這妹子纔是今天的主角。你若敢不讓她進去,明天你這腦袋就要搬家。”
那官員一聽,嚇得屁股尿流:“哎呦我的段大人唉,您可別拿下臣尋開心,這欺君的罪名下臣可擔當不起,您就看在我這一家老小的份上,饒過下臣一命吧。”
林月有些看不過去,對段千遲道:“算了吧,別爲難他了。”
段千遲不以爲然,屈指敲了敲桌案,對那官員道:“放心,只要讓她進去了,我保證你明天掉不了腦袋,還能升官。”
這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段千遲在西照國除了皇上,就他最大了,他小小一個筆官哪敢得罪這樣的大人物,只得一臉沉重的讓林月插隊進去了。不過他最後還是把林宇攔了下來,哪有人選秀還帶着孩子的,這要是傳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只要把林月弄進去,小小一個林宇算什麼。段千遲將他抱起來,直直的往宮門裡走。侍衛們一臉爲難,但還是攔住了他。
段千遲目光涼涼的掃了他們幾個一眼道:“怎麼?本公子帶我的義子進宮也不行?”
剛纔段千遲把林月硬塞進選秀的隊伍裡去的時候,幾個侍衛都是看到了的,他們自知得罪不起段千遲,只得認命,把他讓了進去。段千遲帶着一個半大的小孩和一條小松獅犬,大搖大擺的進了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