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正見主心骨來了,立刻諂媚上前,拱手道:“下官見過世子殿下。今早奉命前來拿人,卻不想這百歲堂刁主蠻僕,不僅不將病人交出,還粗暴阻攔下官。這個人他剛纔還對下官動了手,請世子主持大局!”
榭函搖着扇子睨了胡成一眼,低聲道:“你用什麼打了坊正?”
舞語仙感覺不好,正想阻止胡成開口,一旁的坊正已經迫不及待了。
“回稟世子殿下,這廝用的是拳頭!”
淡淡使了個眼色,沒等衆人反應過來,榭函身邊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個兒突然上前,攥住胡成的雙手便狠狠一扭。
只聽見清晰的咔嚓聲,胡成頓時跪倒在地,冷汗沁白了臉,卻咬死嘴脣不肯出聲。
舞語仙知道這傢伙手臂被扭斷了,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她轉身上前,伸手封住了胡成的乘風、巨骨、天宗。
點穴不比鍼灸的慢條斯理,這手法來勢洶洶,不僅封住痛覺,也讓兩臂失去控制。如此可以防止胡成因爲疼痛扭動,給斷臂造成再次損傷。
動手的小個子暗衛見到舞語仙的手法,微微揚了一下眉毛,隨即掩飾住了,繼續不動聲色跟在榭函身後。
見自己帶的暗衛沒有一招嚇住舞語仙,榭函饒有興致地搖了搖扇子,淡然道:“本世子都已經到了,舞姑娘還想反抗嗎?”
無人阻攔,坊正的手下已經衝進房中,將尚未清醒的小哥拖了出來。
睡眼惺忪的三人突然見到這陣仗都瞬間緊張,戰戰兢兢跪在一團,驚恐地打量着衆人。
“你們三個去巡防營送菜的,是嗎?”榭函玩着扇子,不經意似的問道。
三人互看了一眼,慌忙磕頭回道:“正是小的。”
榭函點點頭,示意坊正動手:“拖下去埋了吧。”
“是!”官服上還帶着灰塵,坊正揚眉吐氣似的一揮手。
衆人上前不容分說,拉起三人便要押走。
聽聞要埋了自己,三個送菜小哥頓時腿軟伏地,拼命哭喊着:“小人只是送菜,從未缺斤短兩,爲何要殺了我們啊。”
“小人不服,小人從未有過錯漏,你們憑什麼殺人!”
“救命,救命啊!”
舞語仙看着驚恐萬分的三人,上前理論:“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世子殿下即便要動手,也需有個理由吧。”
榭函用扇子擋住口鼻,嫌棄地說道:“自然是因爲他們身患疫症,還傳播到巡防營中,引起京中混亂,中宮皇后都差點因此誤診。舞姑娘精通醫理,瘟疫之人不需深埋處置,難道你想讓病症蔓延嗎!?”
三個送菜的小哥,只是其中一人得了瘟疫,其餘二人從始至終都是健康的。
況且患病的人也基本痊癒,早就沒有發熱腹瀉等症狀。
舞語仙怒道:“那是病死的屍體,並非只要患病就必須活埋!更何況,他已經病癒,既非病入膏肓,也不會傳染他人。疫症如何興起,如何蔓延,這事尚未說清楚,還需要太醫院和醫會詳細調查,怎麼能將好端端的三個人深埋了事!”
這話說中了榭函的心事,期限他們捏造巡防營瘟疫,是想嫁禍榭北行。
可現在不知爲何,陛下竟不再追究,鬧得民議沸騰的瘟疫之事,必須有個交代。晉王便想到殺人滅口,將所有問題全部推到這三個小哥身上,將他們深埋以平息京都不安。
舞語仙卻是一眼看出榭函的小九九,更是不惜當衆揭穿,恨得他牙根都長處幾寸。
這女人,聰明過了頭,就是自討滅亡了。
“舞姑娘如此,莫不是想要與小哥同罪?”榭函揚了揚眉毛,恍然大悟一般,“也對,你們這醫館所有人都接觸過病患,按理應當一同處置了。來人!”
沒等舞語仙解釋,榭函冷冷命令道:“搜店!把這百歲堂所有人全部帶來,本世子要一併處置!”
“是!”坊正帶着衆人衝進店鋪。
舞語仙心底一動,樓上明修還在臥房之中,若是他被人發現,自己所有努力就算是全部白費了。
“慢着!”舞語仙大喝一聲。
坊正等人哪裡管她,橫衝直撞地便向樓上奔去。
舞語仙想也沒想,捏起一針便戳破了送菜小哥的脖頸,一股鮮血流下,小哥尚未感覺得到疼痛,那根帶血的銀針已經拔出,轉而刺入榭函的脖頸。
“你……”
榭函正要怒吼,舞語仙捏着銀針喊道:“既然此人是瘟疫患者,他的血便帶有病症。你們誰再敢輕舉妄動,我便讓你們都嚐嚐患病的滋味!”
這句話算是將衆人鎮住了,即便是衝在最前面的坊正,此刻也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流下幾綹冷汗。
之前雖不曾與這女人正面交鋒,可也聽說過她不少“壯舉”。
這女人心狠手辣說到做到,看她對世子都毫不猶豫,自己在她眼裡還不是如同草芥一般。
“世子殿下!”不敢得罪舞語仙,坊正假意擔心榭函,驚叫着停下腳步。
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榭函氣憤不已,卻突然感覺一陣頭暈噁心。
“你,你當真敢謀害本世子!?”榭函瞪着舞語仙,覺得這女人已經瘋了,“我若是得了瘟疫,你就死罪!”
說話間他腦袋越發暈沉,整個人晃晃悠悠,需要幾個人攙扶着才勉強能站住。
見自己的血居然有這麼大的作用,販菜小哥眼中凝出一股求生的狠辣,他跳起身來喊道:“舞大夫,您要多少血儘管說,橫豎也是一死,小人絕不糊里糊塗就死!”
另兩個小哥也站起身來,可他們倆也沒得過瘟疫,一時之間不知拿出什麼來好。
“我們,我們若要被埋,那此處所有人,包括坊正和殿下,也應該一起!”
“不錯,憑什麼草菅人命,小人不服!”
眼看着情勢收勢不住,三樓上早已被驚醒暗中觀察着情況的明修,伏在蘇蘇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後者立刻點點頭,悄悄下樓趁人不備便衝出了大門。
“殺人了,殺人了!!坊正和晉王世子要殺人啦!!快來人呀!”
隨着一聲哭喊,百歲堂門前瞬間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