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將牀邊的太醫們趕開,將舞語仙讓了進來,急切地問道:“當初聽聞安和王傷情也非常嚴重,語仙你依舊能讓他康復如初,舞相可是你父親,你一定要救他啊。”
舞語仙湊到近前看了看,舞糾傷勢確實相當嚴重,腹腔處有三個創口,雖然用了不少止血的辦法,但是依舊在滲血不止。
“舞相受傷多久了?”舞語仙開口問道。
意識到周圍人面色有異,她才意識到自己理應叫他一聲父親,可是看見舞夫人的模樣之後,她實在叫不出口,便用尖銳的目光將衆人瞪了回去。
“回大小姐的話,是奴才護送相爺的,受傷的時候,大約,大約是子時,哦不,丑時,丑時一刻左右。”
舞語仙皺了皺眉頭,好幾個時辰過去,舞糾一直出血不止,情況已經不是危險二字能形容的了。
“當時你在何處,行兇者用的是什麼兇器!?”舞語仙看着這個奴才,雖然對於受傷的舞糾毫無同情,可這種失職之人還是讓人光火。
見舞語仙竟要興師問罪起來,外間的巧姨娘又憋不住了:“大小姐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老爺受傷,非要身邊的人都死光了才行?他們一回來我就問過了,當時是老爺自己說要停轎下去透透氣,不讓人跟着的。他奉命留守,怎麼可能看見兇器!”
“是奴才的錯,請大小姐責罰!”聽了巧姨娘替自己說話,男子趕緊磕頭認錯,顯然是準備就坡下驢。
一屋子人,巧姨娘誰也不放在眼中,卻偏偏替一個奴才求情,舞語仙深深看了地上的傢伙幾眼,此人雖然面色黝黑,可是身形健朗面容俊秀,倒不失爲是一個帥氣家丁。
只是面相上說,耳後見腮之人,多爲反目無情之徒,這個巧姨娘若真是芳心暗許,怕是將來要慘淡收場。
太醫們被遣在一旁,自然心中不悅,也開始議論紛紛:“這是診病還是探案啊,會治就趕緊動手救治,問東問西的不知所謂!”
舞語仙擡起眼眸,看了看周圍的太醫,淡然道:“諸位止血施救也有好幾個時辰了,可有成效?”
“自然有效!不然舞相早就凶多吉少了,你沒看見他身上有多少個瘡孔嗎!”一人站了出來不悅道。
“凶多吉少依舊是凶多吉少,你們所做的只不過是延緩了他的死期,照着這個出血量,要不了三個時辰,他也必死無疑!”舞語仙冷冷說着,彷彿榻上那個不是她爹一般,聽得在場人一時都忘了如何回答。
“我知道你們用了藥,也施了針,能做的都做了,可是依舊不能止血,自然要考慮兵器是什麼,是否傷及其他部位,有沒有毒性等等。是以,我才問了這些,怎麼就成了不知所謂了!?”
本不願和這羣人做口舌之爭,但是每每遇到,這羣大男人勢必要極盡所能的鄙視一番,這讓舞語仙積攢在心中的底火幾乎到了一點就着的程度。
“中毒!?有可能嗎!?”晉王皺起眉頭,若是早知道那羣流民會將舞糾傷成這樣,就應該讓自己手下抵擋一二的。
舞糾這傢伙要是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不僅費盡氣力佈置的這步棋白費了,自己手裡還白白折損了個一品大員,與白渚的抗衡只會更爲艱難。
“不是完全沒可能,待我檢查看看。”舞語仙拿出銀針,在傷口處試探了一番,果然在靠傷口裡面的位置,試出了黑色。
“有毒,真的有毒!”晉王默默後退了幾步,像是生怕被毒血濺在身上。
太醫們則是瞠目結舌,一臉不可置信地搖頭:“這,這……”
“別這這那那了,倒水!”舞語仙上前,將舞糾的頭抱了起來,拿出清毒丹塞進他的口中。
即便是再不情願,太醫們眼下也只能配合,畢竟誤診之事屬實,若是舞相當真有個萬一,他們每一個人都難辭其咎。
接過茶杯,舞語仙將清水灌進舞糾口中,之後便將他輕輕放下。
片刻舞糾滲血的傷口處,便目光可見地逐漸止血了。
在場衆人一片長嘆一聲,提心吊膽的太醫們此刻也不得不服,舞語仙確實一眼就發現了他們沒有考慮到的地方。
“本官還奇怪,止血能用的都用了,怎麼幾個時辰依舊不見效果,原來是中毒在先。多虧了舞姑娘目光獨到啊,不然咱們可都要被陛下問責了。”
“是啊是啊。”
“多虧了舞姑娘。”
太醫們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始隨聲附和,舞語仙冷冷道:“舞相畢竟是我生父,爲人子女盡力救治是本分,各位無需如此。”
討了個沒趣,太醫各個垂眉耷眼,早已沒有了方纔質問她時的精神。
外間的巧姨娘看見這一幕,眉頭越皺越緊,她沒想到這個舞語仙死了一遍,回來竟還長了本事。
若是她真的救活了相爺,那日後……
巧姨娘抿了抿嘴,轉頭看了看幾乎站立不穩,但是依舊伸着脖子看着舞語仙的舞夫人,臉上頓時閃現出幾絲狠戾。
“悄悄地,帶她走!”暗暗吩咐一聲,舞夫人便被幾個小丫頭捂了嘴,悄悄拖了出去。
雖然幾經掙扎,可是虛弱不堪的舞夫人,哪裡是幾個年輕丫頭的對手,嗓子裡的聲響都沒發出一聲,便被連拖帶拽地到了門口。
伸出顫抖的手把住門框,依依不捨地又看了舞語仙一眼,舞夫人的眸子裡噙滿了淚水。
“快帶走,別驚動了給老爺看病的人!”巧姨娘見狀又低喝了一聲。
一隻大手伸了過來,生生掰着舞夫人的手指,她卻拼上渾身發抖也不肯鬆開。那大手便換了用力的方式,將舞夫人的小指拉起,向上掀起。
“讓我再看她一眼……”舞夫人看着來人,嘴裡含混不清道,可那隻手卻絲毫不爲所動,直到將她的小指掰斷了,舞夫人才疼了卸了氣力,一頭栽倒在丫頭肩上。
“帶走帶走!”巧姨娘扇動着袖子,像是趕蒼蠅一般厭惡道。
之後擡起眸子,看了看方纔還在舞語仙腳下跪着回話的男子,輕笑道:“關鍵時候,還是需要你啊。”
男子拱手道:“爲了夫人,李斌萬死不辭!”
二人見周圍無人注意,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