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語仙不等榭北行有表示,抽走了隊長手中的長槍,便一頭扎進了樹林。
從小養大的孩子,舞語仙很清楚他的脾性,他絕不是容易被拐走的類型。只是關心則亂,自己與榭北行大吵一架離開王府,緊跟着音信全無,聽說她出了危險,米團兒便沒有了判斷。
聽見身後有人跟了上來,舞語仙也沒有回頭,這是她的兒子,從一開始,舞語仙就認爲,這是她自己的孩子。
既然當初選擇了給兩世癡戀留下一個念想,自己就想好了負責任。
不論發生什麼她都要和兒子在一起。
米團兒確實很機靈,樹林裡林深葉密,難以辨別方向,但是每到舞語仙開始猶豫往哪個方向走的時候,就會發現他留下的記號。
一開始是一塊塊的米糕,後來就是他身上的各種配飾。
越走越深,舞語仙一方面爲兒子的機敏很是欣慰,另一方面也開始擔心起來。
他出門匆忙,根本沒有帶什麼東西,再這麼扔下去,恐怕……
深林之中,此刻只剩一身光禿禿的米團兒正躺在地上。
旁邊站着一個農夫打扮模樣的人,焦急的四下張望着。
不一會兒,一雙繡花鞋走進視線,他眯縫着一條線,想看清楚來的女人是誰,可對方一開口,卻讓他無比驚訝。
“確定沒有尾巴?”
話語的內容並不奇怪,可這聲音,分明就是個男人啊。
再注意看了看那雙鞋,大的嚇人。
男扮女裝!?
看他走來的腳步,此人輕功不俗,比帶他去來的人更勝一籌。
蠢蠢欲動的米團兒徹底開始裝死,豎起一雙耳朵仔仔細細地收集情報。
“沒有,不愧是主公看中的人,你提供的計策果然有用。等這羣蠢貨找回來,再跟着馬蹄印跡去追,一路十八寨可有的搜了。”農夫打扮的男人說着誇讚的話,言語間卻滿是戲謔,“你的易容術當真精湛,若不是用本聲開口,我可不敢認。”
隨着兩個人站定,米團兒聞到一股陌生的味道。
可以確定是藥味,但是成分太過複雜稀有,他只能辨別出其中幾味。
輕功了得,氣息充沛,這個人應該不會有什麼重病在身,需要長期服藥。
這味道如此濃烈,不是長期浸潤,絕不會如此。
難道……
他的所謂易容,靠的不是手法而是藥材。
這可是奇了,等遇到孃親,一定要告訴她!
“劉兄謬讚了,這小子怎麼樣?”來人回話也是很不客氣,顯然對於對方的戲謔口吻,非常不悅。
“你的藥自然是沒問題,一路上睡的像小死豬一樣,沒問題!”
果然是用藥的高手,米團兒微微緊張起來,他屏息凝神控制呼吸。
昏厥的人心跳氣息都與尋常人不同,可他現在緊張不已,很容易被懂醫術的人發現端倪。
果然,來人兩步上前將他翻了過來,用手摸上米團兒的脖子。
手指的觸覺,讓男孩兒一陣緊張,即便是努力控制,也露出了些許馬腳。
“怎麼了?”
來人沒有回答,反而是檢查了米團兒一遍,發現腰間只剩繩釦的玉環,問道:“這是什麼時候掉的?”
男人也蹲下看了看:“沒留意,可能出門着急,根本沒帶吧。”
“受不受主宮重用,看的是辦差事動不動腦子,而不是奇技淫巧。劉兄這麼馬虎,當心壞了主宮大事!”
看來還沒有被完全識破,米團兒微微鬆了口氣,心跳逐漸恢復。
不過這傢伙,雖然是個假女人,這小心眼兒可也不像個真男人。
“你的意思是,這小子,醒着!?”男人很是不可置信,“這怎麼可能!?”
來人摸出一根銀針,詭異笑道:“無妨,一試便知。”
心提到嗓子眼兒,米團兒不敢緊繃,只能硬撐着等對方試探。
停頓了片刻,銀針插進了膝蓋,米團兒的腿狠狠抖了一下,隨即呢喃了一聲:“疼……”
農夫立刻跳了起來:“小子,真敢騙我!”
說着就要動手。
“劉兄彆着急,這小子沒醒!”來人收回銀針,口氣裡全是鄙夷,“若是裝的,自然硬挺不動,我試過他的肌肉全部鬆弛着,這個穴位放鬆狀態下本就控制不住,會抖動身體。況且又不是真的死了,這麼疼就算暈厥也會有點反應。”
竟沒想到這傢伙心思細膩到這個程度,忍着不喊疼或許做得到,但是渾身放鬆挨這一針,清醒的人才難以不露馬腳。
心下不由佩服,嘴上卻是不以爲然:“原來如此,主公派閣下來,可有什麼指示?”
“自然是有,撤吧。”來人輕描淡寫道。
“撤!?”男人不解道,“費了這麼大氣力,把這小子抓住,現在就撤!?那他怎麼辦,幹掉嗎?”
米團兒悄悄摳土,攥了一把。
要是真的動手,他只能靠出其不意,能逃多遠算多遠了。
孃親一定能看懂自己的留下的記號,很快就會來救他的。
“不到時候,留着,我們走。”
感覺來人往自己身上放了一張紙的感覺,米團兒又悄然鬆了手。
“就這麼走!?那爲什麼要費這一場氣力?”一心以爲,抓住安和王世子,怎麼說也是大功一件。後續不論是威脅還是脅迫,他還準備大展拳腳呢。
剛抓到就放了,這不是耍人玩嗎?
“你確定,這是主公的安排?”
來人已經走出去幾步了,回頭看了看男人:“劉兄,質疑主公決定是個什麼下場,你應該印象深刻吧?”
“是我失言了。”男人慌忙解釋,也跟了上去。
兩個人輕功極佳,片刻功夫就聽不見動靜了。
米團兒依舊躺着不敢動,雖然不知道是誰對自己下手,可那個“主公”絕對是個危險可怕的人物。
他是誰,到底想幹什麼?
周圍安靜下來,樹林裡的聲音就清晰起來。
風聲、蟲鳴、還有……這個嘶嘶作響的,是什麼聲音!?
腦子還沒判斷出,米團兒已經下意識起了一層雞皮。
這個動靜,是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