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也受到過榭北行各種暴力對待,但是不知爲何,這一次感覺他很是生氣。
舞語仙捂着胳膊,擡眸看向榭北行,發覺他的眼神,比起在王府下令打板子的時候,還要冰冷幾分。
而且,帶着一股沒來由的怨氣。
柳尚是她弟弟,即便是這副身軀與他並無血緣,可這親情一世哪裡是那麼容易割捨的。
可是這其中緣由,連舞語仙自己都沒弄明白過,又如何能讓榭北行相信。
“蕩婦!”
氣急敗壞之下,榭北行吼出這麼一聲,徹底把舞語仙氣醒了。
這傢伙是懷疑,自己在勾搭柳尚!?
榭北行這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舞語仙緩緩起身,忍不住笑了起來。
盛怒之下,榭北行見她如此,其中火氣可想而知:“你還笑!你有沒有想過明修!?面對你這樣放蕩形骸的母親,讓他以後如何自處!?”
聽及此處,舞語仙的笑容逐漸消失。
說到底,你不過是惦記王府聲譽罷了。
心中一陣悲涼,舞語仙擡眸回懟:“王爺已經休了我,今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即便不是柳尚,也會有別人。怎麼,王爺以爲,即便是被你請旨休出,我還要守着你,當一輩子讓人恥笑的下堂妃!?”
一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算是噎住了榭北行,以前他確實無所謂,可現在舞語仙認了兒子,那便不能與自己撇的乾乾淨淨了。
只不過,這份理直氣壯之中,藏着幾分情愫,披着都是爲了兒子的外殼,悄然滋生着。
這些榭北行從未仔細想過,當然更不屑於承認。
“你生了他,就要負責!”
“你娶了我,可曾負過一天責任!?”聽聞此言,舞語仙也惱了。
這是什麼標準,他可以娶回來不管不顧,說休妻就休妻。自己卻要安分守己,被逐出府也得維持王府門面!?
憑什麼!?
看着面前女子髒兮兮一張臉,寫滿了委屈,榭北行第一次有了無法直視她雙眼的躲閃。
但當初就是因爲她,就是與她有婚約在身,自己才刻意冷待柳沛涵,害得她……
一想到那個明豔女子最後落水被救時,憔悴得彷彿柳枝弱竹一般,就那麼去了。
榭北行心頭一震悶堵,捂着胸口默默後退了幾步,直到靠住了一棵楊樹,這才站住。
舞語仙自然不知他心裡想着什麼,但見自己只是回了幾句嘴,這廝就捂着心口一副要被氣死的模樣,心中不禁腹誹。
我和你講理,你跟我耍橫,我和你耍橫,你就開始裝死。
這榭家人,當真是一個比一個無賴!
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舞語仙起身便走。
“你去哪!?”榭北行掙扎起身,厲聲喝問。
舞語仙淡淡道:“我是大夫,既然來了,當然要做大夫應該做的事情!”
榭北行聞言沉吟了片刻道:“你跟我過來!”
雖然不知道這傢伙又出什麼幺蛾子,但是這麼多年的經驗,聽見他這個聲音,最起碼說明是要讓步了。
兩人默不作聲,舞語仙記掛着柳尚的怪症,跟着榭北行一路前行,竟然回到了剛纔藏身的監室旁邊。
舞語仙默默後退了兩步,這傢伙不會是想要將自己一起關進去吧?
吩咐一聲開鎖,榭北行再回頭的時候發現,一路上緊緊跟着自己的這女人,已經退到一丈開外的距離去了。
“不是要看病嗎,怎麼又跑了!?”榭北行看着她戰戰兢兢地模樣,不知爲何突然感覺有些好笑。
男女授受不清,說了多次都不在意,現在真的要給士兵治病了,她卻嚇得躲這麼遠。
外強中乾!
“過來!”榭北行命令道。
舞語仙堅信,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所以,女子也要不站入監室之中。
她遠遠地揮了揮手:“讓他們一個一個出來,裡面太暗了,我在外面看!”
榭北行擡頭看了看不甚明朗的夜空,又看了看已然點起燭火的監室,再次確認:“你意思是,裡面看不清楚,外面才能看清楚!?”
舞語仙堅定點頭:“對!”
雖然知道她擔心什麼,榭北行還是輕笑着,吩咐帶出來一個人。
剛纔還在集體討論對策,這會兒突然被王爺放了出來,兵丁顯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緩緩向前,看見舞語仙的時候,表情更是複雜。
大半夜怎麼多了個女人出來,王爺到底想幹什麼?
“坐下吧。”舞語仙也沒解釋,直接動手掀開他的衣領,一片網狀血診露了出來,她神情瞬間嚴肅起來。
她小心翼翼將男子的衣領往下拉了拉,大概看了看紅絲的程度,皺起眉頭。
“請。”舞語仙示意對方伸出手來。
兵丁看了看左右,卻只得到了王爺略帶威脅的眼神,只能無奈伸出手放在舞語仙面前。
原本就疑惑重重,搭脈之後,舞語仙對於此人的病情更是不解。
依照脈象來看,這個人身體強健,並沒有生病的跡象。
可若說沒有病,這血疹又是怎麼來的!?
她試着擦拭過,那並不是畫上去的。
況且她行醫這麼久,那些血絲是畫上去的,還是皮膚之下透出來的,一看便知。
“你們身上的血絲是怎麼回事?”舞語仙直接問道。
士兵原本就很是驚慌,聽見問題之後,他便立刻回答道:“自然是因爲病了啊,你是誰呀,爲什麼要給我診脈?”
“這不需要你過問,你只需回答我,身上的血疹是怎麼來的?”舞語仙又問。
從此人面相中能看出,他是知道些什麼的。
此時榭北行緩緩走上前來,站在舞語仙身後,像是在給她撐腰一般。
兵丁看了看面色鐵青的王爺,暗自嚥了咽口水,繼續道:“就是病了啊,你要是大夫,應該是你告訴我怎麼回事,而不是來問我吧?要是病人都知道自己得什麼病,還要大夫幹嘛?”
嘴還挺刁的。
舞語仙只覺得胸口一頂,一股火氣便躥了上來。
幾乎同時她感覺後背一陣涼氣兒,轉頭卻發現是榭北行,這傢伙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身後,此刻正抱着雙臂對着自己嗤嗤冷笑。
月色之下,從舞語仙的角度看去,榭北行石雕一般精緻的面龐,顯得更爲硬朗了幾分。
但是,偏這個人也像石雕一樣,從沒有心。
舞語仙收回目光,整理了一番思緒,想來,榭北行最近也是被這羣刁兵恨得不輕,這纔將他們押起來看管。
如此說來,兵營之中應該早就出現了這種怪症,但是軍醫一直沒找到緣由。
所以纔會有瘟疫的謠傳,但是又一直沒有瘟疫流出。
至少這幾個人得的,就絕不是什麼瘟疫。
可如果他們是裝病,藉機抹黑巡防營的,那送菜的小夥子,又是在何處沾染到瘟疫之症的呢!?
舞語仙收回手,默默看着眼前的男人,明知道他耍詐,可偏偏拿他沒辦法,
“王爺,王爺!宮中又來旨意了,讓您去述職呢!”
正在膠着之時,又有人前來催促,看着周圍人迅速沉下的臉色,舞語仙這才感覺到榭北行身上的壓力。
“本王還在查原因,破曉宮禁開放之時,便會入宮述職!”榭北行之前一直推脫,這一次卻給了明確的時間。
傳信的守兵擡眸不解:“王爺,您確定破曉進宮?可這……”
榭北行淡然:“總不能躲一輩子,自然確定,你去回覆傳令官吧。”
聞言,舞語仙不由嘴脣一抿,看向對面“生病”的兵丁,眼神越發凌厲起來。
“吞了這個!”她從背囊裡摸出一個藥瓶,打開塞子之後,一股異香迅速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