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莫名被舞語仙懷疑了一頓,柳尚蔫頭耷腦地回了巡防營。
經過一場浩劫,王爺又遇刺受傷,整個營地死氣沉沉。
他在營房裡補了一覺,睜眼就收到一封密函。
看見晉王府的火漆印,聯想起自己差點就能學到薛家槍,柳尚憤懣地將書信扔到一旁,片刻後又十分好奇裡面說了什麼。
若是能加以利用的消息,說不定還能反治其身,讓師父開心一下。
找到了拆信的理由,柳尚一個魚打挺從行軍牀上彈起,從牆角撿起密信拆開,卻發現裡面竟然是榭函隱晦地詢問安和王世子的下落。
草草掃了一遍,柳尚心頭不由掠過一層疑雲。
師父懷疑自己也不算冤枉,昨晚的事情榭函竟然瞭解的一清二楚。
若不是舞語仙隨後趕到故意打岔,想必現在榭函已經掌握了世子的行蹤。
榭函在信中表示出對柳尚的做法大加讚賞的意思,同時叮囑他要當心,需要時隨時來找自己幫忙。
燃了信紙,柳尚一整日都坐立難安,他知道晉王府與安和王府之間的齟齬,若是有任何打擊榭北行的機會,榭函都絕不會放過。
如今他誤會柳尚綁了世子,若是旨意順着這條線查下去,極有可能會發現舞語仙是世子生母的秘密。
雖然被命令等候消息,但是柳尚不放心舞語仙,最終還是趁夜潛入京都,卻不想剛到百歲堂,便看見大門敞開,裡面卻寂靜無人。
原本還在猶豫,這到底是舞語仙一日功夫便搬離此地,還是藥館內突發狀況。
畢竟此處是東街,高喊一聲便能驚動五六座王府,當真有人敢在此處圖謀不軌嗎!?
隨即一聲尖叫從三樓傳出,柳尚想也沒想,大喝一聲便衝了上去,一腳踹開大門時,屋裡只剩一片狼藉,四窗大開早已沒有了人影。
一陣馬鞭聲襲來,柳尚奔到窗前向下看去,只見到幾個模糊身影急匆匆離去。
犯夜行兇還敢招搖過市!?
提身縱步,尋了幾個點着力,柳尚三下跳到巷子裡,只可惜兩條腿震的發麻。略停了停恢復知覺,看着幾人遠去的方向,柳尚高喊一聲有人犯夜,便尋着方向狂追而去。
兩條腿雖然跑不過駿馬疾馳,可是街坊已經封閉,只要他們幾個沒生出翅膀來,必然逃不出東市去。
柳尚揮動雙臂,竭盡所能狂奔追逐,眼看着幾個人逃進一個死衚衕裡去,心底暗自竊喜。
毛賊,看你們能跑出小爺我的五指山!
狂奔的疲累彷彿都消失不見了,柳尚再次加快速度,直衝進小巷。
他扶着腰間的佩刀,準備立刻迎頭痛擊,開始一場惡戰。
長刀出鞘,柳尚大喝一聲:“何人如此大膽!”
夜風陣陣飄過,深巷不淺,可只有柳尚的喘氣和回聲。
月亮此刻像是也起了好奇,撥開雲頭向下看來,鏡白似的地面上,唯有柳尚大幅起伏喘息不定的身軀,其餘連一個會動的活物都沒有。
愣了片刻,柳尚幾乎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他親眼看見那支騎隊鑽進來的,怎可能絮語功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遠處火把隊由遠及近,柳尚的喊聲引來了巡夜,可是他卻看着面前幽深的空巷,徹底沒了主意。
與外面的兵荒馬亂相比,今夜的安和王府可謂是數年來少有的熱鬧。此刻酒過三巡,榭北行雖不能飲酒,但也在久別重逢的佳釀香氣之中,薰出了一副迷離的神情。
劍南楓知道王爺這是累了,可他也不好掃興,只能由着夜色漸深。
米團兒坐在一旁,彷彿屁股上長出了一棵仙人球,刺得他渾身不自在。
這右相大人實在是熱情,可他說的事情,自己半點印象也沒有,只能憨笑着用年紀小糊弄過去。
可是他離開不到兩年,自己忘得這般乾淨,也解釋不過去。
再這麼下去,右相大人恐怕要以爲,安和王府出了個傻子世子了。
“我府裡有一棵梨樹,走的時候梨花正好,世子殿下還說想要年年賞花。去年可去過?”
正在犯愁,白渚又開口了,米團兒僵硬着身子,緩緩將目光轉移到旁邊的紫玉身上。
世子的事情,沒人比她瞭解更清楚的人了,可眼下紫玉卻沒有如方纔一般,給他個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倒像是陷入沉思一般,整個人都在抽離狀態。
“不會這件事也不記得了?”白渚看着米團兒,臉上的鬍子微微翹着,嘴角還掛着些酒漬。
說了太多話,榭北行此刻只覺得整個腦袋嗡嗡作響,周圍人的話彷彿只能在耳邊縈繞,卻理解不了意思了。
他只是隨着老師的目光,緩緩看向兒子。
見父親也看過來了,米團兒頓時更加緊張,他又看了看紫玉,見她還是遊離無措的模樣,他只能一咬牙應道:“自然是記得,只不過父王看着功課,不得空去相府拜謁。”
白渚點點頭,但像是有幾分失落,他看着榭北行說道:“王爺別太過逼迫世子了,春季賞花慕夏觀雨也都是人生經歷,可不能總把世子悶在書裡啊。”
只感覺腦子裡裝了個走馬燈,榭北行又暈又乏,胡亂點了點頭:“老師教訓的是,弟子記下了。”
知道他根本沒聽進去,白渚搖頭嘆氣:“夜深了,王爺去歇着吧。”
“不累!”榭北行掙扎着坐正了身子,強撐着眼皮。
見王爺已經睏乏,白渚便將目標轉移到米團兒身上:“世子除了梨樹,可還記得我府上的什麼物件?”
方纔還是是非題,答錯了便是錯了,一刀見血。可如今這個問法,生生將砍頭變成了凌遲。即便是胡亂說對了幾樣,右相若是再追問,自己當如何?
面對這個情形,米團兒只能揉着眼睛打了個呵欠,做出一副睏倦不已的模樣。
旁邊跟着幹了幾身冷汗的紫玉立刻接收到了米團兒的信號,裝做伸頭看了看天的模樣,故作驚訝道:“都這個時候了啊,王爺、各位大人,世子殿下該去休息了,平日這時候早就睡了,恐怕是熬不住了。”
依舊在興頭上的白渚狠狠一拍手,恍如夢醒般急道:“太久未見,一說話竟忘了時辰,紫玉丫頭快帶世子去睡吧,別熬壞了身子。”
榭北行迷離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並未表態。
見紫玉爲難,白渚笑道:“王爺累的矇住了,你儘管去,老夫擔保王爺不會追究的。”
得了特設一般,紫玉趕緊抱起眼看就裝不下去的米團兒,逃跑似的出了門。
坐上幾人繼續暢飲,榭北行支着頭逐漸有了睡意。
但也就是片刻功夫,門外突然傳來一連串的驚叫。
“世子!?”
“世子殿下,您這是!?”
“殿下,王爺還在飲宴!”
隨着驚叫聲由遠及近,一個穿着中衣的孩子狂奔進來,只一腳上有鞋子,另一隻光着,連襪子都沒穿。
他進了房內先是看着白渚一愣,隨後顧不得向他行禮,便撲倒榭北行身上哭喊:“父王父王,孃親被壞人抓走了!!你趕緊救救她!”
一時間,所有人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