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舞語仙懶洋洋在太陽底下,身邊是幾個起了紅疹的守兵,各種姿勢在曬太陽。
既然條件有效,便只能用這個辦法消毒。
即便是隊長秦凌也說不出其他話來,只是,他仍對舞語仙有些疑慮。
畢竟這病症起的又急又猛,偏偏這時候,就來了個專門治療皮膚病的大夫。
就算事有巧合,巧成這副模樣的,也有問題。
舞語仙心裡打的主意,卻是旁邊屋裡的那些平民。
既然要留下治病,這些人總不可能一直無聲無息的,總會露出端倪。
到時候,且看這些人要怎麼解釋。
熬到了半上午,各個石屋裡便開始傳出動靜了。
平日裡,這是放飯的時間,再無力掙扎,基本的求生欲也還是有的。
舞語仙坐起身,好奇地看着其他幾個石屋。
“什麼聲音?”
“沒有啊沒什麼聲音……”
“風太大了,吹得門響。”
疹子才見幾分好轉,守兵們自然不希望舞語仙離開。可這山坳裡的秘密也不能外泄,她若在再刨根問底下去,便只能讓她走了。
“我們在這曬這就行了,姑娘進去歇着吧,昨晚上熬藥,一直沒睡。”
“對對對,我們在外面,您進去休息。”
畢竟是男男女女共處一室,舞語仙凍了一夜沒進去,實則是趁着夜色,想要摸清楚這裡的貓膩。
前一天偷聽的時候,分明聽見有人說試藥。
既然是用來做試藥的,怎麼也該有些藥品屯在此處,可舞語仙藉着熬藥生火反反覆覆出入幾次,都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來。
“你們不用替我擔心,現在太陽正好,我也在這去去晦。”舞語仙躺下來,繼續仰面朝天,莊恕扎的這把躺椅,看着粗糙,躺着還真是不錯。
此時,石屋裡傳出嘶吼聲,就像山中野獸一般。
不等舞語仙有反應,其中一個守兵站起身來,對着其中一扇門,狠狠就是兩腳。
“要死了啊,再鬧就拿你燉狗肉鍋子吃!”
隨即,他換了一張笑臉:“舞神醫,這裡面有狗,都是野狗養着解悶的,平時會放出來溜溜,今天怕嚇着您,就不放了。這狗野性難馴,很是兇猛。”
莊恕明知道里面是人,聽着守兵的話,恨不能偷換了他的藥,讓這廝癢死算了。
“既然是野狗,放它們自生自滅就是了,爲什麼要關在這裡?”莊恕開口拆臺。
“野狗成羣,滋擾附近的百姓。我們也是爲民除害,所以才把它們圈在此處。又不想殺傷無辜,這纔給它們養着。”
守兵們顯然前一天就想好了說辭,回答起來滴水不漏,就是讓得知真相的人,聽來尤其憤怒。
你們還爲民除害!?
你們還不忍心殺傷無辜!?
舞語仙悠悠睜眼,聽着此起彼伏的聲響,冷聲道:“應該是餓了,你們不去餵食,它們餓極了可能會互食而死。如此,你們可就不止是殺傷無辜這麼簡單了。”
氣氛驟然焦灼起來,舞語仙緊盯着幾人,毫不畏懼。
眼下他們有毒在身,根本沒有反抗能力,至於隊長秦凌,一看就是個文官出身的,打架這件事情上,恐怕還不如舞語仙。
“都別吵了,別吵了!”守兵徒勞怒吼着。
就在此時,一陣馬蹄聲響起,周遭的一切頓時安靜下來。
舞語仙心生好奇,擡頭看去,馬背上並不是士兵,甚至連驛站的標記都沒有,完全路人打扮。
此人下了馬,誰也不看,徑直走向秦凌,拿出一封信。
之後,他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走了,來去之迅速,就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人一般。
可奇怪的是,方纔還不停折騰的石室,此刻就像是忽然被抽空了一般,陷入死寂,再沒有了一絲動靜。
舞語仙不太放心,她輕輕使了個眼色,便開口道:“太陽也不能曬得太厲害,起風了,這疹子怕寒,先進去吧。”
衆守兵像是得了特設一般,蜂擁擠進了石屋,舞語仙也走了進去,替他們重新換藥。
莊恕留在外面,不動聲色地探聽了一下其他石屋,不久也進了石室。
取了信,秦凌的臉上有幾分凝重。
寒暄了幾句之後,便走進簾子裡去了,舞語仙這才發現,這石室分成兩進。
昨天太晚了沒看清楚,沒想到屋裡還分出一間房子。
一邊治病,舞語仙一邊打聽道:“剛纔來的是什麼人啊,也不像是送補給的。你們軍隊傳信,不應該是專門的信使負責嗎?”
“還補給呢!怎麼可能。”
“這不是信使,就是來找我們隊長的,私人信件。”
“我們都覺得,這應該是隊長的相好吧。”
幾個人憨笑起來,舞語仙卻微微蹙起沒頭。
這些人調侃隊長真是毫不在意,雖然隔着一間屋子,可只是擋在簾子後面而已,每個字都能被秦凌聽得清清楚楚。
看來,這隊長在他們心目中,也沒什麼地位。
而且,他不是武將出身,卻來這個地方駐守數年,種種難以解釋的地方,在這一瞬間,舞語仙終於想通了。
門外馬蹄聲傳來,被關押的平民立刻安靜,恐怕是他們已經熟悉了這個聲音,每次有人送信過來,就會有人被拖出來試藥。
而這藥十之八九,就是能將整個人銷燬殆盡的蝕骨毒藥。
“說來也是奇怪,以前這個送信的來,總會捎些東西過來,這次怎麼只有一封信啊。”
“八成啊,是俏嬌娘守不住了,寫信來休夫的。”
“你可別胡說八道了,當心隊長扣你軍餉!”
“一共就這麼三瓜兩棗的,想扣就全扣了得了。”
“你可別嘴硬了,人家不駐守回家去,還能有個美嬌娘暖被窩,我們不攢點老婆本,回家幹什麼啊。”
也許是守着這種非人的地方時間長了,守兵們當着漂亮姑娘的面,就忍不住開始說些有的沒的。
一方面是對秦凌一直不服氣,另一方面也是常年被堵在山坳裡悶的。
莊恕聽見這話越來越不對,不悅道:“舞神醫給你們治病,你們嘴裡能不能放乾淨點。”
舞語仙正聽的些許線索,趕緊打斷:“不過是些玩笑話,你不必這麼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