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清毒丹經過改造,效力強勁了,舞語仙竟然感覺到纏繞自己多日的心悸,此刻居然逐漸平復下來。
顧不得想其他,她慌忙上前將舞夫人扶了起來,此刻才注意到,她已經奄奄一息了。
“娘,娘!?您醒一醒啊,您怎麼會在這啊?”
舞夫人動了動,像是用盡了全力,這才勉強將眼皮掀開,看清面前的人時,頓時激動起來:“語仙,語仙!?娘是已經死了嗎,咱們這是在地府裡嗎?”
“沒有,娘,沒有,語仙好好的,不信你摸摸!”舞語仙拉起舞夫人的手,放在自己臉上。
觸摸到女兒的溫度,舞夫人混沌無神的雙眼迅速睜大,她看了看周圍驚恐道:“你怎麼也在這,快走,你快走!”
不明就裡,舞語仙看了看周圍問道:“孃親這是哪裡?”
“這是安苑啊……”舞夫人默默搖頭,眼淚隨即流下。
安苑!?這麼多年,舞夫人竟然住在這麼一個灰塵遍地的髒亂之地!?
她可是舞夫人啊,堂堂的相府夫人!
她只有一個女兒,偏偏被舞相送進宮中撫養,一直忍受着母女分離之苦。
中年竟然還要收到這般屈辱,舞夫人這些年在相府,都是怎麼活下來的!?
輕輕摸着她頭上的白髮,舞語仙忍不住潸然淚下。
曾幾何時,自己的母親也這般躺在她的懷裡,說着讓她照顧好弟弟,自己怕是不行了的話。
高門大戶的府邸,對於這些女子來說,與監牢無異。
這還是一座能吃人精神消人骨肉的牢籠。
“語仙,你怎麼進來的?”看着女兒失神落寞的樣子,舞夫人輕聲問道。
不想讓女兒爲自己擔心,舞夫人捋了捋頭髮,強打起精神來。
“女兒擔心您,所以過來看看。”舞語仙自然不能說出自己被那對惡毒男女下了毒,故作輕鬆道。
舞夫人起先點了點頭,隨即便察覺到了不對:“你方纔還問,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會是主動來看我的呢?”
舞語仙一怔,隨即又趕緊寬慰道:“女兒就是看這裡落魄至此,一時間忘了。”
舞夫人顯然對這個答案,連標點符號都不相信,她轉頭看了看門口。
風吹着門扇吱吱呀呀作響,隨着大門的晃動,可以清楚看見門上的門閂。加上外面的鎖頭碰撞着鐵鏈鏗鏘作響,這顯然是將兩個人鎖在此處了。
“你竟還想騙我!?”舞夫人看了看舞語仙,垂頭哭泣起來,“若是孃親知道你尚在人間,無論如何不會讓那個妖精在家裡興風作浪的。語仙啊,是孃親害了你,是娘!”
看着舞夫人痛心疾首的模樣,舞語仙有些擔心,雖然突然見到女兒,激動傷懷在所難免,可是她們之前已經見過面了,舞夫人於情於理都不應該激動到這個程度。
舞語仙拉過舞夫人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脈搏,果然發現了不對勁。
“孃親,你靜一靜,娘!”舞語仙大聲呼喚着,想讓舞夫人安靜下來。
她體內有爲數不少的毒素,這麼激動下去,無異於自殺。
“娘,您的頭髮是怎麼白的?是孩兒出走之後急的嗎?”舞語仙問道。
她現在看不到毒物,只能靠望聞問切推測。
“你走了以後,娘真的是日日以淚洗面,埋怨你爹,就不該將你小小年紀便送進宮裡,做他們打探安和王府的棋子。時間長了,他也懶得與我見面,我也樂得清靜。但是,倒也沒有滿頭銀髮這麼誇張。這是後來,我莫名其妙生了一場大病,一夜之間就白了頭。”舞夫人說起此事,平淡的好似再說別人的故事一般。
舞語仙又問:“當時,巧姨娘可已經進門了?”
聽見這個名字,舞夫人眉頭緊皺,很是不屑道:“那個賤人,她原本就是賣進王府的丫頭,當時在我身邊伺候。”
“在娘身邊!?”舞語仙倒抽了一口,這女人蛇蠍之心可見一斑啊。
“誰能想到,她當時居然有了身孕,事後才知道,是舞糾的種。我被趕到安苑來,她卻成了管家的姨娘,真是造化弄人啊。”舞夫人心灰意冷,顯然已經不想計較了。
若不是巧姨娘這次碰了舞語仙,舞夫人恐怕就這麼不明不白死在此處,也不會想着要去與她一較長短。
“娘,您這是中毒,不是生病啊!”舞語仙忍不住告誡道,“女兒看您的脈象,是長期服用毒素所致,絕不是一次之功。您仔細想想,您吃的用的有什麼東西是不對勁的,這毒物與尋常東西肯定是不相同的,您一定有所感覺。”
舞夫人先是一緊,隨即立刻又釋然了:“什麼毒都好吧,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快走,你還年輕啊,你快走。不要和我一樣,被葬送在這個宅子裡,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舞語仙看着毫無求生意志的舞夫人,忍不住說道:“孃親,您真的甘心嗎,女兒還有個兒子,您的外孫,您真的不要見一面嗎?”
果然,聽見這句話,舞夫人的眼睛突然亮了:“你有孩子了?什麼時候!?”
“五年前就生了,在安和王府,就是安和世子榭明修。”舞語仙笑着說道。
舞夫人像是驚訝,隨即眼淚又涌了出來:“我的孩子啊,我苦命的女兒啊。當年你父親執意要你嫁進安和王府時,我就說過,那榭北行又不是個傻子,這麼多年與你父不睦,怎麼會猜不到他的心思。你揹負着這樣的家族嫁過去,如何能夫妻舉案齊眉。果然,安和王不僅休妻,還滿城搜捕,簡直想要致你於死地。爲孃的心啊……”
舞語仙見舞夫人又激動起來,趕緊寬慰道:“但是後來他還是沒有趕盡殺絕,還將明修帶回王府好好撫養了。今天女兒回來,就是安和王送我回來的,娘您儘管放心就是,女兒很好,真的很好。”
擡眸看了看舞語仙,舞夫人長嘆一聲:“好!?爲人母卻忍受了五年的母子分離,你娘雖然老眼昏花,但是還不到是非不辨的程度。”
說着她摸了摸舞語仙的頭,顫聲道:“我的兒啊,這五年你忍受了多少撕心之苦啊。”
一句發自肺腑的安慰,舞語仙雙淚垂下,再也沒有了反駁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