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問詢氣喘吁吁的跑來, 就見遠遠望去,對面甘美蘭島上左上邊一片已經燃燒成了一片火海,因這般隔海相望, 島嶼又是地勢不平, 這火勢怎樣遠處看也不明查, 一向穩重的徐璟明也慘白了臉, 道:“這可如何是好?”
蕭繹扭過頭, 斬釘截鐵的道:“朕要渡海,就是現在!”
徐璟明點頭:“我隨你一起!”
沈山許是之前跟過蕭大白見過大陣仗,這般場景也不規勸, 拱手道:“臣這就去安排!”
這隊人馬坐了一個海鰍船連夜渡海。海鰍船裝滿□□砍刀鐵箭和鐵蒺藜,中間驅動隔成各個小車, 每車用十二個人踏動, 外用竹笆遮護, 可避箭矢,船面上豎立弩樓, 頂風向甘美蘭推進。
這般且按下不表,且說今日高儀父子商量好了辦法,要今日月黑之時在昭佩屋後放火,趁亂綁了她出來。派了兩個身手最靈活的人用晚上帶了沾了火油的火把潛入村子裡。
話說那孫姑姑年歲大的,睡覺也輕, 半夜起來上茅廁, 忽見屋後面有人鬼鬼祟祟, 這甘美蘭民風淳樸, 家家戶戶都夜不閉戶, 便唬了一跳,開口喝問:“誰在哪裡?”
那兩個逆賊一聽有人, 心道要壞,也顧不得其他,一個人縱躍欺上前掩住孫姑姑的口鼻,另外一個人迎面一刀捅入腹中,孫姑姑拼了命喊了一聲“小姐快跑!”話音未落便身後的人手氣刀落割了咽喉,鮮血噴涌,再也說不出話來,腿蹬了幾下便倒地再也不起。
兩人見孫姑姑死透了,這才相互一點頭,從懷裡掏出火摺子準備點了火把,說時遲那是快,忽然一刀劈過來,手中的火把堪堪被劈成兩半。
來的人正是陳紹鵬和一名土司府裡的侍衛,陳紹鵬冷哼了一聲小聲喝罵道:“這幾日我便察覺這裡有異,候了你們好幾天了,果真今日被我捉住,你們是哪裡來的宵小?敢下如此毒手!”
這兩人也不說話,抽出腰裡的軟劍舉頭便打。陳紹鵬身手不錯,與其中一人糾纏在一起,而那侍衛卻是身手慢一些,腿上忽的被劃了一箭,與他對打的那個賊人也不戀戰,幾個縱身要撤走。
這番打鬥正好在昭佩屋後,孩子睡的倒是深沉,昭佩卻醒來,不由自主的高聲問了一句:“孫嬤嬤,可是你在嗎?”
陳紹鵬一楞,與他交手的那人往後回刺一箭,也急忙逃了開來。陳紹鵬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孫嬤嬤,心裡有些悲憤,只這些人來路不明定要查個清楚,便應了一聲昭佩道:“是我,你在屋裡好好呆着,莫出來。”便也躍起定要抓住那個賊人。
誰料迎面一枝火箭“嗖”的射來,陳紹鵬一閃,那箭射在地上,頓時驚出一頭冷汗。這箭只是開始,在徐家屋前,閃出幾十黑衣人手持火箭,頓時齊發,那火箭如箭雨一般鋪天蓋地而來,棕絨紮成的屋頂遇火便燃,徐家頓時成了大片火海,陳紹鵬心道不好,撤下腰裡掛的一隻螺扭頭遞給那個帶傷的侍衛道:“你拿着這個快些回土司府,讓我爹抓緊敲鐘讓大家往山上躲去!”那侍衛不肯,道:“少爺,要走也是你走!”
陳紹鵬聽見徐家孩子啼哭聲不斷,愈發心急:“要你去便去,如今你負傷,留下來也是一個死,抓緊時間回去報信!”
又是一發箭雨而來,陳紹鵬顧不得許多,用院子裡的水缸澆了自己一瓢水,掩住口鼻便要往火裡衝。
屋裡卻是沒人,陳紹鵬又一摸牀上,空空如也,心中焦灼,喊了幾聲昭佩的名字,便聽見昭佩在屋外喊:“我們都在院子裡!”急忙用腳踹開窗子躍出,見昭佩抱着孩子,和哥嫂孩子們元娘一起都已經閃到院子中間,髮髻未梳衣飾尚整齊,面上卻不顯得驚亂。原來方纔那番動靜昭佩覺得不對,這才穿衣下牀,沒想到卻遇上這般危機。因事情緊急,陳紹鵬一把拉住昭佩手腕道:“跟我走!”
昭佩抽手:“孫嬤嬤卻是不在!”陳紹鵬沉聲道:“剛纔不知哪裡來的賊人想再你屋後放火,孫嬤嬤看見被殺了,對不起,我來遲了一步!”
昭佩一楞,陳紹鵬拱手給徐大哥道:“這賊人心狠手辣,來的人也不少,山上有處避難的場所,請隨我來!”
這般火勢早就驚動了村子裡的人,許多提着水桶想來救火,但沒曾想根本不是走水,而是人爲!有被火箭射中胸膛的,當即死在那裡,村子裡頓時哭喊聲一片。陳紹鵬用當地的話大喊:“大家快些上山!逃命要緊!”
有個大娘拉着陳紹鵬的胳膊哭喊,“我兒剛想出來救火,便被賊人殺了,留我一個老太婆哪裡也不去,死在這裡......!”這話音未落,一箭射中這位大娘的頭顱,箭從太陽穴射入,竟然從那頭出來,這大娘的話噎在喉中,倒地而去。
這般慘烈竟是昭佩平生第一次見,頓時悚然心驚!昭佩瞪圓了眼,瞠目結舌立在哪裡。陳紹鵬憂心如焚,拉着昭佩道:“快走!”
就在這時,土司府裡鐘鼓聲齊鳴,這正是遇襲十萬火急的警報!衆人紛紛逃出村子,往祖祖輩輩在山上的避難處聖水洞跑去。
昭佩想了一下,咬了下脣,下定決心,將懷裡的孩子交給陳紹鵬道:“他們是衝我來的。孩子交給你,若我徐家有人能得活,將孩子交給他們便是,若不然,麻煩幫把旭兒養大,來世結草銜環我也會記得你的恩情。”
陳紹鵬怒道:“你胡說什麼!快些走!”
徐家大哥站了出來,“此事是我徐家惹來的災禍,便由我徐家人承擔,牽連這麼多的村民已經讓我內疚不堪,孩子們便託付與你,這些大家或許活下來的可能性還多一些!”
陳紹鵬這時顯出殺伐果斷的決心,他接過旭兒,沉聲道:“若你們敢不跟我走,這孩子我馬上摔死!你是我未過門的妻,要走一起走,要死也要一起死!”說着便將孩子高高舉起,旭兒早就醒了,可他跟陳紹鵬相熟,以爲又是跟他玩耍,竟然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昭佩望了下陳紹鵬和旭兒,神色複雜,忽的開口道:“走吧!”
衆人走着走着,便聽見那些強人居然敲鑼打鼓的四處呼喊:“交出徐昭佩,我等自會退去,如若不然,全部殺光爲止!”
周圍的人都在逃命,全然似沒有聽見,徐昭佩住腳,望着陳紹鵬:“我就是徐昭佩!”
陳紹鵬呵斥她:“胡說!你叫徐四娘,婚書上都寫了!”說完一手拉着他,將旭兒揣在懷裡,騰出一隻手牽着青旻,粗魯的喊了一聲,:“走!”
這些強人見衆人從村後逃出,便放了個信號彈,片刻便大批人馬而至,手持弓箭凡是出村的一律射殺,片刻便死了十幾個人。
往前走是利箭,往後是熊熊火海。陳紹鵬將孩子遞給昭佩,送開青旻的手,將腰裡彆着的萱花斧取出,道:“一會我儘量拖住他們,你們抓緊往山上西北方向逃!”
昭佩拉住他,道:“你一人怎敵這麼多弓箭手,還不是白白送了性命,不若我去,他們不會拿我怎麼樣!”
陳紹鵬道:“你既是我未過門的妻,斷斷不會讓你涉險!”
兩人爭執不下,忽然一隊人馬手持□□而至,利弩強勁,幾名黑衣賊人瞬間而死,接着便是持刀斧的近身上前與他們廝殺,村口閃出一條道來,人們趁機紛紛逃了出去,陳紹鵬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