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的戒備一旦決堤,郭正便徹底老實下來。
他不停的懺悔,在沈清墨的威脅之下,幾乎把自己小時候踩死一隻螞蟻的“惡事”都給說了出來。
這一說就說了兩個時辰,他連水都不敢要,就這麼幹着嗓子交代着。
他一邊說,沈清墨一邊提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好不容易感覺自己說得差不多了,郭正艱難的吞嚥了一口唾沫,眼巴巴的看着沈清墨,“判官大人,我都老老實實交代,你看我能不能從輕發落?”
沈清墨也覺得差不多了。
她將桌子上的墨痕還未乾的宣紙拿起來,吹了吹,“你說的話有沒有不詳不實之處我還不知道,得回去查查才行。你就在這裡好好反思吧,如果還想起什麼沒坦白的,便讓人叫我,這可關係到你是進入餓鬼道,牲畜道還是人間道的關鍵,你最好慎重一點。”
“是是是,請判官大人明察,小的一定全都坦白。”郭正忙不迭的磕頭恭送。
“你裝得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兒,還判官呢。”出了地牢,一直站在沈清墨身後充當護衛小鬼的秦正澤就酸溜溜來了一句,他摩挲着鼻子不懷好意的看向沈清墨,“我覺得晚上可以不去浴池了……”
“不去浴池?”沈清墨懷疑的看向他。
“嗯!”秦正澤邪魅的勾脣,“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來個角色扮演,你是地府女判官,我是將女判官壓在身下的小鬼侍衛,可好?”
反正他就是要翻身把歌唱!
因爲說着這麼纏綿曖昧的話,秦正澤是湊在沈清墨耳邊說的。
男人的氣息熾熱而又濃烈,呼在沈清墨被凍得有些冰涼的耳垂上,激得她身子一顫。
更要命的是,見她還在板着臉裝嚴肅,這個可惡的男人竟然得寸進尺的伸出溫熱的舌頭。
“你幹嘛?還有人在呢!”沈清墨躲過秦正澤的襲擊,捂住發燙的耳朵。
寶三見秦正澤的視線有意無意瞟到他的身上,頓時渾身一個激靈,連連擺手,“我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看到,呵呵……今天天氣太不好了,我視線受阻啊,呵呵……”
這個欲蓋彌彰的蠢貨。
秦正澤瞪了寶三一眼,追着沈清墨而去。
等到秦正澤走到書房,沈清墨已經攤開了郭正的供詞,手託下巴苦思冥想。
“阿澤,我覺得那幻術不僅僅是讓郭正昏迷,還有可能讓他在昏迷的過程中進入了一個虛幻的世界,誤以爲自己很正常,還正常生活着。甚至,他自己構建出來的那個世界中,還挺豐富多彩的。”
可不豐富多彩麼。
郭正爲什麼一看到秦正澤和王氏就嚇蒙了,還以爲自己到底陰曹地府,那完全是因爲在他的幻想之中,秦正澤是一個起兵謀反卻被誅殺了的死人,王氏則是在他的默許之下被他兩房小妾害死的正室。
而在將
郭正救醒之前,在他的幻想中,他正在青樓中醉生夢死,而在被翻紅浪的關鍵時刻,他突然感覺頭痛欲裂,騎在他身上那名千嬌百媚的青樓女子亮出一把匕首,狠狠朝他心口插去。
然後……他就莫名其妙發現自己在陰森的地牢中醒來,震驚的看到兩個“死人”出現在他的面前,還活靈活現的。
深受刺激的郭正稍微想了一想,便覺得這不是見鬼了,就是到了陰曹地府。
由此,沈清墨一詐,便將他的底細給詐出來了。
“這郭正還真是個人才。”秦正澤嗤笑一聲,“自己做夢就做夢,居然還操心到我的頭上來了。”
“怎麼可能沒有你?”沈清墨也覺得好笑,“他將自己想象成三元及第的狀元,金鑾殿上皇上御賜了恩寵,他一路披荊斬棘最後位列三公,可不是少不了和你打交道麼。”
“那他可交代了關於道士的那件事?”
“沒有,郭正在說道王氏的時候,半點沒提道士。不過當時我言語試探了幾句,他支支吾吾的似乎在隱瞞什麼,我覺得這裡很可能有隱情。”
“你怎麼不問問?”
沈清墨白了秦正澤一眼,“王爺,就算委屈您在我身後站了兩個時辰,您想事情也不能用腿而是得用腦子呀!若是我直接問出來,很有可能會打草驚蛇讓郭正察覺到不對勁。現在我說要覈對一下他的供詞是不是屬實,他若是有隱瞞的話,定然心裡發虛,等下我再朝這個方面詐一詐,也許就能詐出來了。”
女人啊,還真是深藏不露。
秦正澤看着沈清墨清亮中帶着一絲絲鄙視的眼神,驀地覺得後背有些發冷。
他繞到沈清墨的身上,摟住她纖細嬌軟的身子。
“你以後不會這麼算計我吧?”他眨了兩下眼睛,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將下巴擱在沈清墨的肩膀上。
又是這又萌又亮的眼神。
沈清墨心裡暗笑,不禁想起在山洞那一次,秦正澤吃了回春丸之後那副“酒後吐真言”的模樣,一雙嫵媚的杏眼笑得兩眼彎彎。
她拿着毛筆在秦正澤鼻尖上一點,促狹又俏皮的說道,“那得看心情,哈,哈哈哈……小狗……”
秦正澤鼻尖上被墨染得黑了一團,他本來就鼻樑高挺,鼻頭渾厚,此刻被墨染黑,還真活像是小狗的黑鼻子,看得沈清墨再也憋不住笑,口中溢出一串清脆的笑聲。
說他是狗?
那他就咬給她看!
秦正澤大掌鎖在沈清墨的頸後,一手攬着她的腰身,低頭吻住那兀自笑個不休的粉脣。
“唔……”沈清墨只略略掙扎了一下,感覺到秦正澤的強勢,又因着心裡的歡喜,便閉上了眼睛,甚至輕輕的迴應起他來。
纏綿悱惻,甜蜜而又歡欣。
一吻過後,秦正澤額頭抵在沈清墨的額上,聲音啞暗,“清墨,好想要了你,
怎麼辦?”
他握住沈清墨柔嫩的小手……
見到秦正澤那委委屈屈的眼神,沈清墨拿他沒了辦法,最終還是讓他舒暢了一回,卻沒看到秦正澤深眸中的狡猾笑意。
將郭正晾了一日,沈清墨第二天悠閒的用過午膳纔去的地牢。
當然,秦正澤還是跟在她身後,依舊扮演着小鬼侍衛。
“判官大人,可有結果了?我何時能轉世投胎啊?”一見到沈清墨,郭正就急切的問道。
沈清墨擺足了架子,冷哼一聲,“投胎?你還想投胎?”
她將昨天錄下的供詞劈頭蓋臉的砸在郭正臉上,嚴厲的問道,“你真有完全坦白你的罪行?爲何我會查到你曾經做下過奪人造化的惡事呢,難道這是我看錯了不成?”
“奪人造化?”郭正一下就傻眼了。
“是!生死薄上記錄,你於十五年前曾經偶遇一道士,但是你卻將殘忍將他殺害,奪取了他的機運,這才從此平步青雲,是不嗎?”沈清墨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乎舌綻春雷,轟擊着郭正本就薄弱的心神。
與此同時,破妄之瞳開啓,她眯着眸子仔細觀察着郭正的一舉一動。破妄之瞳現在能看清人淺層的思想,她可以根據這個來判定郭正有沒有說謊。
郭正呆愣愣的看着沈清墨,嘴巴張開,眼睛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道士?
對,十五年前他曾經遇見過一個道士。
可是,他什麼時候殺害了那個道士了,分明是那個道士有把柄落在他手上,爲了讓自己不揭發他的醜事,這纔給與了他一些好處,怎麼就成了他殺人奪取機運了?
“我可說中了?哼!”沈清墨冷厲的神色看得郭正心一驚。
他只是存着一些小心思,怕逆天改運的事情被地府發現而橫生枝節,這才隱瞞不說。沒想到卻引火燒身,更加壞事了。
“判官大人,不是這樣啊,我冤枉啊,真的冤枉!”他哭着跪在地上,膝行幾步抱住了沈清墨的腿,就要哭訴,“我……”
“該死!”判官大人身後的小鬼侍衛動了,一腳踹在郭正的肩頭將他踹得遠遠的,這才滿意的挑挑眉,“敢動我的女……咳咳,女判官大人,找死!”
沈清墨,“……”
她看向地上瑟瑟發抖的郭正,俏臉生寒,“你有什麼就着實說吧,若是有一點謊言就將你打入拔舌地獄,再將你在油鍋裡煎個上千上萬次,丟你進畜生道!”
“是是是是……”郭正急忙說道,“稟告判官大人,小人是曾經遇見過一名道士,也是因爲那個道士才能飛黃騰達,可是小的絕對沒有殺害那個道士奪取他的機運,是那個道士自己將機運贈與我的。”
“他和你非親非故,爲何會損害自己的機運贈與你?”
“那是因爲小人無意撞見了他的一個秘密。”郭正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