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將絲絲撈出丟給秋子初,又探入水中。剎那間,肉眼可見的一塊薄冰從他手邊凝起,迅速向外蔓延,流動的、詭異的黑色黑水便被凝結在這寒冰中。
“我也助你一臂之力!”說話間,司徒赫擡手抵住百里瀧的後背,將自己的內力注入百里瀧的身體之中。
“主子!”紫葉和紅葉同時將手也抵在了百里瀧的後背,將內力注入百里瀧體內。
“瀧大人,將軍,卑職也願盡綿薄之力!”禁軍副統領說罷,將手抵在司徒赫後背。
金陵有四成的人是依河而居,靠河水生活的人更是佔到金陵人數的七成,而這些人中,也包括他們的父母、姐妹、兒女。
所以,但凡稍有內裡的便在這幾人帶頭之後,出列抵在了前一個人的後背之上,將自己綿薄的內力注入到前一個人體內。
衆志成城!
河水中冰塊凝結的速度暴漲,瞬間便超越了水流的速度。
漸漸的,有內力不支者便從這隊伍中退出,靜坐一旁打坐休息,以盼自己的內力可以儘快恢復,再爲百里瀧和司徒赫盡一份力。
隨着時間的推移,放眼望去,夏日的秦淮河中竟然浮起了一層厚厚的黑色的寒冰。
“可以了!”一直密切注視着黑冰擴散速度的蘇木終於出聲道。
“紅葉,你留在岸邊!”百里瀧起身望了一眼這巨大的黑色寒冰,“司徒,你去東邊,紫葉,你去西邊,本王去南邊,小心一些,我們合力將這寒冰從河中取出!”
不然,他內力一撤,在這炎熱的夏天,好不容易凝結的寒冰便會重新融化成水。
“是!”幾人同時應聲,閃身到了自己各自的位置。司徒赫和紫葉藉助輕舟,百里瀧藉助木板穩定自己身形立與河面之上。
之後,幾人對視一眼,十分默契的同時府身,一邊將內力緩緩注入黑冰之中,一邊輕輕將冰塊開始向上平移。
河邊的蘇木、薔薇,還有禁軍侍衛,一個個也是屏氣凝神,目不轉睛的盯着那黑冰在夜色中一點點向外移動。
眼看黑冰一半已從河中移出,紅葉的身形一晃,黑冰驟然便要向地上砸去。
“啊——”不少人已驚呼出聲。
就在此時,一個黑影閃身衝到紅葉身邊,擡手頂住黑冰。
紅葉狂跳到嗓子眼的心緩緩落下,看向幫忙穩住冰塊的黑葉道,“謝了!”
而就在看到黑葉的同時,百里瀧的一顆心卻沉了下去。黑葉向來負責情報與收集消息,所以一般都在千歲府很少離開,可今日他不在府上,黑葉竟然來找他,定然是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
莫名的,他的一顆心就又慌了起來,瞬間沒了將這有毒的黑冰一點點挪出去的心思,冷聲道,“本王數到三,你們同時躲開!”
說罷,不給幾人反應的機會,百里瀧已然出聲,“一!二!躲開!”
“讓開!快讓開!”司徒赫已然明瞭百里瀧要做什麼,放手的同時忙招呼幾個在他們前側的禁軍侍衛躲開。
幾乎就在哪幾名侍衛驚慌的或是飛躍到一旁,或是滾到一旁時,紅葉黑葉,紫葉、司徒赫同時放手,百里瀧長臂驟然一伸,那寒冰便被他用內力包裹着向岸邊甩來,“啪!”的一聲落在岸邊,碎屑紛飛。
落下黑冰的地面瞬間變成黑色,濺染上碎屑的青草、樹木瞬間枯萎。
可這一切,百里瀧都看不到了,他一雙鳳眸只牢牢鎖着心虛的黑葉,“說!出什麼事了?”
“王、王妃不見了!”黑葉的聲音有些打顫。其實他過來的時候,百里瀧還未開始凝冰,正與蘇木說話。而他,正是因爲聽到了蘇木所說的話,這才隱在樹後,一直沒有現出身形。
直到剛纔,看紅葉內力不足,差點失手,這才飛身上前幫了一把。
而以百里瀧的心智,只從他出現的時機,便大概知道他來了不是一時半會了。
“王妃不見了,你爲何現在才說?”百里瀧的語聲雖還平淡,但那淡淡聲音中透着的怒氣,任誰也能感覺得到。
黑葉呼吸一滯,身子不由就矮了下去。他跟在百里瀧身邊多年,自然知道,他每次怒罵他們滾,叫囂着要扒了他們皮的時候,一般都不會有事,唯有這樣淡淡開口,纔是他真正發怒了。
“主、主子!我該死!”
“你的確該死!”百里瀧的聲音沒有絲毫溫度,“什麼叫不見了?落葉呢?”夜裡,秋月和月影不在她身邊,但落葉卻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隱在暗處保護她的。
“落葉死了!”黑葉的聲音有些發澀,“一掌斃命!還有守在寢殿外的幾名暗衛,也都死了,一點聲音都沒有。”
倘若不是他巡視發現寢殿的大門敞開有些不同尋常,說不定到現在還都沒有發現沐阿梨失蹤的消息。
“這裡交給我!放心!”見百里瀧掃向自己,不待他開口,司徒赫連忙道。看百里瀧頷首,司徒赫又補充了句,“冷靜!一定要冷靜!”
百里瀧沒有多言,長臂一展,已然沒入夜色向千歲府方向急急掠去。
紫葉和紅葉望了眼黑葉,誰也沒敢多言,緊隨着百里瀧而去。
“薔薇!”蘇木壓下自己心中的焦急,盯着眼前的黑冰,“我來處理這些,你回千歲府,看看瀧大人那裡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地方?”
“好!”薔薇的一顆心也是高高懸起,也不與蘇木多言,轉身便向一旁的馬衝去。
千歲府中。
一進寢殿,百里瀧便看到了落葉的屍首。
俯身查看之後,他的一顆心更是沉入了谷底,果然是一掌斃命!可金陵,有這般內力,又敢闖千歲府的人,他實在是想不出。
莫不是簡世鳴或者簡夫人看勢敗,又請了江湖人士?
百里瀧心思一邊輾轉,一邊細細查看寢殿內的痕跡,試圖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只是,寢殿內根本就沒有打鬥的痕跡,很有可能是這個人驟然出現,落葉現身,只一個來回,便被人殺死。
是誰?
“王妃應該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寢殿中,一直被百里瀧忽視的秋子初終於出聲道,“或許過一會,便會有消息送來。”
百里瀧不語,瀲灩的鳳眸含着薄冰依舊在寢殿四處搜索。
“你想啊,”秋子初輕嘆了口氣,繼續道,“若是此人想要殺王妃,就不會將她帶走,既然將她帶走,那所圖肯定不是……”
“你知道他想要什麼嗎?”百里瀧冰冷的聲音截斷了秋子初的話。
“正因爲不知道,所以我纔想讓你冷靜,再冷靜!”與百里瀧相識多年,就算聽聞沐紫晴嫁人,他的臉色也沒有這麼難看過。
“本王很……這是什麼?”百里瀧疾步到了西牆。
“什麼?”秋子初大步跟了上去。
西牆原本刷着淺杏色漆的地方有一小塊的剝落。
“這說明你這寢殿改重新修葺了!”秋子初移開了目光道。
“不是,這裡原來沒有的!”因爲沐阿梨住在這裡,所以這裡每一寸地方他都清楚的很,至少在今晚之前,這裡還沒有一小塊的剝落,“你看,這端口呈月牙形……”
“是用指甲摳出來的!”秋子初接上了百里瀧話,“是王妃?”
不待百里攏回答,秋子初已退後一步道,“這樣看,倒像是個口字。什麼意思?”
“是簡世鳴!”百里瀧心思急轉道,“是簡世鳴做的!前幾日發現皇上的蹤跡,還有今日蒼朮的現身,簡世鳴的越獄,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或許,本王這邊收到消息剛走,簡世鳴就來了。”
“怎麼可能?”秋子初有些不解,“簡世鳴根本不會武功,你這千歲府守衛森嚴,一般人根本就進不來。”
“雖然本王也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但這定然是簡世鳴做的。不然,阿梨也不會費心留下這個線索。正因爲出乎意料,所以,她纔要提醒本王!”百里瀧說着,伸手在那口字旁點了兩下。
那裡刻着一隻展翅欲飛的鳥兒。
口字加鳥,正好是個鳴字。
“如此看來,還真有可能是簡世鳴。”秋子初的桃花眼眸閃了閃道,“也是,之前,我們有誰想過堂堂的天璃王爺竟然是北戎的皇子?只是,即便我們知道劫走王妃的人是簡世鳴,又該如何去找呢?”
是啊!該如何去找?他若是知道,此刻還會在這站着,怕是早就找去了。
“看今日他們這場配合,蒼朮應該是與簡世鳴在一起的。”百里瀧心中的恐慌又濃了兩分,而蒼朮對沐阿梨,更是不懷好意的。
而此時,在城外的一間地下密室中,水遁了的蒼朮已包紮好受傷的手臂,目光灼灼的瞪向簡世鳴,“簡王爺,人呢?我要的人呢?你不會沒有帶來吧?”
“什麼人?蒼朮大人和本王要過什麼人嗎?本王怎麼不知道。”簡世鳴脣角一勾,帶着一抹輕嘲道。如今,他已然被他害的一無所有,怎麼可能再將沐阿梨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