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阿梨此言一出,圍觀衆人不由咂舌。這沐阿梨果真厲害!不但將她自己的棋記得清清楚楚,還將沐如月的棋,還有何時下的都記得清清楚楚。
沐如月的臉漲得通紅,“我應東三南八路!劉夫子,你這邊,我應西三北三路!”
“二姐姐!你輸了!”沐阿梨淺笑着看向沐如月道,“我應東四南九路,你輸了九個子!你與劉夫子的棋也要輸了,如果你現在應西三北六路,三步之後便會以十二子落敗,倘若你此刻應東三北十一路,下一步便會以三子落敗,劉夫子,我說的可對?”
“正是如此!”劉夫子應道。這棋盤上的黑白棋子,旁人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根本就不可能有一絲一毫的弄虛作假。
沐阿梨看了看沐如月那黑如鍋底的臉,轉眸直接望向楊嬤嬤,“嬤嬤!如今,我與章夫子的棋可還要繼續下下去?”
“依本王之見,沒這個必要!”事情已成定局,簡世鳴衝沐阿梨笑了笑,看向楊嬤嬤道,“嬤嬤,適才沐阿梨將沐如月的棋局說得一清二楚,那就是說,她其實記住了三盤棋。此刻,只餘一盤,對她來說,更不是什麼難事!既然勝負已出,也就沒有再下下去的必要了!”
“王爺所言極是!”楊嬤嬤雖然不懂棋,但卻信得過這些太學堂的夫子,他們都不說什麼,事情肯定如簡世鳴所言,“所以,這棋的比試也是六小姐勝出!如此……”
“快看!你們快看呀!”不待楊嬤嬤的話說完,有位小姐忽然指着沐阿梨剛纔作畫的長案驚呼出聲。
衆人循着她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見兩隻蝴蝶在那宣紙上起起落落,好似正在採着花蜜一般,除此之外,那上面好像還有隻蟲子在扭來扭去。
幾位夫子心中好奇,當即都向那長案而去。沐阿梨宣紙上原本只是畫了一座荒廢的庭院,殘垣斷壁,紅漆剝落的屋檐下掛着一個大大的蛛網,斷牆邊開着兩朵慘白的小花。
而此刻,蝴蝶便正不停的落在慘白的小花上,又飛起,再落下,竟然與沐如月的那副牡丹圖有異曲同工之妙。可更令人叫絕的還不僅於此,那隻在畫上扭來扭去、打着滾的小蟲不是在別的地方,就在那蛛網上,仿若是真的被那蛛網粘住掙脫不得一般!
明明滿目蒼涼,毫無生機的畫,可偏偏在這蝴蝶的一起一落,蟲子的一扭一擺之間,平添了無限生機、無盡韻味,更包含着無窮的希望!
“妙啊!”章老夫子扶着下頜上的花白子鬍子止不住的開口讚道,“這意境真是妙到了極點!六小姐,你是如何做到的?”
“這個簡單,”沐阿梨瞥了一眼臉色早已成了土灰色的沐如月緩聲道,“只需要在墨中加入一點點的香味濃郁的花粉,便可以引來蝴蝶!只是這蟲子,阿梨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所以,這畫也是我家小姐勝了?”秋月有些不可置信的向那幾位夫子確認道。
“自然!”幾位夫子互視一眼,幾乎異口同聲道。
沐如月的畫之所以取勝,並不是因爲她的手法比旁人高明多少,而是因爲她畫的牡丹竟然可以引來蝴蝶,而如今,沐阿梨的這幅畫,不但引來了蝴蝶,畫中的蛛網更是困住了小蟲!而且,這蝴蝶和小蟲,爲整幅畫卷增添了無限生機,又將畫的意境拔高了不止一籌!孰優孰劣?已經不需要他們再多言!
“好好好!”夫子的話音剛落,一旁的簡雨漩已拍着手道,“所以,無論是畫、琴,還是棋,都是沐阿梨贏了?那這金陵第一才女的稱號便屬於沐阿梨了,是嗎?”
沐如月的臉一陣青一陣紅,爲了以防萬一,她已幾次三番的試探過沐阿梨,誰知,這沐阿梨竟然給她裝傻充愣?害的她此刻顏面盡失!
該死!該死!朱玉香的身子微微顫抖着,她原本以爲今日沐如月可以將沐阿梨狠狠踩在腳下,讓沐阿梨永世不能翻身!沒想到卻是這個結果?她費盡心思求太后差了楊嬤嬤前來,本是爲了替沐如月長臉,沒想到卻成全了沐阿梨!
從今之後,沐阿梨便是人人稱讚的金陵第一才女,而她的女兒沐如月卻成了不自量力的代名詞?這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沐阿梨,你必須死!必須死!她狠狠的掐了一把身旁的周嬤嬤。
周嬤嬤棺材樣的臉上閃過一抹惱怒,當即附在朱玉香耳邊低語了兩句,這才緩步退了下去。
“怎麼?郡主的問題很難回答嗎?”一直留意衆人神色的簡世鳴幽幽開口道。繼而,他望向楊嬤嬤道,“莫非楊嬤嬤還有什麼別的見解?”
“沒,沒有!”楊嬤嬤有些爲難的看了一眼朱玉香。國公夫人,這可不是老奴不幫你,而是眼前這形勢,老奴也無能爲力!但凡你女兒稍稍爭氣點,也不會是眼下這尷尬局面!
楊嬤嬤別開眼眸,掃向衆人道,“那,這金陵第一才女的稱號便歸國公府六小姐沐阿梨了!諸位小姐可有心中不服,想要挑戰的?”
院中一片寂靜!沐阿梨的實力有目共睹,她們可不想自取其辱!
“那金陵第一才女便是沐阿梨了!”楊嬤嬤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也不再廢話,當即將那描金的紅漆托盤端起。
“等一下!嬤嬤!”朱玉香打斷了楊嬤嬤要說的話,看向沐阿梨道,“阿梨!前幾日你二姐姐還求着我爲你請一位琴師,你這琴、棋、畫都是和誰學的?”
沐阿梨的心倏地一緊,從她開始與沐如月比試時起便擔憂的問題,還是來了,她要如何回答?倘若今日薔薇不在,她便可以將一切都推給藥王谷。但薔薇怕是不會讓她這樣信口胡說吧?
“嗤——”
沐阿梨的心思正輾轉間,一聲嗤笑聲便從人羣中傳出。
一身紅色緊身錦裙的薔薇大步走到驚愕的沐阿梨身邊拍了拍她的肩頭道,“沐阿梨!好樣的!沒有丟了我們藥王谷的臉!”
說罷,她才挑着眉看向朱玉香道,“怎麼?你們國公府不教她琴棋書畫,我們藥王谷教一教她,還不對了?國公夫人!你這種眼裡只有親生女兒的做法可是要不得啊!大家說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