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
唐北堯轉頭問了一聲,並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
“是姜先生……”下屬立馬回答,報出的是一個喬慕完全沒聽過,也完全不認識的名字,“……他說有重要的事,需要馬上和您商量。”
喬慕不知道這是誰。
唐北堯卻是明顯踟躕了一下。
“好的。”然後,他應聲,身體跟着向後退了一步。他沒再繼續逼着她簽字,只是目光淡淡地從她身上略過,“我叫人帶你去吃點東西?”
“不用了。”喬慕搖頭,同樣是莫名的平靜,“我自己可以。”
“嗯。”唐北堯點點頭。
然後,他走了出去……
…………
喬慕去了大樓對面的一家中餐館。
二樓的角落,她挑了個靠窗的座位,安安靜靜地坐下來。她點的菜並不多,簡簡單單的幾道家常菜,廚房上得很快……飯菜很香,她的胃口也被勾起。
大概是心境不同了吧?
她的心裡,現在是帶有希望的。
她覺得唐北堯是會回來的。
只要他的人性還存在,哪怕只有一點點,她也會幫他找出來……
想到這裡,喬慕又大口地吃了口飯,要把自己的體力全部補充回來。
……
臨近中午。
接近午餐時間,餐廳內的人陸陸續續地多起來,她周圍的那些空桌子,幾乎都坐上了顧客。喬慕沒注意周圍的人,只顧着自己埋頭猛吃,直到——
“喬慕。”
她身後的方向,傳來別人叫她的聲音。聲音很小,對方刻意壓低了嗓音,叫得小心翼翼。
喬慕一愣。
她迅速地停止了吃東西的動作,下意識地想回頭看向聲源……聲音是從她身後的位置上傳來的。
“別回頭!”
只是她轉頭的動作纔到一半,對方又緊張地疾呼出聲。
“白十七?”喬慕蹙了蹙眉,她沒有再轉過去,但是對方的聲音,她聽得很清楚了。
“嗯。”白十七應了一聲,嗓音依舊是低低的,“……我偷偷過來的,就這樣跟你聊幾句。這裡離唐少的勢力太近了,我不想被發現。”
“好。”喬慕應了她,佯裝無意地攪拌着碗裡的粉絲,目光偷偷地轉向旁邊。表面上,她是看着窗外的風景,實際上,她是從玻璃的倒影中,看着白十七。
白十七正拿着一份菜單,煞有介事地點菜。
她甚至招來了服務員,隨便指了幾樣菜色,把人打發走以後,她才繼續出聲:“先生不方便露面,他讓我告訴你,今晚八點,會有離開A市的飛機。只要你別留在唐少身邊,先生的人,就有辦法帶走你。”
“離開?”喬慕不由擰了擰眉,“怎麼離開?”
且不論南溟的下屬有多少,就光是在A市,唐北堯的勢力範圍內……
幾乎不可能實現!
“會有犧牲者。”白十七晃動着桌上的檸檬水,喝了一口後,佯裝悠然地望向窗外,“很多很多的自願犧牲者,保鏢和下屬應付不了的。”
她的聲音頓了頓,“但是你記住,千萬不能在唐少身邊。”
唐北堯的實力,現在不好估計,有他在,沒有必勝的把握。
這是南溟的原話。
“犧牲者?”喬慕意外,急促着脫口而出,“南溟瘋了嗎?”說這話的時候,她緊張地捏緊了拳頭。因爲她知道,這種聽起來荒謬的事,南溟真的能做到。
就像當初的張教授,就像現在的白十七……
他們無條件地對南溟忠誠。
甚至那時候的張教授,只是南溟輕描淡寫的一句交代,他便能殺了自己的兒子,並且願意爲南溟去死……
“小聲點!”
白十七低呼,神色緊張地往周圍望了望,確定沒人注意過來,才暗暗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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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訴南溟,這辦法不行。”喬慕冷靜下來,重新壓低了聲音,“而且,我也不太想跟他走。我覺得我現在留在這裡,還可以……”
“喬慕!”話未說完,便被白十七打斷,“先生至少不會傷害你,但是唐少呢?他上次害你差點墜機,他現在已經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了。”
同樣的話,白十七又重申了一遍,試圖說服她。
喬慕咬了咬下脣。
“……我知道。”半晌後,她才平靜開口。
她打定了主意要拒絕白十七。
但是她現在,依舊認定了白十七是朋友;而且,她實在太需要一個人傾訴了……
“白十七?”喬慕擡頭,她望着玻璃窗裡的倒影,“如果……唐北堯還能恢復呢?”
白十七一愣:“還能恢復?”她的嗓音中,盡是錯愕和詫異,顯然這個可能,她從未想過或者從未相信過,所以她接着詢問,“怎麼恢復?”
這方面的“科技”,她一概不懂。
喬慕也被問倒了。
“我也不……”她頹然地低喃,目光垂下來,怏怏地戳着碗裡的粉絲,可話說到一半,她的動作卻陡然一停,興奮地擡眼,手上的筷也掉了下去……
“叮!”
筷子落地,引來了好幾道視線。
白十七也隨着大流望過來,咬牙低喊:“你幹什麼呢?”
“白十七,你幫我一個忙。”喬慕沒有去撿筷子,她忍着沒有回頭,雙手卻緊緊地抓着桌子的邊緣,“算我求你……一定要幫我。”
“什麼?”
“幫我去南溟那裡,偷偷拿一點共生的藥過來。”她想,她知道怎麼讓唐北堯恢復了。
白十七卻沉默下去。
顯然,關於背叛南溟的行爲,她很猶豫。
“你幫我拿共生的藥過來,我就試一遍,如果唐北堯沒有恢復,我跟你走。”喬慕下了決心,“我配合你們的計劃,跟你們離開A市,好嗎?”
“……好。”
…………
兩個小時後。
附近的某家甜品店內。
喬慕只要了一杯奶茶,選了個靠窗的座位,手裡還翻弄着一本雜誌。正式喝下午茶的時間,這個店內的人來來去去的,同樣也不少。
她屏息等待着。
同樣是二樓,同樣是背靠背,同樣的方式……
白十七終於低調地趕來,坐了下去。
“東西呢?”喬慕低聲問。
其實她不明白這個地方爲何要這麼小心翼翼?這裡沒有保鏢和下屬跟來,甜品店二樓坐着的,也都是些聊天的女孩子,不像是會和唐門扯上什麼關係。
“噠!”
白十七丟了什麼東西在地上,然後用腳踢了過來。
喬慕撿起。
那是一根用塑料薄膜包好的針管,裡面已經抽取好了**。喬慕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地把針管收入口袋中,靠向椅背,真誠道謝:“白十七,謝謝。”
“噠!”
白十七卻又丟了什麼東西在地上,同樣用腳踢了過來。
喬慕低頭看了看:是個藍牙耳機。
“接。”白十七在身後催促。
喬慕“哦”了一聲,把耳機塞在耳朵裡,然後,她便聽到白十七撥號,接着,電話被接起,聽筒那端,傳來某個熟悉又低沉的聲音——
“喬慕。”
是南溟的聲音,帶着似笑非笑的清淺。
喬慕一驚。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中的針管,然後又着急地想去看白十七。但是接着電話,她又沒辦法立即確認:南溟知道了?那這個共生的藥……
“聽白十七說,你對我的計劃不太滿意?”不等她出聲,南溟已慢慢悠悠地繼續,“怎麼,你有更好的計劃?”
他呼出了口氣,喬慕同樣聽到了某些聲音。
是他在“製造”犧牲者的聲音。
“……沒有。”喬慕悶悶地回答,“我只是不想讓別人白白喪命。”她沒提共生的事,也沒提藥物的事情,現在她還無法判斷,白十七到底有沒有告訴南溟?
“沒有的話,聽我的不是很好嗎?”南溟輕笑。他的聲音頓了頓,帶着絕對的自信和自傲,又慢慢悠悠地補充,“畢竟從智商上來說,你永遠慢我一步,不是嗎?”
喬慕沒回答。
南溟的每句話,都讓她不敢輕易回答。
她的一手還攥着口袋,隔着衣料,感覺着那根針管的存在……
所以,這算是她快他一步,還是慢他一步?
南溟也不介意。
他似乎也聊到她會沉默,並且習慣了她的沉默。他只是話鋒一轉,在她的心緒遊移不定時,突然問出這麼一句:“你想留下救唐北堯,讓他恢復正常,是嗎?”
他一陣見血。
“不是!”這回喬慕脫口而出,回答之快,讓她自己都覺得反常。她清了清嗓子,掩飾着自己的失態,還是那句話,“我只是不想讓別人白白送命……”
南溟愣了一秒,繼而失笑。
“他不可能恢復的,覺醒是不可逆的。”
他沒再逼問她這個問題,只是給了這個肯定的答案,然後又突兀地問了一句:“你知道我爲什麼不露面嗎?”
“不知道。”她也不關心。
“因爲要防的人,不止唐北堯一個。”南溟卻自顧自地往下說,並且嗓音倏地轉冷,“你以爲,想辦法幫他恢復就沒事了?”
有覺醒者。
就有引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