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擔心。
唐北堯越是強大,她便越是擔心。如果荒流說的都是真的,一旦一語成讖……該怎麼辦?
喬慕擰眉。
她說完之後,便沉默下來,悶悶地看着唐北堯的方向。
可是,唐北堯的反應,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好。”他點頭,安撫地勾了勾脣角。對於她的擔憂,他只是輕描淡寫地回答,“我知道了。”說完,他便鬆開她,轉過身去,重新踩下油門,把車子駛回馬路。
喬慕怔然。
就這樣?
他說他知道了,然後……沒了?
“我們不想點應對方式嗎?”喬慕着急,“如果找不到那個阻止的所在,我們是不是能集合研究員,自己研究?只要……只要別像荒流說的那樣。”
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大體的意思,是遏制覺醒者的能力……但是,她連能力強弱的分界線都不知道!
她表述得有些模糊,但是,她相信唐北堯能聽懂。
“放心吧。”唐北堯應聲。
他的視線,還停留在前方,並沒有轉頭過來看她。只是他的聲音,轉爲了鄭重。他用近乎承諾的方式,一字一句地開口保證——
“你擔心的事,永遠不會發生。”
喬慕怔忪了一秒。
在唐北堯說這話的時候,她似乎透過他,看到了另一個冷暗、桀驁的靈魂……這讓她感到陌生,也讓她產生一種莫名的忌憚。
但這也只是瞬間的感覺……
“好了。”下一秒,唐北堯便伸手過來,大掌覆在了她的腦袋上,揉了揉她的長髮,順帶着攪亂了她的思緒,“我們剛解決完一場麻煩……輕鬆點?嗯?”
喬慕擡頭,正對上他的深眸,帶着清淺的笑意。
“……好吧。”喬慕嘆了口氣,只能硬扯出一抹笑來,“以後的事,以後再想……”
…………
一路順暢。
唐北堯開車,很快就到了唐宅。
家裡一切如舊,有下屬正巧從前庭經過,跑過來殷勤地開了車門。
“謝謝。”喬慕向他道謝,下車在周圍搜尋了一圈,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當推門進屋時,她才反應過來:女傭人呢?平時她回家的時候,女傭總會迎上來幫她拿東西放東西,還會問她想吃什麼……
家裡的女傭是輪班的,今天應該在的,是陪她一起去醫院的那個。
女傭還沒回來嗎?
還是因爲她在醫院被“帶走”,唐北堯覺得女傭辦事不力,就……
“那個……”喬慕着急地回身,想要問個清楚。
唐北堯正好走到她身後。
“那個傭人受了傷。”他接了她的話,不等她問完,便繼續往下說,“她估計沒有辦法回來工作。家裡缺人手的話,你可以去挑一個。”
“不用。”喬慕下意識地拒絕,此時更關心別的,“她怎麼受傷的?嚴重嗎?現在在哪裡?”
她記得最後一次見女傭的時候,她讓對方去醫生辦公室等她。
“已經被調走了。”唐北堯沒有解釋細節,只是輕描淡寫地概括了一句,然後又不動聲色地扯開話題,“晚餐讓後廚那邊做,你不用忙。顧斯庭那邊,你不用搭理。”
“但是……”
“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喬慕本想說話,但纔開口說了兩個字,唐北堯便催促,直接把她推進了屋內。
…………
喬慕去洗澡換了衣服。
衝過一身的熱水,她整個人都舒服了好多。換上了她習慣的家居服,她的精神也跟着放鬆下來。唐北堯要帶她睡覺,喬慕沒願意。
“我睡不着。”她實話實說,“你睡吧!我就在家裡走走,等我困了,我就過來。”她把被子蓋在他身上,然後隔着被子,趴在他身上。
“不睡覺的話,就這麼趴着也可以。”唐北堯的手探出來,攬上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抱緊,“不用出去,就在這裡陪我……”
“不要!”喬慕的身體動了動,從他的懷抱中掙扎出去。
保持這樣的姿勢,她很彆扭。
她趴着看他,只是心疼他眼角眉梢的疲憊。她想讓他好好休息!是不是隻要好好休息,他就能正常一點?那些關於覺醒者的結局,就能離他們遠一點?
“那不要走太遠。”唐北堯這才鬆手,卻不忘叮囑,“有什麼事情叫我,我能聽見。”
“好。”喬慕答應。
…………
她退出了臥室。
家裡沒有傭人,一下子顯得冷清很多。喬慕想喝水,也得自己去廚房倒。她端着水出來,看到下屬正帶着幾個園藝工人在前院忙碌,似在栽種新的植物……
挺好的。
一切都很平靜,一切都似恢復如常。
有一輛車從遠處駛來,進入她的視線。喬慕看到下屬追出去,遠遠的就把那輛車攔下,然後白十七從車裡出來,站在那邊,似和下屬交涉……
“白十七?”喬慕低喃一聲,臉色倏地一變,連忙迎出去。
……
“白十七,你怎麼過來了?”喬慕急急地跑出去,上下打量着白十七,面色是錯愕又震驚的,“你的傷……你這樣沒事嗎?”
昨天她被帶走的時候,白十七的傷口還裂開了,情況很不好。
“沒事,本來就沒傷到要害,小心點就沒問題。”白十七大方地掀開衣服,展示着肚子上的傷口。那裡貼了一塊白色的敷料,不過敷料上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滲血的跡象了。
“顧斯庭讓我過來的。”白十七很快便繼續,她指了指副駕駛位上的那堆購物袋,“他讓我送菜過來,說晚上一起吃飯。可是……這個人不讓我進去!”
說到最後,白十七控訴地指了指下屬,再轉爲一臉無奈的樣子。
喬慕失笑。
“進來吧。”她邀請白十七,並且繞過車子,主動去副駕駛那邊拎東西,“我和顧斯庭開玩笑的,哪裡真的要他買菜?既然你來了,就一起吃飯吧。”
“好啊!那我來幫你的忙。”白十七也不客氣,直接跟了上來。
…………
喬慕和白十七一起準備晚餐。
白十七帶來了很多食材,兩人一邊清洗,一邊聊天。
“今天沒有傭人幫忙,只能我們自己動手。”喬慕帶着歉意表示,頓了頓,又好奇地詢問,“昨天……我離開以後,醫院那邊還好嗎?”
白十七的動作微微一僵。
她似停頓了一秒,纔出聲回答——
“我清醒的時候,顧斯庭他們已經到了,後來醫生又過來,重新替我處理了傷口。”她熟稔地清洗着杯盤,“至於其他的……我想不起來了。”
喬慕瞭然。
因爲白十七見過荒流,又被荒流催眠過,所以現在記憶有所缺失,也很正常……畢竟像荒流那樣的人,原本就擁有那麼恐怖的控制催眠能力。
等等!
想到這裡,她的腦海中,突然有某個想法一閃而過。
只是太快了!
她根本來不及捕獲辨析……
“荒流死了?”白十七在此時開口,面色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我現在對他的印象,都只是一個模糊的人影……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長得……你等等。”喬慕說到一半,又突然停住,擦了擦手上的水漬,出了廚房。
昨天白十七來之前,她曾經畫過一張素描,上面只有荒流的眼睛。那張紙正好還在。現在她在上面添上幾筆,很快就勾勒出一個完整的人像。
看起來……有九分像吧?
“畫好了?”白十七安安靜靜地在旁邊等,看着喬慕停筆,才問了一聲。
“好了。”喬慕點頭,掉轉了圖紙的方向,推送到白十七面前,“他長這個樣子,我畫得比較粗糙,勉強看看吧。他的屍體,現在也被運回A市了。”
喬慕說完。
她並不覺得這是什麼重要的事,把人畫出來給白十七看,也權當是滿足白十七的好奇心。
可是—— wωw¤ Tтka n¤ ¢ ○
白十七的面色,卻是明顯一白。
“這……”她的呼吸一窒,驟然抓住了白紙的邊緣,因爲用力,直接扯壞了紙張的一角,“我見過他!”
“你當然見過他。”喬慕聳了聳肩,“一次是在郊區的那個醫院裡,另外一次,是在昨天的病房裡。但是……不知道你還記得多少?他還戴着口罩,可能你認不出來。”
“不是的……我見過他的……”白十七還在低喃。
“什麼?”喬慕蹙眉詢問,但是她等了數秒,也沒有聽到白十七的下半句。於是,她不由揣測,試探地問出來,“你是不是也見過唐決?”
白十七是不是也見過唐決?
所以,她纔會覺得荒流像唐決,誤會他們“見過”?
“不,我沒有見過唐決。”白十七搖了搖頭,否決得迅速又肯定。她放下了那張素描紙,長嘆了一聲聳拉下肩膀。她沒再說別的,只是自嘲地勾了勾脣角,以慶幸的語氣低嘆出聲——
“還好,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