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警官猛然擡頭。
很正常的眼睛,很平靜的眼神,但卻陌生得……像是另一個人。
“我不能傷害你。”他喃喃開口,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提醒自己,“主人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你……你是留給他的……”
像是咒語一樣,他絮絮叨叨地重複着。
“什麼?”趙警官的聲音很低,喬慕沒怎麼聽清。她只是趁這個機會,小心翼翼、全神貫注地幫他抹除臉上的血跡,另外,她試探着詢問,“你的主人,什麼時候吩咐你的?”
趙警官沒回答。
他只是仰着頭,視線木然地看過來。過了良久,他的眼底才一點點恢復清明,他似乎才真的清醒過來。
“趙警官?”喬慕試探出聲。
“……嗯。”他斂神應聲,眉頭徹底皺了起來,“我剛纔……我的頭好疼。我真的會控制不了我自己,你們趕緊走吧?別管我!”
他徹底清醒,恢復本來的樣子。
“這不可能。”喬慕直接打斷他,想起這一切的源頭,她忍不住追問,趁着趙警官清醒的時候把話說完,“你的出院帶藥,是誰給你的?”
正常的醫院,不可能有那種藥。
是被調包了嗎?
“一個醫生。”趙警官蹙眉想了想,陷入當時的記憶裡,“一個挺年輕的醫生,但不是之前的醫生。那天他來查房,囑咐出院的注意事項,我竟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喬慕瞭然。
即使趙警官沒有細節形容,她也猜到了大概:趙警官所謂的那個年輕醫生,恐怕就是荒流本人!他自會有那種能力,催眠別人於無形……
“他還和你說了什麼?”喬慕蹙眉追問,“你想得起來嗎?”
趙警官擰眉。
他似努力想了好久,但終究,他還是頹然搖頭:“只是叫我好好休息之類的,其他的沒別的。”
喬慕泄氣地聳拉下肩膀。
“好吧。”其實這個答案,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內。喬慕不再繼續問,索性找了個安靜的地面,直接往上面一坐,然後看向翩翩,“你的……”
她指了指自己的嘴脣,比劃了一下。
“沒事。”翩翩卻抹了抹下脣上的血跡,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要我們成功了,拿到解藥,咬幾口都沒關係;要是我們沒成功,也拿不到解藥,那我是生是死也沒關係。”
翩翩以這種輕描淡寫的方式,擺明了態度:她會和趙警官同生共死。
喬慕一怔。
她突然覺得,這個話題開始轉向沉重。她不想探討這種未知的未來,所以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她清了清嗓子,主動切入正題——
“新的計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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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什麼新計劃,算是硬拼一場。”翩翩揚脣,笑容有些牽強,“唐少應該已經去安排了,具體的你不用操心,你只要跟着走一趟就行。”
說到一半,她又頓了頓,“我也沒想到,你能安撫住他。如果路上他再……你幫幫忙。”
“嗯?”喬慕看了眼趙警官的方向,只能木然點頭,“我儘量。”雖然她也不知道,這算是巧合,還是其中存在有某種原理?
喬慕咬了咬下脣——
“我們直接去找荒流?”然後,她忍不住問清楚,“還是找有解藥的地方?”
兩個選擇不同,應對的方式,也是天差地別的。
“先找到中轉站。”翩翩接話,“在沙漠裡有個中轉站,表面上那是提供水源和糧食,供人補充體力的地方。但是實際上,裡面有很多組織的人。”
她頓了頓,“這些人,能幫我們進去。”
“他們會願意幫我們?”喬慕不解。
“一個不幫,那就殺一個;兩個不幫,那就殺一雙,這樣再找下一個人的時候,對方就會願意了……”翩翩的眼底閃現出狠絕,“想要加快速度,這是唯一的辦法。”
“……好!”喬慕儘量忽略着腦中想象的血腥,猶豫了兩秒,還是點了點頭,“進去以後呢?”
“直接衝破機關,找到實驗室和解藥。”翩翩簡單概括,她在把話說完之後,纔想起來補充解釋,“我們帶着你,就不用擔心觸發的機關,還有路上的危險。荒流肯定會吩咐的,不能傷害你。”
“然後呢?”
“然後就是把座標位置發出去,裡應外合毀掉那裡!運氣好的話,我們很快能離開……運氣不好的話,我們會正面遇到荒流。”翩翩自嘲地笑了笑,“到時候的事,誰知道呢……”
喬慕不由沉默。
她還在思考着對策,想着在這份“計劃”中,自己能幫上忙的地方。
“我會盡量保持清醒。”趙警官一直在旁邊聽着,在翩翩說完之後,他才握緊拳頭保證,“我會幫你們的!翩翩,你剛纔說……期限是七天?”
“是。”翩翩點頭,刻意地別向一邊,掩飾着眼底的脆弱,只剩下面上的決絕和淡然,“所以在七天之內,我們必須把事情辦完。不然……就來不及了。幸好,我還記得大概的方位,還有解藥和實驗室,我也大概知道,只要在七天之內……”
“夠了,”趙警官接話,“時間肯定夠了。”
喬慕笑了笑。
她在心中仔細思忖了一圈,儘量保持最樂觀的心態:“我們一定會成功。”只是,眼下還有最重要的,“……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咔噠!”
房門在此時被打開。
唐北堯從外面走進來,徑直在她身邊停住。
然後,他伸手,把手掌遞給了她。
“你……”喬慕愣了一下,才把手遞過去,藉着他的力道起身。她的眼中不由涌上欣喜和安定,“你回來了?都安排完了?”
他的手掌,好涼。
他剛從外面回來,整個人都帶着寒氣。
……
唐北堯微微頷首。
“現在。”然後,他開口,突兀地丟出兩個字。
“什麼?”喬慕微微一怔,沒有反應過來。
“我剛在外面聽見了。”唐北堯回答她,他的長指拂過她額際的亂髮,動作輕柔,眼神冷峻篤定,“我們現在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