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回?
喬慕一怔,下意識地看了眼窗外:這漫天的沙塵暴……
“什麼?”還未等她開口,顧斯庭便在一旁插話,“走不了啊!飛機沒辦法起飛,自己開車的話,又慢又費事……對吧?”
白十七也在一旁附和着點了點頭。
“不然……”顧斯庭蹙眉想了想,“……我再出去,找幾個本地人問問?”
“我跟你一起去。”白十七也同意。
“不用了。”唐北堯打斷,他全然沒有對於天氣的煩惱,只是隨意地往窗外掃了一眼,然後給了篤定的答案,“明天早上,這場沙塵暴就能停止。”
說完,他起身,“我去安排一下,天亮就能走。”
他走到茶几旁拿了手機,接着便去一邊打電話,安排下屬準備明天的行程。
“明天能停?”顧斯庭在原處自言自語,一直目送着唐北堯走遠,“他怎麼確定的?我怎麼覺得……北堯好像變了一個人?”
喬慕的動作一停。
聽到顧斯庭這麼說,她本能地擡頭,卻正好撞上對方質詢的目光。
“這……”喬慕只能乾笑兩聲,心虛地別開視線,“有……有嗎?”
“有。”顧斯庭卻像是更篤定了。他鄭重點頭,身體也撐着桌面前傾,湊過來了幾分,“小慕慕,你也好像怪怪的。你們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們?”
喬慕一呆。
顧斯庭的詢問,讓她陷入片刻的無措。
“呃……”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縮。
但她未能靠上椅背。
因爲一隻手從後面扶住她,順勢按上了她的肩。
有屬於他掌心的溫熱,透過那層薄薄的毛衣,傳達了過來。瞬間,就讓人心安。
“的確有。”唐北堯竟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下來,接着補充,“在來密城之前,我就得到消息,顧家的人在秘密破壞你的產業,逼你回去繼承家業。”
頓了頓,“看你剛纔挺高興的,沒忍心告訴你。”
說完,他重新入座,面色坦然。
而對面的顧斯庭,則是一張臉由白變綠,再由綠變黑……
“你……”隔了好半晌,顧斯庭才咬牙切齒地發出聲音,“你就不幫忙解決一下嗎?”
唐北堯笑笑。
“解決了。”他回答,依舊是平和從容的模樣,“我派人進行了惡性競爭,買下了你大部分的產業。顧家的計劃,暫時只能擱置了。”
“早說啊……”顧斯庭長長地吁了口氣,舉杯晃了晃,“謝了啊!”
“不客氣,只要你用雙倍價買回去就行。”
“……”顧斯庭的笑容一凝,一口老血卡死在喉嚨裡。
“叩叩!”
恰好有酒店的服務人員敲門,推着餐車送來剛點的菜。一盤帶着本地特色的羊排,放在了顧斯庭的面前……這就是唐北堯剛纔特意給他點的“骨頭”。
“我收回剛纔的話……”顧斯庭聳拉下肩膀,在服務人員走後,便忍不住一通哀嚎,“根本就沒變一個人!真的是……和以前一樣糟糕!”
損友!
終身損友!
喬慕“撲哧”一笑,一顆懸心徹底放了下來:“好了,吃飯吃飯。”
…………
晚上。
沙塵暴中的密城,沒有任何的霓虹燈光影。入夜之後,整個城市便陷入無盡的黑。
喬慕睡不着。
明明經過數日的奔波,她的身體已經疲倦到了極點,她應該需要長時間的睡眠休息。可是,偏偏,她的思緒卻無比清醒。
她能聽到外面呼呼的風聲,能聽到砂礫拍打在玻璃上,“噼裡啪啦”的細響……
每個細小的動靜,都在撩撥着她的神經。
於是,她只能翻身再翻身,輾轉反側的,不斷調整自己的睡姿。
唐北堯應該是睡着了。
起先,她翻身的時候,他都是沒有任何反應;後來,她翻身的時候,他都似無意識地動了動手,只是本能地環住她,讓她睡在他懷裡。
直到——
“喬慕。”終於在她又一次翻身後,他從身後環上來,薄脣貼着她的耳廓,輕聲開了口,“我是正常男人,你不能一直動來動去。”
他的聲音微啞,但,很清醒。
“你醒着?”喬慕一僵。
“嗯。”唐北堯應聲,帶着剛醒來的慵懶,“爲什麼不睡?”
“我睡不着。”喬慕老老實實回答。
她動了動身體,換了個平躺的姿勢,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發呆。
“嗯。”她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唐北堯又應了一聲,然後突然翻身上來,把手探入了她的睡衣裡。
“喂!”喬慕驚呼一聲,本能地按住他的手,沒讓他繼續往裡探。她在黑暗中仰頭,看着這個覆壓在自己身上的人,“爲什麼明天早上能走啊?外面風還那麼大……”
她不懂沙塵暴,可這……也不能說停就停吧?
唐北堯沒動。
他以這個姿勢停了數秒,最後終於輕笑一聲,無可奈何地躺回到她身邊。
“笑什麼?”喬慕不解。
“沒什麼……”唐北堯的手從她的睡衣裡出來,在黑暗中整理着她的碎髮,動作很輕很剋制,“你折磨了我半夜,只爲了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折磨?
喬慕的雙頰一燙。
“纔沒有!”她迅速地反駁,拉了拉被角,擋住自己滿臉的赧然。然後,她纔在被子裡踢了他一腳,“今天顧斯庭還說你怪怪的,聽得我好緊張。你怎麼確定沙塵暴能停?”
“我能感覺到。”
“感覺?”喬慕意外。
她看不到唐北堯此刻的表情,她只能聽到他的聲音,始終都是那麼平緩淡定——
“簡單來說,沙漠深處,正在進行一場重組。自然在進行自主修正,把屬於兩個世界的東西,各自歸回原位。”他停了停,“以後,不管是誰,都不會找到禁地,不會找到我們所經歷的一切蛛絲馬跡。”
“那他們……”喬慕低喃。
“是。”唐北堯接話,替她說完了下半句,“他們消失了。”
喬慕沒說話。
她只是默默地想:關於禁地、關於荒流、關於永生……
這一切的不可思議,以及所有不可思議的人,終將像是一場夢一樣,飄然散去。
“這場‘重組’不會持續很久,這場沙塵暴,就像是在呼喚所有的人和物,全部歸回原位。等明天一早,它停了,就什麼都過去了。”他環在她腰際的胳膊緊了緊,聲音依舊貼在她耳邊,很溫柔很輕,“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