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去趟醫院。
雖然,她還沒有辦法把事情的真相都搞清楚,但是,她至少能夠做到,不讓事情更惡化。她現在去醫院那邊……應該正好來得及!
“啪嗒!”
一聲細響。
喬慕木然地鬆開那個紙箱,任憑它在桌面上晃盪了一下,震盪出不少的沙子……她通通視而不見,在說完之後,便轉身走向門口。
平靜、空洞。
她以自己的方式,冷靜地處理整件事。
“喬慕……”白十七隻追了兩步,便欲言又止地站住。她不敢跟。因爲醫院裡還躺着K先生,即使他是昏迷的,但依舊是令人忌憚的存在。
“我怎麼辦?”她開口,喃喃地問出來。
喬慕回身。
她在白十七的眼底,看到了明顯的爲難:顯然,這種秘密被捅到檯面上的感覺,讓白十七無措。白十七應該是在猶豫,要不要“直麪人生”?
“找個地方冷靜一下,先不要做任何事。”喬慕牽強地微笑,她深吸了口氣,像是在安慰白十七,也像是在安慰自己,“讓服務生把那兩個箱子收回去,我們就當沒有來過,也沒有看過。”
白十七點點頭。
“你儘量躲開翩翩,等我去過醫院,說不定還有事要找你幫忙。”喬慕最後囑咐。眼前的這些事,她只能一樣樣解決。
“好!”白十七應下,當即招來服務生,按喬慕說的安排。
而喬慕——
她最後往那兩個箱子看了一眼:“……我先走了。”
…………
醫院。
正午剛過,此時,正是全院的午休時間。病區內一片安靜,她經過空蕩的走廊,搭乘着空無一人的電梯,直達了被唐門接管的VIP區域。
這裡人更少。
本院的那些醫生,已經在前天就被“清理”出去了。現在留在這裡的,只有五六個專家,以及負責安全的唐門下屬。而且下屬,總共也就兩個。
防備……
挺鬆散。
大概是因爲無事可防?
畢竟那個唯一值得提防的人,現在正昏迷不醒躺着,要到傍晚纔會醒來。
“……真厲害,我真想偷偷採血研究!”
“還是別招惹他吧?”
“唉,從學術方面講,我真的很佩服他……”
……
辦公室內傳來說話的聲音。
喬慕走過去的時候,看到留在這裡的七八個人,正圍着一張簡易小桌吃飯。桌上的餐盒堆的亂七八糟,他們似剛剛吃完,正打算起身收拾。
“喬小姐?”下屬是最先看到她的。他神色一怔,然後連忙起身,放下了東西便迎上來,“K先生不是應該傍晚才醒麼……您怎麼來這麼早?”
他掃了眼時間,問得自然:“還有好幾個小時,您要在這裡等?”
喬慕面露尷尬。
“我就過來看一眼。”她牽強地笑笑,往外指了指,“很快就走。K先生現在怎麼樣了?”
她順勢這麼一問,下屬還沒回答,後面的那幾個專家,卻像是打了雞血,急急地站出來——
“他的傷口在迅速自愈,實在太神奇了!”
“理論上,他在昏睡之前,應該是用過某種高濃度的細胞再生劑,通過細胞的修復和再生,迅速復原。不過這一直是理論範疇,沒想到K先生卻能做到!”
“要是能分享研究就好了……”
……
“您也去看看吧?”
“真的,挺神奇的。”
衆人七嘴八舌,到最後,非要推着她去看看。
…………
於是。
“我不……”用。
喬慕的話才說到一半,便被推搡進了病房。
病房內很安靜,那些專家研究員,在踏入病房的那一刻,便不約而同地噤聲。喬慕也跟着安靜下來,在其他人的示意下,看向病牀上的人——
南溟還未醒。
他依舊是一動不動,仰面躺在白色的牀單上。他的兩條手臂,此時就放在被面上,皮膚和肌肉的線條,清晰可見。
喬慕這才發現:原本他胳膊上的那些抓痕和傷口,竟然奇蹟般地消失了!細小的傷口蕩然無存,而那些較深的傷口,則是迅速癒合,只留下了一道血痂疤痕……
“不止是組織細胞,就連血小板的再生速度,也相當快。”專家壓低了聲音解釋,小心翼翼地走到南溟旁邊。他不敢隨意觸碰,只能招手示意喬慕過來細看,“這邊原本有個特別深的,現在也基本上好了。”
喬慕跟着向前兩步。
“那他醒來之後,基本上就是痊癒了?直接能走能動?”按照專家的想法,喬慕順勢問了一聲。
“那得看他的身體活動性,只要他的身體沒出現肌肉強直和僵硬……”專家的話說到一半,霍然停住,並且以無比震驚的目光看向喬慕。
因爲在他說話的時候,喬慕已直接拉起南溟的胳膊,嘗試着彎曲了一下……
活動性很好。
“他能動。”喬慕已得出結論。
她抿了抿脣,不動聲色地把南溟的胳膊放回去。當她重新站直身體時,才發現周圍的一衆人,都以錯愕的目光,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怎麼了?”喬慕蹙眉。
“他沒醒?”專家的目光,在她和南溟之間遊移,最後纔像是回過神來,連連搖頭,“沒……沒什麼。”他收回目光,視線落在了別處。
喬慕也沒追問。
她只是回頭,再看了南溟一眼:他當然沒醒,而且連半點清醒的跡象都沒有。
她想到她來醫院的目的……
“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一下。”她朝衆人笑笑,決定按之前的想法來。
“哦,好。”
專家一行人似在集體發呆,聽到她的聲音,也是心不在焉的點頭。他們沒有深究她出去做什麼,也沒有跟上來,一衆專家以及一個下屬,就留在了病房內……
他們留下做什麼?
喬慕不知道。
反正他們沒跟上來,正合她意。
她快步走出病房,直衝那空無一人的護士站。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也沒有任何人限制她的行爲,她在這裡,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了紙筆。
她想留張紙條,偷偷交給南溟。
她沒辦法等他清醒,只能用這種最簡單、最原始的方法,留下她想傳達的信息。她想讓他什麼都不要說,至少在她做好萬全的準備之前,別把她的事告訴別人。
因爲,翩翩送的那盒沙子,已經刺激到她了……她不想南溟再說出真相。
另外,她也希望,南溟不要再操縱白十七。
該怎麼寫呢?
喬慕斟酌着:如何用簡潔凝練的語言,把她的意思表述出來?而且只能讓南溟一個人看懂?
“在寫什麼呢?”纔剛落筆,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
“啊?”喬慕一驚,下意識地遮住紙張,回過頭去。
是另一個下屬。
他負責收拾午餐的飯盒,應該是剛丟完那一堆垃圾,從雜物間繞回來。他的神色自然,一臉的好奇,只在看到她這麼大的反應後,眼底才閃過一絲茫然。
“不能看嗎?”他笑嘻嘻的,大大咧咧沒放在心上,“那我不看就是了。”
說完,他便繞過去,似要去找其他人。
“等一下!”喬慕突然叫住他,她心念一動,從口袋裡掏出錢來,“可以麻煩你幫我買東西嗎?我想請大家喝下午茶,我剛剛看到一樓就有咖啡館,能不能麻煩你幫我跑一趟?”
她的心裡想着:過會兒分下午茶的時候,她就偷偷溜進南溟病房,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寫好的紙條塞在他手裡,或者放在他枕下。
接着,她就該離開了。
她還得去機場……
“啊?這個……”下屬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卻是不疑有他,他撓了撓頭,“喬小姐,您太客氣了!其實我們這兩天都不忙,挺輕鬆的……我這就去,很快回來。”
他不好意思拒絕,於是跑腿去買。
“恩,謝謝!”喬慕目送着他離開,甚至遠遠地揮了揮手。
……
總算是把人支開。
偌大的護士站,再度剩下她一個人。趁着周圍沒人注意,喬慕迅速低頭,繼續完成那張紙條。只是這回,她纔剛寫完沒幾個字,突然——
“砰!”
一道沉悶的聲音,從病房的方向傳來。
聽起來像是……消音處理過的……槍響?
喬慕的臉色頓時一變。
她顧不上手裡的東西,直接把筆一丟,跑向病房的方向,推門而入——
“碰!”
因爲急切和用力,門扉被甩在了牆上,發出不小的聲響。
喬慕在看到病房內的情景時,身形頓時僵住。她一眼就看到了下屬:他距門最近,此時正倒在血泊之中。殷紅的鮮血,不斷從他的身下涌出,而下屬已趴在那裡,一動不動,生死不明。
他中了槍。
而開槍的人……
“嗨!”
她聽到沙啞疲憊的嗓音,似剛醒來,還帶着明顯的倦意。喬慕近乎僵硬地擡頭,一點點地望向聲源。她撞上一雙暗黑的眸,看到對方淺淡低冷的微笑——
“你在等我?”他問得漫不經心。
“南溟?”喬慕錯愕。
她看到原本該昏迷不醒的人,或者說十分鐘前,還毫無知覺的人,此時竟已坐起來,目光戲謔地衝她揚脣。他的手裡還拿着槍,槍口的方向,正對着手無縛雞之力的專家和研究員。
而那些人,此時全都瑟瑟發抖地站在窗邊,不敢貿然亂動。
估計下屬是唯一敢“亂動”的人,於是……
被他幹掉了。
喬慕的視線在室內來回,隔了半晌,她才盯着南溟,憋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怎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