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慕看不見。
可她聽得到,像是某種灌裝的氣體,在巨大的壓強下,肆意地噴灑……
接着——
原本彌散在空氣中的淺淡香味,都被另一種刺鼻的臭味替代。唐北堯扔的應該就是噴出這種氣體的東西,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替換整個空間的氣味。
但是……
真的好臭!
“咳咳咳……”喬慕乾咳了兩聲。黑暗中,她聽到其他地方,也同樣傳來難受地嗆咳聲。
顯然,這種用於驅趕動物和猛獸的“臭彈”,用在人的身上,也同樣讓人極不舒服。而可悲的是,這麼窄小的走廊,這麼有限的空間,她連個躲避的機會都沒有……
“……咳咳咳!”
好臭!
喬慕捂住自己的口鼻,強忍住胃中的翻涌,以及一陣陣的乾嘔。
“很快就好……忍一忍。”唐北堯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出聲,嗓音低沉,像是在寬慰,也像是某種強制,“……你先平靜下來。”
“我……”喬慕的聲音一滯。
經唐北堯這麼一提醒,她才發現,經過剛剛那場“搏鬥”,她整個人還處於戰鬥的亢奮狀態。此時此刻,她的雙手還緊緊地攥着唐北堯的胳膊,用力得幾乎抓出血來……
“咳咳……”喬慕嗆咳了兩聲,連忙收手。可她仍舊是不放心,“那些狼……”
要小心那些狼!
它們會趁這個機會攻擊上來嗎?
或者說這種刺鼻的氣味能趕走復活的狼羣麼?
喬慕滿腔疑惑。
她想提醒、想詢問、想幫忙,但是她的話只說到一半,便被唐北堯搶先——
“……沒有狼。”他回答她。
不帶任何的情緒,他以凝肅又平靜的語氣,說完這三個字。
“什……咳咳!什麼?”喬慕不解。她滿心都是錯愕,但是在臭味的煙燻中,沒辦法正常地環顧周圍,她只能直接詢問唐北堯。
“沒有狼。”他又重複了一次。
喬慕不由凝神,聽到唐北堯這麼說了,她才集中注意力聽取周圍的聲音。一絲一毫,半點都不放過——的確是沒有關於狼的聲音了!
那些熟悉的動物般的低吼、以及爪子拍在石板地面上的聲音……
全部都沒了。
跑了?
狼羣都逃走了?
……這麼快?
“它們……”喬慕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出聲,“都不在了?”她沒有唐北堯那麼好的夜視能力,就算回頭去看,看到的也只是黑色的輪廓。
“嗯。”唐北堯應了她一個字。
“那……”喬慕還想繼續問,身後卻傳來悉悉率率的聲音。像是有人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也像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什麼東西。
“你進來了?”接着,荒流的聲音便傳過來,隔着黑暗,似帶着幾分虛弱,也帶着幾分譏誚,“還真是……連命都不要了。”
喬慕一怔。
不止是因爲荒流說的話,而且是因爲,在荒流話音落下的同時,她清楚地感覺到,唐北堯周身的氣場,驟然轉冷……是帶着殺意的那種冷。
但不等她細究——
“點燈。”唐北堯淡淡地說出兩個字,平靜地出聲命令。
他在命令荒流?
而荒流也沒拒絕,他在黑暗中停頓了兩秒,然後緩緩地轉身,又悉悉率率地走回了某個方向。然後,走廊牆壁裝的油燈,一盞盞亮起——
這些燈都是特殊的設計,燈油保存這麼多年,而且燃點極低。荒流只是點燃了其中的一盞,旁邊的那些油燈,便一個接着一個,紛紛點燃燒起……
很快,整個走廊,便燈火通明。
從他們所站的位置開始,燈光一直延續到了很遠的地方……
“行了。”荒流這才放下了點火的那根杆子,緩緩開口。
喬慕擡頭。
她的雙手仍舊捂着自己的鼻子,屏蔽了空氣中的臭味。但是很奇怪的,這種臭味讓她的腦子保持清醒,不像是剛剛的那種清甜香氣……
給她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開始打量周圍——
走廊上很是狼藉:地上有撕碎的衣服、有砸壞的東西、也有直接扔在地上的武器……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證明,這裡曾發生過一場鬥毆,這便是鬥毆現場。
只是很奇怪,這裡連一頭狼都沒有……
甚至別說是整隻的狼了,就連一撮狼毛,都看不見。
“這……”喬慕仍舊是茫然,她探頭,把視線所及的地方,都打量了一遍,“這怎麼……”狼羣怎麼會逃得這麼快這麼幹淨?
這不合邏輯。
“這裡真的沒有狼?”荒流搶在唐北堯出聲之前,率先追問。
“沒有。”唐北堯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荒流失笑。
他似乎瞬間就明白過來,聳了聳肩,故作輕鬆的模樣:“是幻覺……我們都被騙了。”他似以一種大難不死、萬分慶幸的方式,說完這句話的。
可是他臉上、眼底,卻不見任何的釋然……
他在失落。
“幻覺?”喬慕琢磨着這個詞。她看出荒流臉上的失落,但是沒有細究,她對整件事想了想,率先想到了某種可能,“……那是剛纔的那種香味?”
香味出現的時候,一切就都不對勁了。
現在香味散去,完全是不一樣的結果……
可是不對啊!
之前的那個下屬死了,她去看過,下屬的身上都是抓痕,還有很多血。如果不是因爲狼羣的攻擊,他怎麼會那樣死去?狼羣就應該是存在的了……
“我看看。”喬慕突然開口。
她掙開唐北堯的扶持,小跑着趕往某個位置:那個角落裡,停放着下屬的屍體。適才,下屬的屍體,就是鮮血淋漓地放在那裡。
現在……
屍體依然在。
但屍體身上的血跡,卻蕩然無存。
下屬只是倒在那裡,嘴脣煞白,一張臉呈現着死灰色,再無生機……
“我剛剛看到好多血……”喬慕低喃,卻無法把話說下去,“怎麼……”突然沒了?
“我也看到了。”翩翩走過來,同樣是驚魂甫定的樣子,“……難道剛纔的那些,都是我們的幻覺?”
荒流在旁邊笑了笑。
他沒肯定,也沒否定,只是慢條斯理地接話:“什麼困難都正常。畢竟,這個地方,也不是任何人都能來的……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