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小草還會發芽
只要花苗還會開花
只要綠樹還會結果
這世界上
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Timefly
好像長長地睡了一覺,睜開朦朧的睡眼,耳邊聽到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小姐醒了!”
許多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涌上心頭,頭痛欲裂。
想起來了。前一天晚上,我在博士宿舍的廚房裡鑽研着蛋餅的新煎法,然後煤氣爐爆炸了,再然後,就到了現在這個身體:襄北王的小郡主月如花。
而另一方面,風華絕代的小郡主,卻在昨晚因爲心悸而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留給我一大包零零散散的記憶。
原來我穿越了。
感謝讓我重生的機會,就讓一切從穿越開始吧。
好在前世並沒有太多的牽掛,連個戀愛初體驗都沒有。
生平唯一的興趣愛好就是搗鼓美食,而且時不時就把好朋友們拽過來作小白鼠。
雖然,減肥老師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在晚上吃東西,否則很容易長小肚子;
雖然,每天照鏡子的時候,捏捏自己肉乎乎的臉,總是忍不住下定決心減肥,從此不吃夜食。
可是,偏偏每到深夜,美食的靈感就會像電燈泡一樣亮起來。
最喜歡做蛋餅,且不說雞蛋和牛奶的配比不同會產生口味的差異,就算是用各種鍋,用鍋的各種位置來煎,都會產生不同的效果,我總是樂此不疲實驗着各種不同的配比和火候,當香氣溢滿廚房的時候,就覺得特別幸福,以往那些被“帥哥”們徹底忽視的痛苦,也就都算不得什麼了。
然而,世事難料,偏偏讓我穿越到了這個“如花”美女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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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着銅鏡,模糊的人影依稀還是以前的鼻眼,只不過瘦下來幾圈,竟然這麼好看。
“噗哧”笑出聲來,毀了鏡子裡裝出來的明眸皓齒的淑女,
傻傻的神情,原來還是那個自己,那個溫暖暖,胖乎乎的自己。
穿越的另一個好處,就是這個身體的心悸之症也好了。
頑固的心悸折磨了小郡主整整十六年,仍然敵不過一朝香消玉殞。
牀頭,大夫把着脈嘖嘖稱奇,大呼神蹟。
丫鬟小紅掩不住眉梢的笑意,殷勤地端茶送水,打賞大夫。
我卻在忙着整理身體裡殘留的記憶:
母親早已過世,父親大人還在往回趕的路上。
下面該好好想想,怎麼在這個世界幸福地生活下去。
如花郡主是個蕙質蘭心的妙人兒,可惜一年中倒有大半時間臥病不起,與阿爹相依爲命。
她十四歲那年曾經覲見過皇帝,拜過太廟。小小年紀言語得體,進退自如,在宮裡非常討喜。
爹爹襄北王手握重兵,掌邊防軍抵禦匈奴,膝下唯一的寶貝女兒一直留在封地,不肯允婚,生怕誤了女兒的心悸之症。
天啊!阿爹的乖女兒,郡主府裡的大家閨秀,這個角色可不好演啊!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演!
這具久病的身體,殘留着對生命和陽光的渴望。
窗外望去,花園裡一片敗落,許多芍藥都被昨夜的雨水撐破了花杯,真是一捧暢飲,便消謝無形。人生苦短,多出這一段生命,何必在小心翼翼中浪費呢?
決定了,這一輩子,要過得精彩,過得快樂,過得隨心所欲。
殘留的記憶彷彿與我的決心發生了共鳴,似乎聽到有人在耳邊說:“一定要幸福哦!”
那聲音漸行漸遠,我也漸漸從穿越的震撼中安下心來。
然後,自然就是過上了無法無天的生活。阿爹不在,府裡屬我最大!
健康寶寶一個,吃飽喝足,然後還能做什麼呢?
沒有網絡,沒有電視,可是隻要有持續的興趣愛好,就不會有蒼白寂寞的人生。
那麼我的興趣愛好是什麼呢?
琴棋書畫?算了吧,小學上興趣班的時候都學過一點點,都沒有堅持下去的動力。
如果說還有什麼hobby使我堅持不懈,全身心投入而不覺時間流逝,那就是:
做好吃的!
想想吧,以前多少個無助的夜晚,面對着艱難的博士論文,導師的連環奪命call,還有生怕畢業即失業的種種憂慮,一直都是廚房裡幾口小鍋陪伴我度過黑暗和寂寞。
如今,我一個人生活在異世,最熟悉的,仍然是人與鍋的交流,火與味的較量。
於是,我在小紅的瞠目結舌中,指揮着大家,在閨房外的小走廊上,支起了小煤爐。
練手的仍然是烤過一千零一夜的蛋餅。
我習慣了燃氣竈,還不太熟悉小煤爐。
雖然燒煤餅的小煤爐和現代用來炒菜的漏斗形火焰的燃氣竈相比,火焰更均勻,更適合用平底鍋來煎和烤,但是控制火候大小,就不是一定容易的功夫了,需要反覆練習,慢慢磨合。
就這樣,當收到病危通知書的老父親從京城急急地趕回來時,
迎接他的是女兒大病痊癒的好消息以及一疊金燦燦的蛋餅。
和父親在一起的日子可謂其樂融融,除了老人家很喜歡唸叨:“天冷了,多穿點”或者“少吃點”之外,生活還是相當愜意的。
別看阿爹在人前氣勢威嚴,不苟言笑,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偏偏在女兒面前特別嘮叨。
如花病好之後,父親當然察覺到了女兒的變化:性子活潑多了,胃口也變得格外的好。心悸之痛不能吃雞蛋,病好之後就迷上了煎蛋餅,似乎要把十六年的份額都補回來!
老人家想當然的認爲這是大病痊癒後的補償性變化,便由着我胡來。
也難怪他沒看出人與人的本質差異,天下多少寵溺兒女的父母,有幾人真正知道孩子們在想什麼?他們對兒女性格的設定,往往都是自己的期待和假想。
小紅呢,雖然看出了我的變化,但她是守着我醒來的,怎麼也不可能想到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於是,美食家小加菲順利地佔據了這一方陽光明媚的小天地。
當然,人前還是要裝的。其實,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裝淑女並不難,請相信博士姐姐的功力。
例如,賞菊酒會上,只要把那些衣着華貴的阿姨們都看成是答辯委員會的教授們就行了。
她們提出問題,就儘可能按照她設想的答案去回答;
她們不提問題,就絕不出頭,儘量隱沒在人羣中;平時注意保持坐姿,保持微笑;
當人們談到你,或者拿你打趣的時候,只需微微低頭作羞澀狀,滿足大家鬨笑一聲的慾望就一切ok了。
千萬注意,不可試圖插嘴或者試圖做出什麼精彩的點評,須知人們對於美貌的mm,從來就不會仔細地聽她在說些什麼,即使聽到了也只會在心裡隱隱嫉恨“這話爲什麼不是我說的”。
才貌雙全,並不會給無關的人帶來太多快樂。人類都很陰暗!無論哪個朝代,每一個人都需要經歷很多痛苦才能學會肯定別人,否定自己。
我並不是智商超人的天才,也不需要別人的折服,更作不了什麼“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英雄。
所以呢,安安心心做好花瓶這個很有“錢途”職業,也算是滿足了前世的遺憾。
上一世一直夢想過上花瓶般的生活,可惜那一行的競爭比讀博士還要激烈得多。
哎!總算裝得還挺像。
這裡州府上下,哪個不說襄北王府的小郡主知書達理,溫婉動人?
回到王府自然又是我的蛋餅化生活。
最近一直在忙着研發雞蛋布丁。
原料很簡單,雞蛋、牛奶和糖,可以根據口味添加枸杞等各色甜品。
不過在現代,我都是用微波爐當烤箱轉出來的,這裡沒有烤箱,只能像做水蒸蛋那樣加熱,所以加熱的時間、加水的份量都需要重新確定,花了我好幾天的時間。
當我終於捧着成功的布丁請父親品鑑的時候,卻等來了穿越以來最糟糕的消息:
我要嫁人了!
有人說,小說創作的訣竅之一就是,不能讓主人公過得好。
簡而言之,就是要虐,狠狠地虐,往死裡虐!這是誰說的?真想胖揍一頓!
正當我享受着這超現實主義的腐敗生活時,一個晴天霹靂把我打醒了。
老父親滿足地品嚐着我新做的雞蛋布丁,笑眯眯地告訴我,已經把我打包便宜“賣”了。
我就知道,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真正的不勞而獲,作爲“花瓶”享受封建主義腐朽生活的代價,就是放棄主宰自己命運的權力。
恨啊,早知道就不該這麼囂張了,應該狠狠地裝病裝下去!
不行啊,那樣豈不是讓老父親傷心了。傷心之餘,漸漸理智清明起來。我不是《珠簾不卷》中那個無助的沅沅,我有一個心疼我、寶貝我,雖然有些□□,但卻不會讓我受到任何傷害的老父親,不如先聽聽老人家的說法,看看阿爹要我嫁給啥樣兒的人物,實在不行再叛逃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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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乖乖,封家長子一凡品性高潔——”白鬍子阿爹笑眯眯地啃着金黃色的布丁,含含糊糊地說。
沒興趣!有潔癖的人都很挑剔,特難相處!
“一凡飽讀詩書,文達雅靜——”苦口婆心地勸誘。
沒興趣!書蟲、呆子就是這種人類!
“一凡謙遜謹嚴,爲人處事滴水不漏——”搖頭晃腦地評論。
沒興趣!我不是挑下屬!
“封家幾個兒子都很尋常,怎麼出了一凡這麼個粉雕玉琢的孩子——那相貌,那氣質,嘖嘖,一笑動京華啊!”
長耳朵豎了起來,眼睛一亮,原來是帥哥!幹嘛不早說?這可是上輩子夢寐以求的人生經歷,這一世絕對不能再輕易錯過了!
在老人家的絮絮叨叨中,我總算理清了頭緒。
老爹坐鎮襄北多年,手握重權,膝下卻只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好不容易女兒身體好了,當然要找個門當戶對的親事。
如是經過多方推薦、無數海選、幾輪精篩,終於選定了左相的長子封舒讓(字一凡),並以支持左相集團爲代價,定下了這門親事。
父親在京中見過一凡好幾次,印象相當不錯,說他雖是庶出長子,但是才學、人品卻比幾個嫡出的弟弟好得多,總之是個根正苗紅的好同志。
庶出還有一個好處,因爲他的升遷地位都是岳丈給的,所以雖然不是招贅,但是我嫁過去以後,絕對可以橫着走。
零零總總,還有很多優點,人家都是拿女兒換權勢,只有我可憐的老爹,放棄了中庸的立場,只爲了替女兒換回個信得過的夫婿,真叫人熱淚盈眶了。
更誇張的是,老爹還特意寫信叫一凡同學親自來送聘禮,讓我見一見,最後把關。
雖說老爹不問我的意見就擅自定了親,但這是歷史侷限,風俗使然,怪不得人。老人家爲了我的終身大事,不惜拋卻身家、鞠躬盡瘁。
那眼光比許多現代的父母親還要開明得多,不問人家收入幾何,不問是否有房有車,只問才學和品性,這是多麼純粹的理想主義精神啊!
可是,歷史也教育我們,最好的那個未必最適合自己。
所以,最後否決權是吧?摩拳擦掌——
我會好好運用,要幸福,也決不讓老父親傷心。
雖說嫁人的事情打亂了我的宅女計劃,但是精彩的生活不就是由許多出乎意料而構成嗎。
所以說:生命不息,折騰不止。
讓帥哥來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