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滿盈絢麗的幻想
是你淚滴中閃現的光芒
——Timefly
回到家裡,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我還真是沉不住氣。
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突然肩負起這樣的責任,而且前路渺茫;
從此就再也不能安心地煎蛋餅,
從此就要在家裡家外都裝着淑女的模樣,多悲哀啊!
真想找個人訴訴衷腸,
不知道一凡同學是怎樣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鬼使神差地,居然披衣起牀,敲開了一凡的門。
他還沒睡,正在給妹妹寫信。原來封家唯一的小妹妹舒夏,也和我一樣被寵得無法無天,
一凡哥哥便經常抽空給她寫信,規勸小妹修身養性。
不知道以後我是否也會享受類似待遇。
算了,就算沒有人勸,也該收收性子,
而眼前這位顯然就是老爹爲我找來的學習榜樣。
不過,這樣的好哥哥,應該是爲家族赴湯蹈火的那種吧,
爲什麼老爹說他“其實不算是左相的人”呢?
算了,不想了,自己的事情已經夠暈了。
想到肩上的擔子和未卜的前程,突然有一種沉重感,
再看向一凡的時候,便感到親切起來。
人的變化真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昨天我還覺得他那種溫文的疏離非常可笑,覺得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類。
沒想到今天,只要一個決定,我們就變成了同一類人。
我緩緩地在太師椅上坐下來,想說什麼,卻又猶豫着哪些事情不該說。
揹負着秘密太辛苦,我突然就理解了來襄陽的一路上,他的寡言少語和習慣性的謹慎。
該說什麼呢?只能是那些安全的廢話羅!
“父親要我和你們一起上京。”
“嗯,王爺晚飯的時候和我說了,也該讓你見見父親大人……”
好一個避重就輕,他閉口不談皇上下旨召見的事情。
如果這門親事當真觸了逆鱗,他肯定第一個被拿來開刀。
可憐他就是天然的替罪羊。
算了,我今天可不是來旁敲側擊,
而是來緬懷我在這個世界16歲早夭的童年啊。
既然如此,何不珍惜走上金殿前的時時刻刻,放縱情懷?
我站起來,走到他身前,蹲坐下來,把頭靠在他的膝蓋上。
他渾身一震。深夜來訪早已不合禮數,這樣的接觸更有悖男女大防。
好在,他沒有把我推開。
“我不要去京城,我不要嫁人,我要作一輩子的逍遙郡主!”我輕輕地說。
終於說出來了,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不敢去找老爹撒嬌,否則他大概會當真,然後咬着牙把我秘密送往北方,昭告天下:逆女逃婚,斷絕關係之類。
留下爹爹獨自承擔皇帝的猜忌、叛國的罵名。
沉默,良久,他終於說話了,還是那溫柔好聽的聲音,而不是預料中的一聲嘆息。
“對不起,但是請你相信我!”我一怔,擡頭望着他,他卻把我的頭輕輕按到自己懷裡,好聞的氣息圍繞着我們,很溫馨的氛圍。
他稍稍有些發抖,不知道是冷,是有點兒動情,還是什麼其他的。
我仰起頭,深深望進他的眼睛,突然覺得肩上輕了很多。
暫且相信他吧,雖然很多事情還不能和他說,但是相信老爹不會選錯人。
而且有一個人和我一起承擔身份所賦予的責任,有一個人總是在身邊可以商量,真是令人安心的誘惑啊。
我們爲什麼苦苦尋找另一半,不就是因爲一個人在龐大的自然和社會力量面前太孤獨無助嗎?那就允許自己放縱一回,享受這個懷抱吧。
“一凡,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爲什麼你總是在忍耐?爲什麼會總是心事重重?”兩雙眼睛對望,如同遙遙相隔銀河。
“爲什麼?大概是命中註定吧!”一凡的神色有些飄渺,彷彿過去的回憶很不真實,一言難盡……
“命運?就算命運是註定的,註定的命運也可以改變!”我不喜歡老拿命運作藉口,太宿命、太消極。寧願太陽每天都是新的!寧願溪流奔向未知的海洋!
“命運是註定的,註定的命運可以改變,可惜改變的命運也是註定的……”一凡漸漸恢復了沒有太多溫度的笑容,“如花會明白的,所謂命運就是無論有多少選擇也難以抗拒……”
我疑惑得望着他:難道他知道了我在襄山上的選擇?
搖了搖頭,怎麼可能?
可是我的確難以抗拒爹爹所給的選擇!
難道還有什麼我所不知道的安排在夜幕下悄悄地鋪墊?
我更疑惑了,茫然地望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經典小白造型取悅了他,他竟然笑了,笑容中帶着點兒安撫,又有點兒愉悅:“如花——命運的安排也許比苦苦求索更加精彩呢!”
他笑得如滿月般明朗,居然輕輕地拍打着我的背,就像媽媽哄着小朋友上牀睡覺時那樣!
太過分了!
士可殺不可辱,
不過被帥哥侮辱另當別論……
我傻傻的,沒肝沒肺地笑了。
接下來幾天,我也不知道兩個人的關係有沒有改善,反正挺甜蜜,
雖然他還是那一副淡淡的性子,但總覺得和以前不大一樣。
他甚至試着嚐了嚐我做的蛋撻,不緊不慢地吃完後說:“居然能做出這麼多花樣和口味。”神情還滿佩服。
哎,這也就是我最大的長處了。
他也開始學着吃辣,功力增長很快呀,臨出發的時候還特意吩咐帶了幾包辣椒回京,怕我在京城找不到這種佐料。
出發地時候還帶上了豐厚的嫁妝,規模不亞於三峽工程。
押送聘禮過來的鏢師還要負責把嫁妝押送到西京的襄北王府,形式主義害死人啊。
如果順利的話,我大概會在京城成親,短期內不會再回襄北。
就這樣,大隊人馬又負着輜重,悠哉悠哉地向西京走去。
唯一難忘的,是爹爹遠送時惜惜不捨的目光。
還是我坐馬車,一凡駕馬。
繞過襄山的時候,心中一陣酸楚,不知下次來看母親將是何夕何年?
山嶽不言,其也巍巍,
陪伴父親鎮守北疆,
而我則要奔向另一個戰場。
雖然不知道這是哪個位面、哪段歷史,但是這裡有我的父老鄉親,有我自小熟悉的語言和文化,這就是我的家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