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陸苒珺未像從前一般時辰起身,屋子裡安靜異常。
東籬察覺不對,撩開帳幔一看,果不其然,已經起燒了。
吩咐了丫鬟燒水,她又與南悠商量着,“你腿腳快些,趕緊去鴻瀾院說一聲,再將女大夫請過來。我在這兒看着,免得小姐無人伺候。”
南悠忙點頭,“記着別叫旁人靠近小姐,我這就去了。”說着,她已經拿了傘跑了出去。
出了院子,她原是想聽東籬的去鴻瀾院知會三夫人,可想了想,卻又徑自朝着榮輝堂的路去了。
比起不頂事兒的三夫人,她還是直接尋老夫人來得有用。
到了榮輝堂,她將事情說了遍,果然,周氏立馬派人去請了大夫,順道讓身邊的李嬤嬤跟着南悠回去瞧瞧。
這廂她們離去,周氏便讓自己的丫鬟去將戚氏喚了過來。
正房裡,戚氏頗有些不安,要知道,老夫人傳她的次數一年也沒有幾回,這會兒突然喚她,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行了禮,她道:“母親,您找我?”
周氏掀開眼簾,擡了擡手,身後敲着肩的丫鬟立即停下,站到一旁。
一時無聲,戚氏等了會兒,擡起頭看了下,輕喚道:“母、母親?”
周氏收回目光,嘆了口氣,“老三媳婦兒,這三房交在你手上,我着實不放心啊!”
這是真心話,當初她挑了她做媳婦兒,全是看在她們戚家有幾座貞潔牌坊,且女兒性子軟和的面兒上。
想着往後就算是往後生了兒子閨女,也不至於起了心思,會對陸苒珺不利。
可現在看看,這媳婦兒着實是軟和過頭了。
戚氏被她兩句話說的更加不安,跪了下來,她道:“母親莫生氣,若是媳婦兒做錯了什麼,往後一定改!”
周氏眯着眼睛,良久之後,才道:“珺姐兒一早病了,你這個做母親的怕是還不曉得吧?”
戚氏一愣,“病了?”她穩了穩神,忙道:“是媳婦兒的不是,請母親責罰。”
“責罰你也無用,況我今兒個傳你過來不是爲了責罰你,”周氏按了按眉角,“做爲老三妻子,三房的事就是你要操心的事。不止徳哥兒,珺姐兒也是你的女兒,若是你連這些小事都做不好,將來分家了,如何能夠撐起一座府邸?”
“母親教訓的是。”戚氏低頭道,心中也是自責萬分,此刻想的已全是苒珺的病了,明明昨兒個還好好的。
周氏沒再留她,總之該說的她已經說了,若是還不開竅,就只能她自個兒吃苦果了。
退出榮輝堂,戚氏便一路朝着陸苒珺的院子奔去,這裡,她甚少過來,一年到頭也不一定會過來一次,想來的確是她的不是。
後頭跟着秋菊,兩人進了院子,裡頭的女大夫也剛到,正坐在牀邊的錦杌上替陸苒珺把着脈。
屋子裡安安靜靜,似乎只餘下了牀上的人粗重的呼吸聲。
過了會兒,女大夫才收回手,說道:“令千金染了風寒,加上憂慮過多,身子有些虛弱,這些日子須得好生歇着纔是,切不可再多思多想。”
說着,就要取出紙筆來寫方子。
戚氏聞言愣在了原地,染了風寒是的確,可憂慮過多是哪兒來的?
剛想詢問,卻聽東籬開口道:“多謝大夫了,我家小姐怕苦,勞煩大夫開些不大苦的藥。”
大夫看了她一眼,筆下未停,“苦口良藥,不苦如何治病!”
東籬尷尬地笑了笑,她也就是爲了打斷戚氏的問話而已,見着後者沒再發問,瞥了眼一旁的李嬤嬤,便也不再開口了。
拿了藥方,東籬給了南悠去抓藥,院子裡的人她們還未換掉,暫且不能相信。
待到大夫離去,戚氏纔在牀邊坐下,爲陸苒珺換了額上的帕子,道:“怎麼回事兒,好好的就突然病了?”
東籬福了福身子,“回夫人,該是昨兒個吹了風,小姐身子又弱,所以才染了風寒,是奴婢的不是。”
聽到這裡,李嬤嬤皺起眉頭,“你們幾個是怎麼伺候的,四小姐身子弱,平日裡你們不會多加幾件衣裳麼?”
“嬤嬤教訓的是,奴婢該罰。”東籬低下頭道。
有李嬤嬤教訓她,就是戚氏想要幫她解圍也沒法子,老夫人跟前的人,還沒誰敢不給面子的。
聽她這樣乖巧,李嬤嬤也見好就收,說道:“我就替老夫人罰你們兩個大丫鬟一月的奉銀,往後可要好生伺候着,再有此事,就不是一月的奉銀這般簡單了。”
“是,多謝嬤嬤!”東籬屈膝道。
見此,李嬤嬤未再多言。
折騰了一個上午,待到陸苒珺服下藥,李嬤嬤纔回了榮輝堂覆命。
將事情說了遍,她又輕聲道:“奴婢方纔收到消息,聽說四小姐這幾日讓身邊的兩個丫鬟動手清理院子了。”
周氏沒多大反應,只道:“隨她折騰吧,長大了,總要自個兒應付了。”
李嬤嬤聞言,看了她一眼,“夫人說的是,還有件事兒,”她說道:“四小姐前幾日關了一個丫頭,至今也未放出來。”
周氏頓了頓,揮退了其他人,道:“是何緣由?”
“奴婢也不大清楚,只聽說那日四小姐發了怒,當即就將人打發下去了。”
“行了,那邊兒往後不用再盯着了。”周氏說道:“回頭你去送些補身子的東西給珺姐兒,順道兒吩咐聲,若是她那兒換人,就隨她換,二房那頭你也給她們提個醒兒。”
李嬤嬤恭敬地應着,伺候她這麼些年,自然明白她的性子,既然這話已經說出口,必然不會再容人動手腳的。
晌午後,陸鎮元匆匆回來,一沾府門便朝着陸苒珺的院子走去。
彼時,陸苒珺依舊半夢半醒,躺在牀上,身上蓋了厚厚的被子。
陸鎮元撩了袍子進來,連斗篷也未來得及解下,“苒苒的病怎麼說,大夫可有吩咐?”
說話間,人已經到了牀前,戚氏忙起身行了禮,“爺、爺,您回來了……”
陸鎮元瞥了她一眼,臉色不大好,頭上還沾着未消的落雪,更襯得他比平日裡冷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