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界。
這裡是喪屍攻擊最大的一處。
炮火連天,炸得人的耳朵嗡嗡地響,然而此刻已經不是考慮爆炸聲大不大的問題了,穿着特殊制服的憲兵們一字排開,在原本屏障的位置上豎立了一道人肉防線,舉着火力非凡的槍不斷轟擊着進攻的喪屍。
他們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只因稍有不慎,若是被喪屍打開了缺口,那麼面對如潮喪屍的,就不是他們這些受過訓練的憲兵,而是手無寸鐵的百姓。
也正因爲如此,一個憲兵倒下,另一個憲兵立馬頂上來,顧不上會不會踩到同伴的屍體,更沒有時間去爲同伴哀悼。
然而他們承受的壓力還不是最大的,最大的是在他們前面,與二級喪屍纏鬥的機甲。
其實這些機甲還處於研發階段,很多地方並未完善,因而力量動作本身就有侷限,對上靈活敏捷度都大大超過普通喪屍的二級喪屍,還是相對勉強的。
偏偏隨着喪屍潮越來越大,二級喪屍的數目也不斷增多,以至於十幾部機甲的壓力越來越大,甚至於到後來有一兩部的駕駛艙裡爬進了喪屍,駕駛員被啃食殆盡,作爲武器的機甲自然也就報廢了。
作爲最後王牌的機甲隕落,戰士的數量有限,喪屍卻是無窮無盡,情況急轉直下,每個人的臉上都開始露出絕望的表情。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超過所有炮火的聲音,傳到衆人的耳朵裡。
那是什麼?
炮火彷彿有一瞬間靜止,憲兵們機械一樣地掃射着喪屍,眼睛卻抽空朝遠方望去。
在那沙塵飛揚連天的地方,有一個身影漸漸顯露出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有人疑惑地睜大了眼睛。
那是什麼?
說是人,卻長着機甲的模樣,說是機甲,卻要比正在戰鬥的那些矮小許多,還破破爛爛,千瘡百孔,一點也不霸氣。
偏偏是這樣一部不知名的東西,卻彷彿救世主一般,從眼睛發出來的幾個掃射,就把與場內機甲纏鬥的喪屍通通消滅。
那攻擊的火力,精準得讓人咂舌,明明上一秒喪屍還掛在機甲身上,下一秒就跟水汽化了一樣,而機甲分毫未損。
不管那是什麼,能消滅敵人的,必定是朋友!
憲兵們心裡不約而同地歡呼起來,就連握槍的手也堅定了不少。
慕異卓趕到了。
在開火之前,他並沒有對這部機甲抱太大的期望,畢竟毀壞程度太高了。然而事實告訴他,就算是毀壞程度達到了百分之六十,那些難纏得讓他心有餘悸的二級喪屍也只是戰鬥渣的存在。
如果是這樣,是不是意味着他有和喪屍王一戰的資格?
只不過……
他環視了一週,並沒有看到傳說中喪屍王的身影。
“不要大意,他們回來的。”雪兒看出了他的鬆懈,開口叮囑道,面具後的眉頭越皺越深。
“嗯。”他一邊擊退喪屍,一邊點頭,“不管怎麼樣,趁厲害的還沒到,先清理一下戰場再說。姓袁的,你回去那邊指揮吧。”
“嗯……”
怎麼這聲音聽起來那麼不情不願,難不成還想賴在他的機甲裡面不走了?
慕異卓不滿地回頭看袁楓一眼,這才發現他半跪在地上,緊咬着脣,像是在忍受着什麼痛苦。
“喂,你幹嘛了?”
“我……血液像是要凝固了。”
“這裡面壓力是有點大,沒想到你身體素質比我還差啊,半個小時就頂不住了。”慕異卓不屑地說,“那你快出去吧。”說着他操縱着機甲橫跨過憲兵線,正要打開艙門讓袁楓出去,就發現他猛地一個抽搐,躺倒在了地上。
難道這壓力真的大得能讓人崩潰?
慕異卓趕忙打開艙門,把袁楓傳送到了外頭。
他一出機甲,臉上就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然而才過不了一秒,整張臉瞬間凝固,緊接着是劇烈地抽搐,彷彿身體在抵抗着什麼東西一般。
驀地,他一動不動了。
幾個認出他的憲兵本來要過來幫忙,看到這一幕均是一愣。
也就是大傢伙這麼愣神的功夫,袁楓忽然發狂似的大叫起來,眼睛變得通紅,牙齒迅速地長長,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到最近的一個憲兵面前,張大嘴巴就朝他的手臂要上去,扯下好大的一塊肉來。
“喪屍?”慕異卓也是傻眼了。
倒是斯娜先反應過來,從來不及關閉的艙門中跑出,一槍崩了被咬的憲兵,又跳到袁楓背後,將他兩個手臂牢牢反剪。
“慕異卓,開槍。”她喊道。
慕異卓下意識地按下攻擊按鈕,然而炮火蓄力期間他又猛地按了取消。
“不可能,他剛纔還是好端端的人。”
“他現在是喪屍!開……”斯娜話沒說完,就被袁楓甩了出去。
彷彿是被惹怒了一樣,袁楓也不管周圍的憲兵,只是腳步堅定地朝斯娜走去,眼裡充滿了殘忍的光。
那是特屬於喪屍的,想要將活的人類生物生吞活剝的慾望。
慕異卓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再次按下了攻擊按鈕。
袁楓消失了。
更準確地說,他被攻擊光線爆成飛灰了。
而在不久前,他還是個活生生的,自以爲是的陸組上將。
他居然轟了一個變成喪屍的陸組上將。
這都什麼事啊。
慕異卓覺得自己大腦轟然作響。
“是敵人!”不知覺中,有個憲兵喊了出聲。
“上將是從他那裡出來的,他一點上都沒有,上將卻變成了喪屍!他肯定有鬼!”
“說不定他就是喪屍!”
“可是爲什麼他剛纔會幫我們打喪屍呢?”
憲兵們亂成一鍋粥,他們剛剛死了一個高級統帥,羣龍無首。
“沒想到一別經年,希先生還是一如既往的厲害。”就在這時,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從場外傳過來。
衆人這纔看回憲兵線外的戰場。
本來因爲慕異卓出現而扭轉的局面,在這短短几分鐘內又被扭轉了,現在處於一種十分不穩定的僵持狀態。
之所以說是不穩定,是因爲在憲兵線對面,排列着一條與之對應的二級喪屍線,對着這邊虎視眈眈,只不過出於某種原因,並沒有直接進攻。
假若這些二級喪屍通通投入戰鬥,就算有慕異卓,畢竟他雙拳難敵四手,憲兵線被打開缺口攻陷那是分分鐘的事。
定睛一看,在喪屍線前,站着一個人。
或者說,是像人的喪屍。
慕異卓沉着臉,重新跨出憲兵線。
“喪屍王。”他通過機甲傳出的聲音,有種異樣的雄厚。
“沒想到還有人知道我們的存在。”喪屍王似乎很感慨,“也沒想到還會再見到這部機甲在外面走動。想必你是阿爾法的血脈吧?初次見面很是榮幸,我叫艾布納希伯來。”
本已經做好背水一戰的慕異卓有點愣,沒想到對方一上來居然是自我介紹,這聽着怎麼都不像正常喪屍會做的事啊。
“阿爾法的血脈,我無意與您爲敵,只要您不干涉今天的戰鬥,我保證您能安然無恙地離開。”希伯來甚至微微朝慕異卓行了個禮,好聲好氣地說道。
“不行。”一聽到離開慕異卓立刻條件反射,“這裡面是我的家,怎麼可能容許你們把我的家人當食物。”
“其實我們的胃口並沒有您想象的那麼大,我能同您保證,我只要三分之一的人。”他笑了笑,“我的族人也是所剩不多了,我願意將剩餘的接納進我族。”
說得真好聽,不就是把人都變喪屍嗎?
慕異卓一口回絕,“門都沒有。”
“阿爾法的血脈,我只需要三分之一,保證不碰剩餘的三分之二。”希伯來說着人命,就跟說着“這顆白菜我想買,四塊錢的我給你三塊五,這可是最惠價格,你還能賺些利潤”一樣一樣的。
“希伯來,你就不要欺騙人家小年輕了,不碰三分之二,是等着我來碰吧?”
隨着這把聲音響起,有一大片二級喪屍出現在慕異卓的視野裡,爲首的是一個少年模樣的小年輕。
看臉看歲數只可能比慕異卓小。
這句小年輕叫得真微妙。
不過一想起這傢伙也可能是喪屍王,慕異卓就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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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弗裡。”希伯來淡淡地叫了他一聲,聽不出喜怒,“我只是描述客觀事實,並沒有欺騙。”
“刻意隱瞞一部分事實,也是欺騙的一種。”艾弗裡朝他做了個鬼臉,又轉過頭上上下下打量了慕異卓的機甲,“這東西都這麼破了,你怎麼就那麼孬,還在這裡說些有的沒的?”
這些喪屍王,看着和人類沒什麼兩樣啊,會說會耍賴,偏偏是那麼危險的存在。也不知道還有多少隻,如果到時候來得太多,可就控制不了局面了。
抱着這種想法,慕異卓搭上了操作檯的按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