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中有無數的際遇,每個人的遭遇都不會相同,其結果也各不一樣。老李若不是遇到宋魚,或許還在大漠中逍遙自在,但卻一直會被“大漠之狐”所操縱,成爲他與共主之間爭鬥的棋子。金四指若不是遇到宋魚,也許也不會鑄成大錯,不過依照他平時的作風也絕不會去衝鋒陷陣的廝殺。兩人的死似乎都是因爲遇到了宋魚,但他們在臨死前卻沒有一個怪過他,相反,走的都非常的開心,套一句俗話就是死得其所。宋魚有些自責,卻沒有傷心,衆人皆如是,既然他們兩人都認爲爲了所做的事情即使是獻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豈不正是證明了他們現在所做的事情很有意義?義之所至,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他們兩人已經先一步而去,而後來的衆人也正在踏着他們的腳步前進,也許明天,也許後天,就又有人會步他們的後塵,即使是如此,衆人非但沒有退縮,反而一個個戰意高昂,看着這些黑白兩道,亦正亦邪的人物,宋魚的眼裡盡是欽佩。
段離的營帳內,數名軍官面如土色,垂頭喪氣的立在那裡,段離一臉怒色,俊美的臉龐因爲怒氣而變得有些蒼白。幾名軍官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猶如待宰的羊羔。
“好了,你們下去吧!”坐在段離下首的文士開口道。那些軍官偷偷擡頭望向段離,見他並沒有制止的意思,立時如蒙大赦,深施一禮,匆匆走出營帳。
“王爺不必動怒,勝負乃是兵家常事,何況現在,並沒有分出勝負呢!”文士含笑道。
“先生倒真沉得住氣,六個哨站六百人,外加一個營寨的一千四五百人,昨夜整整兩千餘人竟然就被對方的區區十幾人給殺了,你說我不生氣怎的?難道非要等他們殺到本王面前時再生氣不成?”段離有些憤憤的道。
“呵呵,王爺只看到昨夜的損失卻沒有想到一點。經昨夜一戰,咱們起碼可以斷定,宋魚一夥已經身在密林,而且不知因何原因和百族搭上了鉤,他此刻比咱們更心急,比咱們更想早一些離開密林,返回京城。他清楚的知道,王爺這麼做得原因就是要拖延時間,只要王爺的大軍還在,哨站還在,他不論從哪裡逃走,都在王爺大軍的追襲之下,所以他唯一的辦法就是逼得王爺動怒之下,揮軍而上,到時有百族戰士爲後援,借密林地勢之利,王爺便再也無優勢可言!”文士一言一語,將整件事分析的透徹入微,宋魚的所作所爲以及想法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那依先生之見,本王現在該怎麼做?”段離被文士點醒,面色稍緩,問道。
“依在下之見,既然他們要殺那就讓他們殺個夠!”
“先生此言何意?”段離有些吃驚的道。
“這些士兵雖然重要,但只要能除去宋魚等人,便是再死上幾千又有何妨?何況宋魚等人根本就不是奢殺之人,昨夜一戰,雖然令我方傷亡兩千多人,但在他們的心裡也定然留下了一些不可磨滅的陰影。王爺只要將哨站的人馬再增加到二百人,他們若是要殺,儘管殺去,殺了再派,若不出在下所料,頂多三日,宋魚等人必然再也無法承受住心裡的壓力而放棄殺戮,到時,他們一定會自動送上門來,和王爺決一死戰,而屆時,在下所布‘驚魂五行陣’纔會派上大用場!”文士區區數語便已決定了上千人的生死,這份果決狠辣實在是常人所不能及,即便是一向自認鐵血手腕的段離也暗自心驚。
“好,一切就按先生所說,本王馬上傳令!”段離喊了一聲,立時有士兵跑進帳內,按照文士所說,段離一陣吩咐之後,那名士兵立刻拿着他的令箭跑出去傳令去了。
文士的所料果然不假,一天後,大雨停歇,天氣放晴。而當天晚上,宋魚等人偵查後再次出手,連拔十座哨站,兩千兵士命喪黃泉。天亮後段離接報,心中肉痛的同時再次派出人馬將空了的哨站駐滿。至此爲止,段離的五萬大軍已死傷接近萬人,而除了他親自率領的中軍外,其餘各隊人馬都是軍心慌慌,不知何時會被那些“殺神”們光顧,那些在哨站駐守的士兵更是一到晚上就變得風聲鶴鳴,甚至有的哨站的全部二百名兵士整個晚上都不敢有人睡覺,生怕自己在睡夢中被“死神”取走性命。
當夜,宋魚等十一人筆直的站在密林邊緣處,望着遠處一個個燈火通明的哨站,所有人竟沒有一個有所動作。良久,祖龍兒才幽幽的開口道:“小三,那個段離究竟是要幹什麼?爲什麼被咱們殺了這麼多士兵後沒有任何的反應?反而馬上再將空出的兵站填滿?難道他就不怕咱們再殺了那些兵士?”
宋魚沒有立刻回答,瘦削的臉龐上閃耀着堅毅的光芒,看着遠處,緩緩的道:“是啊,他正是要咱們繼續殺下去,如果今晚咱們再殺光幾處哨站,明日他一定還會不動聲色的繼續添加人手等着咱們去殺。可是,龍兒,你還能殺下去麼?在場的諸位誰還能繼續這場無休止的殺戮?這些唯命是從的士兵的生命完全操縱在他人手中,他們現在只是咱們心中殺唸的試金石,段離就是在和咱們賭,他在賭咱們究竟還能殺多少!”
“哼,既然他敢賭!某家就再殺光他們,我看他究竟還能堅持多久?”莫鐵聲音中的殺意毫不掩飾,但他的話卻沒有一個人迴應,除他之外的所有人目中的光芒都在閃爍不定,即使是殺手出身的無名、柳佛心、蕭重雨和“野狗”及那名殺手,他們眼裡的殺機也變得有些迷茫。是啊,還能繼續殺下去麼?人命真的就這麼不值錢,在他們手中甚至連豬狗都不如,這幾天下來,自從雙方交戰以來,死在他們手中的人起碼也有四千以上,想一想,心裡都無法相信,四千條活生生的生命就毀在自己的手中,即使是兩軍交戰,可這也是四千條人命啊。加上宋魚、莫鐵等人所殺以及開始的異族戰士們所殺的,整整是一萬人那,一萬人是一個什麼概念?一萬條人命又是一個什麼概念?這幾天下來,他們的神經都已經有些麻木,而一旦清醒之餘想及此事,心裡立刻便是翻江倒海。
“我無法再下手了!如果再這麼下去,還未殺了他們,我自己一定先瘋了!”沈娘子有些痛苦的緊閉着雙目,這幾天下來,她只要一閉上眼睛就看到無數的冤魂來向她索命,連日下來無法入眠的她,嬌媚的面龐上早已不見了昔日那動人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眼窩深陷,形膏影枯,聽到一點聲音,便神經質的四下觀望,生似有看不見的黑手隨時跟隨在自己身側一般。
“我也是,我不知該怎麼說,那種恐慌的感覺讓我無法言喻!”玄玄道長低垂着頭道。
“宋大人,我身爲殺手多年,殺過的人也不再少數,但現在卻生起了厭煩的情緒!與其再這樣無休止的殺下去,不如早日和他們決一死戰,那樣即使是戰死,也要比現在這樣難受好的多!”“野狗”道。
“野狗”的話似是道出了衆人的心聲,所有的目光隨着他的話語看向宋魚,宋魚的目光依舊很清澈,但這種清澈卻是比往日多了一份殺機,凜冽的殺機如同實質般在他的身體周圍縈繞,宋魚看着最遠處的那座最大的營盤道:“段離,你終於贏了!諸位,你們都準備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