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佛心身着一襲月白色宮裝,瀑布般的長髮直垂腰際,宛如約束的腰肢,益發襯托出那豐翹的胸、臀。如海棠着雨般靜靜的立在船頭上,向着對面畫舫上發話的錦服青年嫣然一笑,滿湖盛開的蓮花頓失顏色。夕陽斜照下,宛如仙子般出塵的柳佛心靜立船頭,笑可傾城;便是周圍幾葉扁舟上正在吟詩作對的士子也不由得渾然忘我,一個個張了嘴巴,看着這如仙美眷,不能自抑。
畫舫上的錦服青年滿眼都是閃亮的小星星,一時間竟忘了說話,柳佛心掩嘴一笑。這若是別的女子這般,定然會讓人覺得有些嬌揉造作之嫌,但她這麼做反而更是讓人生出憐花之意。
“花魁……花魁……,今年的萬花節,花魁非小娘子莫屬!快、快……,靠上去,將小娘子迎過來,本公子要與她同飲一杯!”錦服青年擡袖擦掉嘴角流出的口水,大聲的吆喝道。
旁邊幾艘小舟上得士子一個個怒目而視,似是因他唐突佳人正要發怒,但當他們看清來人後,又都各自低頭縮肩,將小舟划向了別處。
“咯咯,公子要與小女子同飲一杯又何必如此勞師動衆?小女子這就自己過去便是,只是恐怕公子的舟小人多,給小女子壓翻了可就不美了哦!”柳佛心俏目流轉,面上笑意更勝,吹彈可破的嬌面上被夕陽映照的紅撲撲的,分外美豔妖嬈。
“小娘子不必擔心,儘管過來,說不定本公子還有能欣賞到出水芙蓉的福氣呢!”錦服青年眼色壞壞的直朝着柳佛心身上瞄,雙手更是有些迫不及待的相互用力搓着。
“這可是你說的哦,小女子過來了!”柳佛心嬌弱的身子突然如一朵空谷幽蘭般冉冉升起,直向三丈外的畫舫船頭落去,腳下剛剛觸到船面,平穩的畫舫忽然間像是承受不了她的重量一般,陡然,向着她的方向立了起來。
“哎呀,不好,船要翻了!”柳佛心腳下微頓,人已倒飛而回,與此同時無名腳下內力一激,小舟如箭般射出十多丈。再聽身後的湖面上一聲“轟”然巨響,那艘十餘丈長的畫舫已來了個底朝天,整個翻了過來,將湖面上激起數丈高的Lang花,紛落如雨。錦服青年和他的幾個僕人以及船上的數名船伕早被甩到了五六丈外,“噗通、噗通……!”一個個跌落在湖裡。
“咯咯,公子沒看到出水芙蓉也不必親自去做落水狗哦!”柳佛心笑得花枝亂顫,春蔥般的纖指輕點不遠處在湖面上撲騰着的幾人道。
“妖女,你用得何等妖法,竟敢弄翻我家公子的畫舫,你可知我家公子乃是……!”
“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將這個僕人的話聲打斷。
“混賬,船是自己翻得,該小娘子何事!”錦服青年一聲怒斥,轉向柳佛心時,頓時又換了滿臉的笑臉,故作文雅的道:“不知小娘子可否容小生至你舟上小憩片刻?”
“好呀,只要公子能追上來,小女子歡迎之至!”柳佛心和無名對視一笑,這個公子哥還真是癡的很,直到現在也不容許有人對柳佛心稍有褻瀆。兩人腳下內力微催,小舟快速的向岸邊駛去,船孃愕然的看着面前的這對年輕男女,小舟在沒有人操控的情況下,竟然速度如箭。船孃的面上漸漸的有了些懼怕之色。
“姐姐,這是給你的銀兩!”柳佛心取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遞了過去。
“民女不敢要仙子的銀子……!”船孃看着兩人,突然跪了下來。
柳佛心愕然一愣,旋即莞爾,將銀子放在船頭上,和無名兩人輕輕縱上岸,不一會已消失在柳蔭中。
凌烈帶着一頂大斗笠有些茫然的走在杭州府的主城大街上,由於還有一天就是萬花節,此刻雖已華燈初上,街上還是人來人往的熱鬧非凡。他已經出來四天了,除了知道那幫人進了杭州城外,竟是再也探聽不到任何的線索,這些人一進杭州城就像是融進了大海一般的消失了。凌烈只有將希望放在明日的萬花節上,以徐凌玉的相貌,若是那幫人對她心存歹意,說不定在萬花節期間能夠探得一些風聲。
“唉,你這人,怎麼撞了人也不吱一聲啊!”一個清脆的聲音帶着嗔怪之意,在他的身旁響起。
凌烈微一擡頭,見身旁立着兩個年輕人,一個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看上去很容易讓人產生親切的感覺,另一個長的……實在是太俊俏了一些,俊俏的根本不像是男子!說話的正是這個俊俏的青年。這兩個人正是吃過晚飯的無名和柳佛心。
“奧,對不起,在下心有所想,一時衝撞了姑……,公子,還望見諒纔是!”以凌烈辦案多年的經驗自是一眼就看出面前說話的青年是女扮男裝,姑娘二字已到嘴邊又臨時改成公子。
“這還差不多!算了,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計較了!小名,咱們走吧!”
“呵呵!”圓臉青年嘿嘿一笑,衝凌烈眨了眨眼。兩人轉身正待離去,卻在這時,就聽身後不遠處一陣人喊馬嘶。
“讓開,快讓開!王公子回府!”一個男子的聲音大聲喝道。
三人的目光幾乎同時向後望去,而此時他們身旁之人如遇蛇蠍,紛紛向旁邊急閃。
三丈外一行五騎快馬疾馳而來,大街上行人如此衆多,他們卻旁若無人的縱馬急奔,竟然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指責,顯然不是一般人物。當先一騎上端坐一名身穿紅色大袍的青年,面容冷冽,看着慌忙躲閃的行人,面上沒有絲毫的表情。這時路中間,一名婦人正抱着一個兩三歲的孩童,被其餘的行人撞倒在地,眼看紅袍青年的快馬已奔到近前,婦人來不及躲閃,只好死死的將孩子護在了身下。
“籲……!”紅袍青年單手一攬繮繩,座下快馬一聲怒嘶,人立而起,但由於速度過快,兩條後腿向前滑出了三尺有餘,堅硬的石板路面也被劃出了深深的溝槽,快馬兩支前蹄向着倒地的婦人募然踏下。若被踏中,必死無疑。這一幕發生的太過突然,紅袍青年面上也是一變。
“惡徒,敢爾!”凌烈一聲輕喝,身子瞬間一弓,如箭般彈出,眨眼間已到了婦人身前,口中一聲大喝,雙手直伸,在間不容髮之際將快馬的兩支前蹄抓在手中。
“給我起!”凌烈面上一片紅紫,手上青筋直冒,伴隨着他的一聲大吼,快馬的前蹄在一落之後竟被他生生擡起,向後一推,馬兒口中一聲悲嘶,被他推出數丈之遠,險些癱倒在地,馬上的紅袍青年身形一側,飄然下馬,伸手輕輕拍了拍馬兒的耳背旁,好一會馬兒才止住悲嘶,但兩支前蹄猶自不停的戰慄,顯然在凌烈鐵掌之下,受了一些傷害。
凌烈這時已將婦人母子扶起,“大姐,沒事吧!”
“多謝壯士救命之恩!”婦人面色蒼白,說話猶帶顫音,顯然剛纔嚇得不輕!
“沒事,大姐還是快些離開吧!”凌烈看了一眼正自走進的紅袍青年道。
婦人也看了紅袍青年一眼,明顯是知道他的身份,趕緊將頭一低,抱着孩子閃進了人羣中。
“你傷了我的馬!”紅袍青年雙目直視凌烈,語氣冷然。
“你的馬剛纔差點傷了兩個人!”凌烈語氣針鋒相對,對這種仗勢欺人之人,他心裡向來厭惡之極。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我家公子是誰?傷了公子的愛馬,將你抽筋剝皮賣了都賠不了!”一名家丁模樣的漢子在紅袍青年身後叫囂道。
“狗奴才真是刮噪!”“啪!”所有人只覺眼前一花,那名說話的家丁已被人一耳光給扇了出去,跌了個四腳朝天,哼哼嘰嘰的爬起身,眼神怨毒的看向四周,卻是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哈哈……。”四周爲圍觀的行人一個個大笑出聲。
紅袍青年冷厲的眼神緩緩的掃過周圍,衆人的笑聲嘎然而止。
“何方高人,奴才們說話沒有禮數,承蒙閣下出手管教,何不現身一談?”
“今日之錯在你,奴才更是狗仗人勢,出手代爲管教一二,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一個清脆的聲音不疾不徐的道,聲音忽東忽西,竟是讓人無法琢磨自何處而發。
凌烈聽着那清脆的聲音,心中一動,眼角餘光瞥向身後混雜在行人中的那對年輕人,見他們正自面含微笑的看向這邊,一臉輕鬆,似乎並無可疑之處。
“哼,今日承蒙閣下教誨!我王展鵬銘記於心!走!”紅袍青年冷冷的向四周掃視一圈,依然沒有發現可疑之人,面色一沉,知道今日出手之人武功高過自己太多,對方若不肯現身,自己恐怕無從發覺,心念微轉,當先向外走去。他身後的四名家丁也灰溜溜的牽着他的馬,跟在他的身後,一聲也未敢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