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宋魚嘆了口氣,卻實在不知說什麼是好,半晌才道:“歐陽意和柳含煙想必就是門主的雙親吧?”
“是的,其實母親一直不是很恨父親,甚至早就想讓我認祖歸宗,不過迫於門內的一些壓力,這件事一直沒能實現,卻沒想到最後卻與父親天人永隔。當母親聽到父親過世的消息後,我就知道,她的心在那一刻已經死了,可是我恨。恨歐陽世家落井下石,恨他們罔顧親情,使我失去了這個世上唯一一個親人。所以我要報復,我要爲我母親報仇,讓他們家破人亡!”鬼靈說到最後,惡狠狠的咬着牙,與先前微笑雍容的氣質大相徑庭。
“靈妹,你放心,他們必須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郎天桑握着妻子的手,雙目中痛惜,愛憐之色逾濃。
宋魚無語,他知道當一個人的怨念達到一定程度之後,你的好言相勸,只能適得其反,所以,他乾脆閉上嘴,他在等,一直等到鬼靈的氣息完全平息下來後,他才緩緩的道:“當年門主與令堂好不容易脫身,抱着萬分希望投奔歐陽世家,卻沒想到得到這麼一個結果,門主心中的恨,宋某能夠理解。但是……。”
“宋大人若是要說相勸的話,還請不必多言!”沒等宋魚說完,鬼靈已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
宋魚苦笑一聲,沒想到對方會這麼不給自己面子。不過,既然當着自己的面,他們敢這麼做,肯定是有所倚仗。果然,鬼靈看到宋魚沒有發火,面色反而好看了一些,接着道:“妾身今夜請宋大人來,其實是想和你談一個條件。”
“奧?和宋某談一個條件?”宋魚一愣,心頭飛快的掠過數個念頭,不過又被自己一一否定。
這時就聽鬼靈又道:“我要一個與歐陽世家公平決戰的機會!”
“呵呵,門主太看得起宋某了,別說在下沒權力要求他們這麼做,即便是要求了,恐怕他們也不會同意的。冤冤相報,門主覺着歐陽世家害了你的母親,並將你打下懸崖。而歐陽世家卻因爲前晚之事,損傷了二百多名弟子,歐陽家主的義弟也死在你們手中,這個仇,宋某的三言兩語恐怕已不能起到任何作用!況且,歐陽世家現在召集了七個其他門派的弟子,雖不說佔盡優勢,但也稍占上風,門主現在卻要求與他們公平決戰,還要宋某出面,真是好算計!”宋魚雖知對方必然有所憑仗,但再三被對方頂撞,心裡也有些微惱,說話不由帶了三分不滿。
“宋大人是不是先聽聽我們開出的條件?”
“門主請說,宋某洗耳恭聽!”
“只要宋大人能玉成此事。第一,無論此戰結果如何,鬼靈門與歐陽世家的恩怨都將一筆勾消。第二,此戰結束後,鬼靈門會全體解散,從此,江湖中再不會有鬼靈一門。”
“門主,不可啊!”立在鬼靈身後的寒雪與寒月兩人同聲喊道。
“我意已決,你們不必插嘴!”鬼靈冷冷的呵斥道。
“哼,算來算去,豈不是都是你們得益?歐陽世家雖然被你們偷襲得逞,但以他們爲首的各派勢力依然比你們強了許多,最後的結果是人都能想到,這兩個也算條件?”無名冷冷的插了一句道。
“哼,這位是誰?好大的口氣!”郎天桑渾身寒氣一放,冷哼一聲道。
“郎老頭,我聽說過你,向知道我是誰?有本事,你自己去查!”一再被對方戲耍,無名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若不是宋魚在場,以他的脾氣,早就暴走了。
郎天桑的身形忽的站了起來,剛要發作,卻被鬼靈按下,微微一笑,鬼靈道:“這位能與宋大人一起,想必也不是無名之輩吧?”
無名理都未理,把目光轉向別處,宋魚一聽無名之輩卻不由一笑道:“呵呵,他是在下的朋友,平日不常在江湖走動。門主大概還有話要說吧!”
“不錯,我還有第三個條件,那就是……。”鬼靈話音微頓,看了看宋魚又接着一字一頓的道:“江陵城內一百二十一條人命!”
宋魚雙眉一皺,問道:“門主此話何意?”
“如果宋大人能夠讓歐陽世家與我公平一決,我可以放過這一百二十一人的性命!”
“宋某還是不太明白!”
鬼靈擡手從袖中取出一張紙,寒月接過來遞給宋魚,就聽鬼靈徐徐的道:“這是那些人的名單!”
宋魚展開一看,不由低呼一聲:“這時上次來郎府赴宴的人的名單?”這些人都是江陵城內的名流人物,宋魚雖然大多不識,但也聽說過幾個。
“不錯,可惜上次被歐陽震天逃了過去!這些人都被我下了蠱,一個念頭之下便可要了他們的性命,宋大人覺得這個條件如何?”
“你……,竟然如此殘忍,他們與你無怨無仇,你爲何要害這些人?”宋魚說着已拍案而起,心裡卻不由想起,自己四人當天若不是郎幕虹無意中的邀請,恐怕早已和名單上的人一樣下場,心底一寒,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我報仇的對象只有歐陽世家,宋大人放心,其餘人只要不和我作對,我也不會輕易傷害他們!我要歐陽恨兄弟三人再加歐陽震天,我們這邊也出四人,四對四公平一戰。決戰地點由宋大人安排,並且要宋大人、祖大人、府臺段大人你們三人在場作證。”
宋魚沉思良久才長嘆一聲道:“宋某要如何才能相信門主?”
“宋大人,虹兒那丫頭想必你們早就相識,妾身想要拜託宋大人以後幫我好好照顧她。那丫頭爲人單純,不擅心機。而且她對我門中之事毫不知情。只有將她託付給宋大人,妾身才能放心!”鬼靈說到郎幕虹之時,面上怨氣盡去,渾身上下都透發出一陣吻合慈愛的氣息。
宋魚明白她的意思,我把最愛的女兒交給你,你儘可放心。
“雪兒、月兒?”
寒雪和寒月兩人趕緊來到近前單膝跪下。鬼靈輕輕的撫摸着兩人的秀髮,緩緩的道:“雪兒、月兒,你們從小被我收養,對你們我視若己出,從沒將你們當作外人看待。韻兒的事,我和你們義父都深感痛心。你們都是好孩子,這件事其實不該把你們牽扯進來。好了,從現在開始,我將你們兩人逐出鬼靈門,從今往後,你們與鬼靈門再無半點瓜葛!”
“不要啊,義母,我們不離開您和義父!”
“起來吧,我意已決!”
“義母,義父,我們要和你們在一起!”
“起來,你們難道要我死在你們面前?”鬼靈說到此,已聲色俱厲。
寒月兩人哭泣着慢慢站起身,鬼靈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道:“虹兒已被我下了**,大概會昏睡幾天,等下你們帶着她隨宋大人走吧,記住以後要聽宋大人的話,虹兒就拜託你們了。”
低低的啜泣聲讓大廳裡再次瀰漫上悲傷的氣氛,宋魚有些感慨。這個世上的對與錯的界限其實模糊的很,每個人站在不同的立場上,看到的對和錯都會有不同,唯一讓對錯雙方都認同的也許只有仇恨了。他認爲自己對,而對方卻也認爲自己沒錯,糾纏不休,冤冤相報,仇恨便深深的埋下,而且又真的能讓人不顧一切!
“宋大人,你只有明日白天一天的時間,日落之後,若是還沒有回信,我會每日殺五人。記住不要妄圖爲他們解蠱!我與他們體內的蠱蟲心意相通,只要個被解除,我會毫不猶豫的殺掉其他人!至於解蠱之法,我會在決戰時交給你!好了,你們走吧!門口我已安排好了馬車。”
寒月兩人還待說話,卻見鬼靈已轉向別處。兩人只好走出大廳向郎幕虹的舉出走去。不一會,三人坐上馬車隨着宋魚和無名向府衙方向走去。
大廳裡鬼靈早已哭得一塌糊塗,郎天桑摟着妻子不住的細聲安慰着。這對患難與共的夫妻心裡的恨已到了不可磨滅的地步,他們爲了報仇可以不擇手段,但是對自己女兒的愛卻是不比這世上任何一對父母少。
三日後,江陵城西北方向十餘里處的一座無名峽谷,歐陽恨、歐陽軒、歐陽志、歐陽震天四人與郎天桑夫婦、兩名屍王靜靜的對立着。其實歐陽世家完全不必答應鬼靈門的挑戰,但是自上次一戰後,歐陽世家實力大損,歐陽恨明白,即便是藉助其他門派的力量最終能夠把鬼靈門消滅,歐陽世家最後也只能淪爲末流門派之中,與其這樣,還不如保存下面那些弟子的性命,保留住歐陽家的元氣。況且歐陽恨一直自視甚高,不認爲鬼靈門中有能與自己匹敵之人,包括那位天狼神君。
宋魚、祖龍兒和段聶三人遠遠的站在一旁。
場中一聲斷喝以及一陣尖銳的哨音響起,三對人已殺至一處。唯有歐陽震天和鬼靈兩人還沒有動手。
“你……,這些年過的還好吧?”歐陽震天有些訕訕的道。
“好與不好不勞你來操心,歐陽震天,我們兩家的仇怨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動手吧,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歐陽震天苦笑一聲,沒有言語,而鬼靈卻已厲嘯一聲撲了上來。歐陽震天只好應戰,兩人頓時打在一處。
“怒狼霸!”……。
“吞月!”……。
“噬天!”……。
“蛤蟆神功!”……。
“蛤蟆吐珠!”……。
“蛤蟆大悲賦!”……。
隨着一聲聲霹靂般的怒喝聲,一陣陣震天巨響不住傳來,場中的幾人都已到了拼命的關頭。又是半個時辰過後,幾聲淒厲的慘呼聲傳出,歐陽軒、歐陽志兄弟兩人竟然與兩名屍王同歸於盡!而郎天桑終究是遜色與歐陽恨一籌,此刻也是連連後退,連吐數口鮮血。歐陽恨嘴角掛着血絲,披頭散髮,猶如索命魔神,一步步向他逼進。
相對來說,歐陽震天的武功要比鬼靈高上半籌,但他卻只是只守不攻,不由就被鬼靈打的連連後退。而鬼靈眼看歐陽恨已撲向受傷倒地的郎天桑,心裡不由大急,一掌逼退歐陽震天,騰身攔在郎天桑身前,“砰”的一聲,雙掌相交,鬼靈連退三步,口中噴出兩大口鮮血。歐陽恨傷上加傷,口中也是鮮血連噴。
“天兒,殺了他們!”歐陽恨對愣在一旁的歐陽震天道。
歐陽震天稍一猶豫,已大步走向郎天桑,一掌遙遙拍出,郎天桑本就已受重傷,此刻勉強舉掌相接。“砰”,身子已被震出一丈開外,趴在地上,吐血不止,眼看已是活不成了。
“不……,七鬼噬魂增魔**!”鬼靈一聲厲叫,整個人頓時被包裹在一片黑氣之中,明明斜陽夕照,而周圍的溫度卻忽然低了許多,一股股陰氣繚繞,鬼靈的身子也變得模糊不定。
“天兒小心!”歐陽恨喝聲中人已撲向鬼靈。
“轟……。”兩聲巨響聲中,歐陽恨父子已被擊飛出去,鬼靈也倒飛出兩丈多遠,落地時,大口大口的鮮血已將胸前染成血紅一片,血中甚至還帶着一些被震碎的內臟。
“天哥……,你等我,我這就來陪你!”鬼靈一點點爬向不遠處已毫無聲息的郎天桑,短短的丈餘距離卻猶如天涯一般遙遠。
一聲長嘆,祖龍兒已來到她的身後,手掌輕輕貼上她的背心,一股溫和的內力緩緩的輸入,慢慢的扶着她來到郎天桑身前。而另一邊,宋魚探了探歐陽恨的鼻息,搖了搖頭,又來到歐陽震天身前,盤膝坐下,爲他輸入一股真氣。
“祖大人,虹兒……就……拜託你……和宋大人了,大恩大德,我們……夫妻……只有來……生再……!”鬼靈話未說完,已垂下了頭,整個身子慢慢的倒在郎天桑身上。
宋魚慢慢站起身,歐陽震天的傷勢雖重,卻不至於斃命,方纔已被宋魚遏制住了傷勢的惡化。
“冤冤相報何時了!”祖龍兒看了一眼宋魚,兩人望向天邊那漸逝的夕陽,血紅的晚霞將他們身上都渡上一層異樣的血色,在這個血腥四溢的地方充滿了詭異。
這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