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的準備工作接近完成時,傻子也能明顯感受到一種即將公審暨槍斃罪大惡極惡霸地主黃二的肅殺氣氛。三星的人坐得這麼齊來修理我這個戰鬥英雄都當膩歪了的人,真可謂吃飽了沒事幹,閒得慌。前面說過,我們互相之間的關係類似於三所省屬大專學校和一所國家部屬本科學校,地位在理論上既平等又不完全平等。遇到這種高級鬥地主的情景,大家在面子上就是平等的,享有所謂平等發言權。但既然他們都商量好了纔過來,這個平等能否實現就很成問題。
我還以爲會議就這樣舉行,四個單位開會,表決時搞不好會出現平局的尷尬場面。但就象是專門與我作對似的,手下們報告從廢墟堆裡刨出了毫髮無損的提都斯。他非常有興趣來參加並主持這次茶話聽證兩不象的怪物會議。我計算的三打一突然變卦,對預先的安排大大不妙,於是我徑自跑去攔了提都斯的車,將他揪出來說話。
提都斯以爲我要幹掉他滅口,臉上不由變了顏色,直問:“你想幹什麼?”
可惜,他不是美貌少女,而是個長着小鬍子的男人,我對他沒有這方面的需求。只是和善地齜牙一笑,說:“軍法官,原總督大人的死多少與你有關吧?”
提都斯也不是好嚇唬的人,立即反擊道:“你可不能這樣信口胡說,離我遠點——我可要告你誹謗啊。”
“可是,上尉,無論你怎樣提出對自己有利的證據。”我意味深長地說:“這些文字語言遊戲只在文明可以殺人的時間地點有效的。我現在只要振臂一呼,號召大家先清算某些人應對前總督之死負的責任,恐怕那些五大三粗的大兵是不會聽你說什麼的,也許給你一槍都算是最客氣的待遇了。在這種混亂情況下,中將大人怕也護不住你的,你要三思啊。”
在說這些話的同時,我小小地干擾了一下提都斯的精神擾動,讓他對四周的危機四伏感有了進一步的深刻認識,而且以他心有暗鬼的心理狀態,只怕會把周圍人對他的不懷好意更加放大十倍來體會一回。他的態度頓時老實了不少,說:“你到底想怎麼樣,總督?”
“小提,你最好不無視自己的處境去惹火燒身。你如果配合他們對我不利,把我整了下去,你可要知道,就沒有別的人掩護你的失職,甚至是犯罪了。”
提都斯沉默了。我不需要用力去深入他的思想便可以知道,在巴瑞特之死這件事上,他並非他所說的那般無辜,最最起碼,耽誤老巴的正確指揮之罪是免不了的——只要有人拱他。而以他一向惡劣得驚世駭俗的人際關係,三星人最想食之而後快的英雄榜上他肯定排在我前面,而且他居第二沒人敢居第一。我候了一會,確定他的心理壓力已經累計到一個相當的程度時,才又開口說:“我暫時無意對你不利,放心吧。你需要立即確定立場,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如果你不自量力地與他們合夥誣陷我的話,我的反擊將是你們這些鳥人都無法承受的。”
“我明白了。”已經被我征服的提都斯答道:“我會嚴格按照程序主持本次會議,堅決禁止非對等訴訟行爲的發生,這點你放心。”
“跟高級知識分子說話是比較省力。”我的聲音突然變輕了:“軍法官,這種事的經歷是很有意思的,你將大有收穫。任何人都會有利用法律手段掩護自己的後路的時候,早做準備會讓自己無往不利。”
“怎麼看起來你應付這種突發情況很熟練的樣子?”提都斯頗爲不服地問。
我見成功威嚇住了他,不經意地說:“薑還是老的辣嘛。”
提都斯到會後,宣佈採用圓桌評議法來舉行此聽證會,他爲了表示公正,特地退出表決範圍做主持官員。因此這種平局的可能性便沒有得到絲毫的改善。不過中將他們一夥好像並沒有把提都斯計算在內,起碼沒有當面露出失望神情。
此次會議的佈置好像他們插了不少嘴,那個位置擺放就非常有鬥地主的意味。奧中將一夥面對着坐中間,陳琪一夥坐他右邊,亞當斯的坐左邊,把我丟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對面三堆人略成半月狀把我圍着。這種坐法在公開場合叫三堂會審,民間粗俗的叫法是三孃教子——幹什麼,示威啊!還不知誰給誰下馬威呢。我去張望到是這種情況,立即跑回去穿戴了ghost套裝纔過去。不但全副披掛要你命3000等小型冷熱生化兵器,還戴上了防毒面具,上套ghost眼鏡。往那裡一坐,佔了兩個人的位置不說,看着非常象一頭臃腫的黑色野豬。只要是正常人,看到我這樣的裝扮應該都會立即忘記戰爭之傷痛而立即產生快樂到狂笑的情緒,起碼我這邊人都被感染了,笑個不停。奧維馬斯先開始想假裝看不見,可笑聲幾次打斷了他開頭唸的長篇大論,導致他惱羞成怒,拍桌子喝道:“黃中校,請你自重點,把那個噁心滑稽可笑的豬嘴拿掉!”
這可好,我這邊早就畜勢待發,等待他們打響第一槍好來上綱上線了。這種事我經常與洋子對練,她的水準不在我之下。於是乎一個響指打去,洋子朗聲說道:“中將大人此言差矣。”
奧維馬斯還沒反應過來,陳琪旁邊那個叫王學平的少校已經叫了起來:“你一個小小中尉在這裡起什麼哄,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我一聽他這話,立即破口罵去:“你他媽混哪裡的,一個區區少校,在我眼中看來也跟中尉差不多,你就大多了?這裡就有你說話的份了?主持人都沒反對,中將沒都發言,你搶着放什麼矢?給我閉嘴!誰家的狗,自己看緊點!”
那邊大概都想不出我這樣一個表面斯文的高官能罵出這些粗俗之辭來,一時個個措手不及。就在此時,提都斯及時地行使了他的職權——他也沒幾次能在人前順利行使職權的時候,有此機會怎能不用。他敲了敲錘子,說:“阿爾法那邊的,現在沒有輪到你們發言,請注意會場紀律。嗯,你是御道洋子中尉吧?有什麼意見可以提,抓緊些時間說要點就是了。”
有了我的、提都斯的默許,洋子一口氣丟出一大篇檄文來,從防毒面具的概念、使用效果和政治意義入手,一層一層地交叉鏈接,殺得奧維馬斯黯然汗下,張口無言時,我又加了一句:“中將大人,你怎麼能夠把維繫我們士兵生命的最重要的一部分稱爲噁心、滑稽加可笑,還是豬嘴呢?當然,在座的都是軍官,大家都是文明人,受過高等教育,不會做出有違自己身份的事。可是這裡的上萬士兵可就……”
正在此時,外面響起了震天價的士兵喧譁聲。聽這聲音的規模,肯定還不止第一、二營的殘餘,應該是雷隆多剩餘部隊的絕大多數都聚集在附近參與了此次聲波示威行動,至少有萬餘人馬。兄弟們真是太太太給面子了,而且在寒寒事先的組織下恰到好處。奧維馬斯雖然手握六萬兵馬,但都在太空十字架周圍分散着,不要說難得聚集,就算聚成一堆,中間沒有空氣,也絕對聽不到如此的規模的狼嚎。他頓時氣焰全失,反省到自己說錯了話,悶頭不語。可那個王學平當真犯嫌無比,猛地跳起來吼道:“黃而,你怎麼可以如此目無尊長地對中將大人無禮?”
他不惹我,我都還想惹他,居然還主動來挑戰?我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用家鄉土話破口大罵道:“X你媽,狗日瓜娃子。你龜兒一個雞兒大的少校憑啥子訓我?你媽賣XX,中將大人自己都默認了口誤,你一個小人、老二流子還在旁邊煽風點火!”順手拔出身邊寒寒的東洋太刀,雙手高舉着跳上桌子向他那邊撲去。身後羣僚聽我口出空前污言時便早有準備,一齊伸出N隻手把我拖住,連拉帶哄地勸我回去。我還繼續作戲,大喊道:“莫攔我,讓我砍了這個狗日瓜娃子!”結果中間的提都斯估計是害怕我有意誤傷他,也跑上來勸。一行人用了五六分鐘才把我勸回座位,居然沒人敢指控我企圖行兇。我往那邊一看,那一羣人都已經給我嚇得面無人色了,只有伊賀京面露微笑。她知道我的底細,我纔不會衝動到真跑去把姓王的小白臉砍了呢。如果他們不攔我,大不了衝到面前舉着刀哈哈大笑兩聲:“開玩笑的,害怕了嗎?哈哈哈哈……”他們相信與否,那是另外一回事,我一點都不在乎。
先鎮奧中將,後踩王學平,會議的氣氛因此一度爲我所操控,開了兩個多小時基本都陷於鬧劇中無法自拔。吵鬧得餓了起來,在大家一致要求下,提都斯宣佈休會一個小時吃夜宵。我喝着松田靜燉出的排骨湯,心裡卻始終七上八下,左右爲難。寒寒看了我好一會,實在是忍不住了,說:“自己去說清楚吧。這種事難道還要我們替你操辦嗎?即使是行星總督,也該有得自己親自去辦的事吧?”
她說得不錯,我決定去找陳琪說個明白。因爲剛纔表現超級囂張,走過去時那些人都如臨大敵地看着我。陳琪見我終於走過去,輕輕嘆了口氣,自覺地跟我走到了一邊說話。我懶得繞彎子,單刀直入地說:“我不能再欺騙自己的感覺,這句話其實不是那麼難說。我愛你,希望和你長期在一起。”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嗎?你確定自己的神智清楚嗎?”
“對,現在該你了。麻煩你告訴我和那個小白臉是怎麼回事。”我舉起手給她看手上的婚戒:“喏,婚結了一半就跑回來找你,好歹給我個答覆吧。”
陳琪這回纔好像深深爲我的話所驚,小心翼翼地說:“我們不是說好了不談愛嗎?當然,那種關係很特殊,我也太幼稚了,把很多事想得太簡單了。知道你結婚的消息後,還傷心痛哭了好幾天。不過現在都過去了,你不必說這些好聽的想再騙我開心。他是我未婚夫,其實我們很早之前曾經見過,你應該有印象。
我的臉色應該很不好看,以至於陳琪的聲音越來越柔和了。她看了我的臉色好一會,才柔聲說:“對不起,我現在也不知道你說的究竟是真是假,但我已經不想再猜測下去了。我們結束吧。”
我們走得並不太遠,周圍十米外便有人鬼頭鬼腦地偷窺,更不要說更遠處大家那些看似不經意實則高倍變焦後鎖定了我倆的目光。這種情景簡直就象是在看猴戲,等着看我丟人?我不由心頭無名火直竄而起,硬頂道:“說結束就結束,你讓我怎麼混下去?”陳琪卻好像是鐵了心,扭過頭說:“反正,反正我們分開比較好。以前說過了,我想自己是愛他更多一點。我不奢望你會祝福我,也許你還會恨我很久。可是,你說吧,怎樣都行,隨你啦。我們是非得分開不可了。”
她這種撒嬌耍嗲的語氣在此時聽來,卻是那樣的冷酷無情!我只覺得心口又裂開了一處傷口,血和我的全身氣力都在不住往外流出。一陣劇痛之下,我渾身無力地依靠在了身後的柱子上,捂着胸口喘息不已。陳琪睜大了眼,問:“幹什麼呢?做得好像這樣悲痛的樣子,至於嗎?”我強忍着傷痛說:“學西施之美,大概不太象。好吧,爲了不讓免費參觀的各位觀衆失望,我們必須來一個轟轟烈烈的結束,爲了沒有發生的愛情和已經變質的偉大友誼,我與你從此便友誼不再。給我一個響亮的耳光吧,電視裡都那樣演的。”
陳琪猶豫了一下,隨即眼睛裡出現了期待的神色,問:“你當真的嗎?”
我心中暗歎一聲,微閉了一下眼睛,催促道:“快啊,手心包一點空氣,那樣打得很響。用不着把我臉皮打落就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陳琪當真動手了,也許是真的厭煩了與我的糾葛,想幹乾淨淨地與我斷了聯繫,開始新的生活吧!她手剛一動,我的心口就又是一陣劇痛,全身突然感到了氣力全失、萬念俱灰,隨即腦子裡一片空白。她的耳光技術不賴,打到了我的耳根上,發出了非常清脆的響聲。我頭一昏,給掃得歪倒在地上。遠遠看戲的大胖、羅揚等立即一窩蜂地衝上來攙扶我爭個火線表現。真宮寺更一臉同情弱者狀,冷笑道:“早叫你少跟那個女人沾邊的,活該!”
我就象在一回閤中給打趴下九秒的拳擊手一般給他們簇擁到一邊去休息。有人送水,有人按摩,還有人毫無意義地打扇。當雷隆多老大的感覺真是不賴,搞得我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忽然一揮手喝開了周圍的蒼蠅,把寒寒召喚過來,說:“我這時很清醒,絕非衝動後任意妄爲,所以仔細聽我說:照陳琪的態度來看,此事已經無善罷可能。去佈置一下,萬一生事讓他們一個也別想跑掉。”
寒寒立即回答:“是。”
我見她答得太爽快,反而操起心來:“巴斯克冰現在不能出力,你有信心控制局勢嗎?”
“大黃,現在是你在控制局勢,而不是我。”寒寒微微一笑,說:“完成你交辦的這個任務,大不了來一個排的火焰兵就夠了。你難道連徵集這麼點亡命之徒的信心都沒有?”
說得也是,寒寒畢竟身處事外,看得比我要清楚些。這已是叛亂的行爲,她卻眼都不眨一下的答應了,那已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給了我的表現。我突然一陣感動:我能確信爲自己不惜生命的人,在巴斯克冰之外終於又多了寒寒一個。這正是在戰火中磨練出的絕對信任哪!
我還沒感動夠,洋子又跑來問我下一步擡槓的安排。經過這一仗,瞧來她對我服氣了很多,不再如原來那般藐視,但放肆仍是絲毫未減。她問了兩句便跑題扯到我的私生活上來,問:“你怎麼樣?”我哼哼道:“這點打擊難不倒我。”突然一陣悲從心來,趴到她肩上哭訴道:“卻已經絞碎了我的小心肝。”洋子隨便撫撫我頭髮,說:“人那,難免會失戀的。我十四歲就失過戀了,有什麼!別哭別哭,姐姐疼你。”我給她佔了便宜,惱羞成怒道:“你比我還小兩歲,冒充什麼姐姐?你冒充得來嗎?”洋子洋洋得意地說:“我比你成熟多了。你跟我弟弟一樣經歷着少年失戀物語,真是無聊啊!”我立即打諢道:“哪裡成熟啊?那裡還是飛機場吧?哈哈!”洋子終於破了臉,罵了兩句色狼後直接與我動起手腳過招。我與她經常如此,熟了都無所謂。其他不認識我倆的,都以爲我三秒鐘失戀後立即鎖定新的目標下毒手,莫不驚爲天人。
〇點二十五分,吃完了夜宵、看夠了猴戲的大家打着飽嗝重新入席,繼續鬥地主。雷隆多總參謀部那邊的文書們已經突擊出了不少新的扯皮文章,直接把目標針對了已經死無對證的阿爾法飛行大隊。這個強盜邏輯是這樣的:
一、你們派了多少兵力出來,居然那麼容易就中了敵人的圍城打援之計?
二、全派出來了?全派出來的都中計,你們是豬頭啊?
三、好的好的,我不說粗話,我是文明人。那麼,你們倒舉例說明一下自己不是豬頭的理由?
四、奧艦隊給你們撥的兵力少了?中將大人同意他們這種說法嗎?
所謂圓桌評議法,有一個好處,是用文明的法則殺人於無形。始終只能有兩方發言,哪怕這邊都罵到了你的祖先,輪不到你說也別說。再加上主持人提都斯爲我威嚇,始終有些偏袒雷隆多這一方,簡直把阿爾法和奧中將那邊氣得沒奈何。我的邏輯確實是強盜邏輯,我本人是很清楚咱們的幽靈戰鬥機幾架能對付費里亞的一架戰鬥機的。那個比例說出來都丟人。但是,其中牽扯到許多面子上的勾當,以至於奧中將不能直接開口駁斥我。而王學平初上三星,又實在是不瞭解情況,與我這邊的代表羅揚扯了一通數據,頓時口軟了,雖然硬挺着繼續辯論,可聽起來倒象是他在胡攪蠻纏。陳琪完全不懂這些大兵團作戰的勾當,只是盡着一個美女的本分,坐在那邊露出了異常美麗的困惑神情。
馬拉松會議一直開到凌晨兩點四十,他們也無法在文明的場合辯倒我,證明我犯下了什麼指揮失當造成人員財產鉅額損失的罪行。至於用核武器等事,我全部往死人巴瑞特頭上推,反正取證起碼是幾個月才能做完的事,我在此時的氣勢上不能有輸半點。奧維馬斯大人終於不耐煩了,準備動用次文明社會的勾當,用人海戰術的表決法直接幹掉我,提議投票公決是否應對我執行停職並押送規定地點進行長期審查。提都斯偷看了我一下,聳了聳肩說:“好吧,投票開始。”
我們前面雖然羅嗦了那麼多,投起票來卻簡單得很。四大單位,每個一把手有一票。當然,提都斯如果不放棄權利,他也是有一個投票權的,不過此時我和他都寧願他站在一邊看熱鬧。亞當斯總督永尾直樹嘟囔了半天,據寒寒翻譯是在說“我實在是沒聽出什麼名堂來”,然後投了個衆望所歸的棄權票。我現在又不想自殺,立即跟了一票反對。奧中將已經給我煩透了,連鋪墊性的話都懶得說了,直接說:“黃而,這些事還是查清楚比較好,我想你應該有一部分責任的。”隨手便投了個贊成。
於是,此時出現了一比一的平局場面。但是,最尷尬的不是這樣的暫時性平局,而是我的命運將交到剛剛甩了我的女人手上。我黃某年少時再作惡多端,也不至於遭到這種可笑的懲罰吧?
全場的人都以異樣的目光看着陳琪。她大概也很爲難,一直坐着不肯起來。王學平那個王八蛋瞪了她幾眼,又對她說了幾句什麼話,她終於在反覆猶豫了幾次後站了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說:
“黃而,現在我不知道該對你說什麼,對不起。”
媽的,事情往最壞的方向發展了。寒寒已經埋伏了一個連火焰手和重裝步兵混合的敢死隊,他們可不是吃素的。逼我走出那一步後,下一步該怎麼走呢?我一時還沒有很好的主意,不過現在也用不着想那麼多了。我正擺了個很舒服的姿勢躺在椅子上喝紅酒,時時準備擲盞爲號。但此時也不急了,我慢悠悠地放下酒杯,抹去了脣角血一般的殘酒,微笑着問:
“我們那麼多年的交情,你就不再考慮一下嗎?”
待到火焰兵一擁而上的時候,我也無力保她的周全了。何況此時如果去捨命救她,只會失我手下之望而已。眼看着這個我愛至極點、恨入骨髓,馬上就要死在我酒杯一擲之下的美人,我心中簡直是五味雜陳。回頭看看伊賀京早已跑來與寒寒拉家常,心想最後一點關於龍二的羈絆也不復存在,那就我獨自犧牲吧!我都做好了大開殺戒的準備,陳琪的表現卻突然有了反覆,她瞪了我好一會,又回頭看看王學平,突然一拳杵在桌子上,垂下頭大聲說:“你讓我很爲難,我並不想那樣的。”
“那我不讓你爲難好了,是否我該自己投自己一票呢?”我慢慢站了起來,兩根手指輕輕拈着酒杯,長嘆一聲,便準備往下擲出。正在這時,寒寒卻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我從沒見過她如此張皇失措的神情,心中不由一緊:難道是我的佈置被破壞了?奧中將應該沒料到我這麼狗膽包天,根本就沒有衛隊出動的消息啊!
全場人的視線焦點頓時從陳琪身上轉移到了寒寒那裡。她不顧衆人的目光,喘息着坐到我旁邊,附在我耳邊用只有我們周圍一圈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幻界軍‘射月’行動已經全面失敗,伽南敵軍困住七十萬幻界軍後,使用輕裝甲及神將部隊切斷幻界軍補給線後突襲安州基地……”
“哎呀,你說那麼多幹什麼?說要點,要點。沒看人家等着關我小黑屋嗎?”我故意提高了聲音說。
“好好,我簡單的說。”寒寒終於喘夠了氣,攏了攏頭髮,正色道:“七十萬幻界軍全軍覆沒,歐洲和美洲的十五個老元帥、四十三名將軍命喪彼方,沒有一人一馬得以返回。經營多年的幻界基地、艦隊。所有的幻界事業全部毀於一旦。GDI軍力因此喪失七成,現在的正式軍隊只有主星的二十萬多一點和這裡的星際陸軍和宇宙軍了。幻界局已爲各方聯手彈劾。這個消息大概主星那邊有人蓄意壓了一段時間,實在壓不住了才發到三星這邊來的,一口氣來了一大堆!”
“羅裡八嗦的,寒寒你也老了。”我無視周圍面無人色的手下們,發出了最簡單和正確的指示:“去把你剛纔說的跟中將大人和那邊兩個其他領導都說說。”一邊大聲感嘆道:“突然間從雞肋變成了重兵之臣,三星真是個好戲連臺的地方哪,我真沒回來錯。只是,最後的三成力量就算全交過來,我們又能抵擋住費里亞的再次侵襲嗎?”
那邊包括提都斯在內都不知道寒寒到底對我說了些什麼,不由對我的感嘆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王學平又不耐煩地叫了起來:“姓黃的,你被事實上判處死刑了知不知道,還猖狂個什麼勁?”
“你***住嘴!”我順手從背後的白陽腳上抓下那雙五十二碼的大號軍用皮鞋丟了過去,把該王八蛋打得慘呼一聲滾落到地上。但是大家完全沒注意到這個人是否被打落了牙這回事,因爲奧中將、陳琪和永尾直樹三人的臉色變化實在太豐富了。我們這裡本來是誰都看不起、不願意來的化外之地,但現在形勢如此變化,很可能這裡會成爲GDI新的工作重心。大家的級別、待遇和兵員數量都將得到飛躍性的上升,這些都是可以期待的。那麼……
陳琪和永尾直樹的臉色都特別古怪了起來。在這個時候,三個行星與奧艦隊那種看似平等實際上又不等的關係就顯得異常微妙了起來。我們在這之前頗象一個窮家的四兄弟,奧艦隊是老大,雷隆多、阿爾法和亞當斯依實力排列依次是老二到老四。在很窮的時候,大家往往還能聚集在一起發牢騷,埋怨生活艱難、政府、家長專權等等,這種共患難的生活雖然艱苦,卻因相互依存而顯得親密。但好日子即將到來的時候,如何分贓卻成爲了這種親密依存關係破裂的第一根導火索。
這並非空穴來風,可共患難不能同享福的事從古到今的多了。而且依GDI那大得嚇人的財政盤子,在這種權力爭鬥中多取得一個百分點往往就是上億、數十億的資金裝備差別。在座各位再沒有野心的,也都算得來這個帳。眼見奧中將對旁邊倆起了奪權念頭的一把手產生了警惕情緒,我心中突發奇想,感覺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攀高枝機會來了,而且可以比發動叛亂更有效的解決此次危機,帶來可持續發展的可能。心念既定,便恭恭敬敬地走上前說:
“情況大變,三星必成人間之關鍵。敵情嚴峻,我等不可爲主次之分拖延不決。我黃而宣佈,雷隆多全體軍民堅決擁護奧維馬斯大人爲新的三星組織核心,必將全心全意聽從上將大人的正確指導,爲我等守護人類安全之職責拋頭顱灑熱血在所不辭。”
陳琪和永尾直樹沒想到我如此迅速地投向了奧維馬斯的懷抱,一時都愣住了沒來得及說什麼。但現在情況已經很明瞭:我和奧維馬斯合作,這個聯盟就掌握了三星幾乎全部的軍力,他們還有什麼話說?可見獻媚也得抓緊時機,比我還晚就來不及了。在這種形勢和我與奧中將的四目威視下,他倆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服從組織意見”。效果當然已經大大地打了折扣。
奧維馬斯好像已經得到了上將授銜一般的高興,大笑道:“黃而,你當真是個人物,識得大體!那麼我現在也可以向大家宣佈,黃上校是最適合擔任雷隆多總督一職的人選,沒有人可以替代。剛纔的表決也都全部無效——提都斯軍法官,你說是吧?”
提都斯見未來的上將大人什麼都安排好了,這時纔想到他,氣不打一處來,哼了一句:“嗯,這樣很好。”
“好,那我們先休息吧,太晚了。明早我們五人再開個小會,研究一下怎麼向主星表態這回事。”奧“上將”意氣風揚地說。
權力的鬥爭,充滿了卑鄙骯髒和種種不可思議的可能性。我在其中險勝了,但心中的失落感卻與日俱增。看到陳琪話也不說一句的離開,心中更是酸苦非常,甚至比得知ferrari要嫁人時的難受有過之而無不及。難道她在我心中已經那麼重要了嗎?
不可能是這樣,只是我這個人犯賤而已——我這麼剖析着自己的靈魂,一邊不住地教育着自己當以事業爲重。算了吧,就這樣放手吧,上將大人已經許諾無視二十五歲以下不得繼續提升的禁令提我爲上校,我的前途正無限光明呢。等我混得足夠好了,隨便到主星上以選美爲名抓上一把比陳琪還漂亮十倍的,易如反掌耳……
可是,我想的真是這些嗎?我無法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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