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麗的內心裡沒有一絲柔軟的地方,身爲孤兒的她,自從四歲被徐潤收養,就開始接受最嚴苛的刺殺訓練。與她一起的,還有三名同樣大小的孩童,那三名男孩都已經死在徐潤的任務中,爲老爺的事業做出了貢獻。現在,終於輪到自己了,一想到能爲老爺獻身,嘉麗就激動不已,看向呂梁的眼神也變得炙熱起來。
端着茶壺,嘉麗繞到呂梁的身後,酒席上的轟籌交錯似乎全部消失,她的眼神中只有呂梁一人。
茶壺是特製的,壺把被嘉麗折下,彎曲的壺把一頭鋒利而尖銳,烏黑的尖頭表明上面染着劇毒。自始至終,目標人物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異常,時機成熟!
“嗤!”細小的聲音微不可聞,尖頭刺向近在咫尺的呂梁,嘉麗似乎能看到目標的脖子被自己刺穿的樣子。
“砰!”嘉麗仰面摔倒在後面的牆上,額頭上的鮮血灑在潔白的牆壁上,手中的壺把掉落,細嫩的手無力的垂下。
呂梁確實沒有察覺身後有一名刺客,不過,這個房間並不是完全封閉的,窗外酒店內的小公園裡,早有一名狙擊手隱藏在這裡,槍口一直指着這個包間內。子彈穿過玻璃窗,直接命中刺客的眉心,隸屬於呂梁保衛團的士兵表現出了精銳的素質,在嘉麗動手的那一刻果斷開槍,命中目標!
“duang!”房門被撞開,幾名護衛衝進來護住呂梁,另外幾人將吳石敏、梅德龍和徐發控制住並帶出房間,另外兩人查看女刺客的情況。事件發生的太突然,即使呂梁也沒有反應過來,短短几秒鐘時間,竟發生瞭如此劇烈的變化!
五分鐘後,一百名全副武裝的保衛團士兵抵達酒店,護衛着呂梁等人回到總理府。緊接着,大批身着黑色衣服的調查局特工就將酒店接管,調查隨之展開。
“呂梁,你怎麼樣?真的沒有受傷嗎?”吳月關切的看着呂梁,眼淚流滿雙頰,身體還一直顫抖。呂梁不得不上去抱住吳月,低聲安慰。
“沒事,一點傷也沒有,岳父大人也沒有受傷,刺客被擊斃了,沒事了,不要害怕。”房間裡就他們兩個人,可以說些親密的話。呂梁和吳月已經按照傳統習慣訂婚,按照呂梁的意思,要在光復全國後才結婚,但呂梁的年齡讓他不想繼續忍受單身生活,於是乾脆在總理府設置了一處房間,用於兩人的生活。這麼說吧,即使吳石敏知道,也不敢對兩人的同居生活說什麼,當然,這是在呂梁幾次勸說後吳月才答應的。
吳月的心情在呂梁的勸說下稍稍平復,這才問道:“怎麼會有刺客呢?他是如何靠近你的?幕後黑手是什麼人?”
“你問的這些也是接下來調查局要做的,不過,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是封鎖我被刺殺的消息,不能讓外界因爲此事受到波動。至於幕後黑手,朝廷、買辦、日本人、法國人、英國人,我的敵人太多了,哪一個都有可能。”
整個事件很快被查清,嘉麗作爲服務員進入包間服務是經過調查局特工檢查的,身上沒有攜帶任何利器。但調查局不可能調查、深究一名服務員的真正來歷,而這,正是敵人趁機利用的地方。
負責酒店管理的人是徐發的手下,顯然,徐發的嫌疑最大。而事後徐發的表現也讓人無法不懷疑,他從酒店回到調查局的審問室後一直處於緊張非常的狀態,一天後,吳石敏和梅德龍都被排除了嫌疑。此時,徐發也在調查局的審問攻勢下交待了全部經過。
原來,徐發本來是徐潤的遠房表弟,兩人此前一直有書信來往。據徐發交代,他一直希望徐潤能來廣東做生意,而徐潤也試圖說服徐發進入買辦陣營。後來徐潤誘惑徐發,說幹掉呂梁後朝廷會將廣東五分之一的工廠交給徐發,條件就是協助刺客混進酒店,並想辦法創造刺殺機會。
徐發成功的將呂梁引到了酒店,並讓刺客進入包間,可惜,功虧一簣,他想不到竟然會有狙擊手時刻呆在呂梁的附近。
事件清楚,徐發被判處叛國罪,處以極刑,所有家產被臨時政府沒收,並組織公開拍賣。事件終了,已經是1903年的九月底,距離事先制定的北伐日期越來越近了。
針對刺殺當然不可能無動於衷,調查局緊隨其後組織了對幕後黑手的報復行動,不久之後,徐潤就被發現死在了自己的牀上,渾身上下沒有發現一個傷口,看跡象,很像是心臟病發導致的猝死。這對調查局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呂梁沒有繼續關注這件事,對他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自己去解決。一年多以來,臨時政府和兩湖之間的秘密交流越來越多,蔡元培做出了卓有成效的工作,讓張之洞對自己的戒心越來越低。在1902年的年底,張之洞甚至收到了來自呂梁的親筆書信,他從中看到了呂梁的誠意,還有兩湖如果投靠革命,張之洞和身後的那些人會受到怎樣的對待,這也是張之洞利益集團最關心的事情。
按照呂梁的承諾,兩湖如果易幟、投靠革命,張之洞將擔任臨時政府的副總理,他的手下那些高層願意加入行政機關的,經過培訓、考試後酌情分配,另外,邀請張之洞等人加入自強商會,擁有在兩湖開辦新式工廠的優先權,商會會對他們的工廠提供最大的幫助。兩湖的行政權肯定要收歸臨時政府,而且新軍第八鎮也要進行改編,加入振**陸軍的行列。原先兩湖地區洋務運動的成果將在臨時政府的組織下進行整改,比如漢陽鐵廠,會進行現代化的改進、機器更新,還有人員的重新聘用,管理制度的更新等等,所有權也會收歸國有。其他輕工業企業不在收歸國有的範疇之內,比如湖北織布局,將成爲張之洞個人的產業。
這些條件可以說非常優厚,不過,讓張之洞到1903年的9月仍沒有下定決心的,就是權力。他知道,投靠革命政府後,自己雖然擔任副總理,其實不會有多少實權,而且臨時政府自成體系,與朝廷完全不一樣,自己歲數這麼大,不可能再去適應新的政權。他的手下也分成兩派,各自爭論不休。
兩湖地理位置極其重要,這兩省地處中國的中心位置,湖北承接中原與江南,進可攻退可守,武漢被譽爲中央之地,正好處於國土的中心和長江的中游。湖南深入南方腹地,左右兩側分別是貴州和江西,控制湖南就可以獲得戰略優勢。而且兩地土地肥沃、資源豐富、人口衆多,武漢和長沙都是長江上的開放口岸,接受外界新鮮事物的能力強。如果北伐之前能控制兩省,對於振**而言非常有利。
1903年9月二十五日,粵漢鐵路通車,這條鐵路被朝廷上下認爲是張南皮私通亂黨的最有力證據。所有人都知道,通往亂黨地盤的鐵路線能通車,裡面如果沒有貓膩,誰也不會相信。在這個風雨欲來的時候鐵路通車,成了局勢變化的導火索,各大勢力都被這條鐵路牽動。
首先是東面的江西、安徽兩省,魏光燾命令第七鎮和第九鎮向邊境地區移動,直接武力威脅兩湖。西邊的丁振澤也派出第十九鎮一個步兵協向貴州和湖南邊境移動,要不是受制於兵力不足和臨時政府的巨大威脅,說不定朝廷已經向兩湖進軍、剿滅張南皮這個叛黨了。
促使張之洞下定決心的,是北邊的動靜,段祺瑞擔任統制的北洋第三鎮移動到了河南信陽。兩湖局勢緊張萬分,似乎戰爭一觸即發。張之洞可以對魏光燾和丁振澤不屑一顧,但對北洋軍隊不能不重視,魏光燾和丁振澤是狐狸,段祺瑞的第三鎮就是猛虎,他不認爲自己的第八鎮可以對抗三面圍攻。
朝廷已經翻臉,接下來的工作變得順理成章,張之洞只剩下投靠臨時政府這一條路,剩下的,就是如何讓兩湖順利進入臨時政府的統治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