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曼在靳北城的病房裡面坐了四個多小時,直到她自己實在是困得餓的不行了纔起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出門的時候,發現南方坐在門外。
靳家父母剛纔都已經回家休息去了,只有南方在這裡。南方的臉色看上去也很憔悴,身上的病號服已經脫掉了,估計是已經能夠出院了。
“爾曼。”南方起身,看到爾曼渾身狼狽的時候,忍住開口,“你先回去換件衣服吧,這裡有我看着呢。”
南方雖然從來不覺得自己在靳家有什麼作用,她從十幾歲開始就有輕微的抑鬱症。
用寧澤的話來說,南方這麼多年除了年歲增長也就抑鬱症越來越嚴重了,其餘的一點長進都沒有。對於寧澤的話南方一直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當他是瘋子的,但是這句話卻是記地非常清楚,因爲她覺得他說的很對償。
“我去隔壁的商店裡買件乾淨衣服換上馬上回來。”爾曼神色疲憊但還是不想離開,她匆匆想要走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不遠處傳來。
“不用去了。”
當爾曼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心底咯噔地愣了一下,她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聽到這個溫和平靜的聲音了。
她回過頭去的時候恰好對上了霍以言的眸子。
“我隨便給你買了一件衣服,你先換上。”霍以言其實半個多小時之前就來說,他看到爾曼一個人坐在icu裡面對着靳北城一動不動,也沒有去叫她,只是看到她身上的衣服泥濘不堪,還混着血跡有些狼狽不堪,所以就出門去買了一件衣服。
南方不認識霍以言。所以剛纔霍以言走近看icu裡面的情況的時候她也只當做是普通的陌生人在看熱鬧。
但是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跟爾曼是相識的。
爾曼從霍以言手中接過衣服,感激地頷首:“謝謝。”
霍以言很習慣性地伸手在爾曼的頭髮上面摸了一下,這個摸頭殺讓一旁的南方看着愣了一下,這樣的態度太過親暱了。
這個男人跟爾曼是什麼關係?
爾曼去了一趟洗手間去換衣服,回來的時候發現南方仍舊坐在公共椅子上面低着頭不說話,好像外界的事情跟她無關一般。
南方是很不喜歡跟不熟悉的人說話的,而霍以言則是一手抄在褲子口袋裡面站在那裡等着爾曼回來。
“霍教授,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爾曼上前,覺得有些奇怪就問了。
“我去刑警大隊找你,你同事說你出了意外現在在附院,就找過來了。”
“我沒事的,你先回去吧。”爾曼連忙說出口。
“你就這麼急着趕我走?”霍以言這句話沒有含着半點的笑意,但是說出口的時候卻是帶着一絲調侃。
爾曼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連忙解釋:“沒有。我在這裡還有點事。”
她不想說是關於靳北城的事情,她覺得沒什麼好說的。她現在沒有這個力氣跟霍以言去解釋自己爲什麼會跟靳北城在一起。
男人都是控制慾很強的,就算是霍以言這樣溫和瀟灑的人,在有些事情上面都是固執的。
“你在等靳北城醒來?”霍以言一言就戳穿了她。
“恩。”爾曼不可置否。在靳北城醒過來之前,她都不會離開。
他因爲她受的傷,她怎麼可能就這樣離開?
“你不是醫生,留在他身邊也沒用。就算要等,你也要吃飯。”霍以言向來都是一個特別能夠判斷利弊的人,他很理智,不像爾曼一樣容易衝動。
但是這個時候爾曼卻一點都不想離開。
“我沒胃口。”爾曼的眉心略微擰了一下。
“你在雨中淋了那麼久,就算你的意志受得了,你的身體也受不了,尤其是你的腿,如果再不吃點熱的,你會生病的。”霍以言伸手抓住了爾曼的手腕,想要讓她吃點東西先暖暖身體。
然而爾曼卻是固執,她想要掙脫開霍以言的束縛:“我沒事的……”
“爾曼。”南方這個時候也起身皺了眉心勸她,“這裡有我呢,我哥醒了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其實他們彼此都知道,靳北城在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醒過來。
留下來也只不過是一點執念而已。
爾曼怔住了幾秒鐘,從來到醫院的那一刻起到現在,她滿腦子都是靳北城在塌方前幾秒種抱住她時候的場景,縱然她再怎麼不想回憶但是還是不自覺地要去想。
爾曼覺得特別特別地難受。
或許,吃點東西會好點吧?
她妥協了,朝着霍以言點了點頭。
餐廳。
爾曼一邊喝着碗裡面的雞湯一邊臉色凝滯地看着碗裡面霍以言夾給她的飯菜,眼神一直都沒有轉換過。
她現在呆滯的樣子,讓霍以言有些擔心。
他伸出手在她的面前打了一個響指:“吃飯時間,不能發呆。”
“你以爲我是帆帆嗎?用幼兒園老師教育孩子的方法對我。”爾曼淡淡笑了一下,但是霍以言看得出來她的笑意非常勉強,像是強擠出來的一樣。
“你現在的樣子連帆帆都不如。”
霍以言卻是沒有心思跟她開玩笑,她這幅樣子,讓他看的有些心疼。
爾曼垂首不說話,繼續吃東西。
她明明應該很餓了纔對,已經那麼久沒有吃東西了,但是現在對着這一桌飯菜卻是毫無胃口。
霍以言遞給她了一杯蘇打水:“這段時間我太忙,如果我知道絕對不會讓你去遠郊那種地方出外勤。”
霍以言的神色認真,在爾曼的印象當中,這個男人一直以來都是很灑脫的,想做什麼想說什麼都會表露出來,從來不會有特別嚴肅的時候,但是這個時候爾曼卻看到了他的認真。
爾曼喝了一口冰冰涼涼的蘇打水才覺得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她想起之前靳北城說的,他也不讓她去遠郊,原因是覺得她的腿腳不方便,根本走不了多遠的路。
當時爾曼還覺得靳北城每一次都是這樣小看她,五年前是這樣,五年後也是這樣。
“霍教授,那是我的工作。”爾曼擡起頭來看向了霍以言,眼神認真,“我沒有什麼崇高的理想,但是我知道我學了這麼多年的法醫總不能一無是處。要是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去遠郊出外勤。”
爾曼的話語堅定,但是她有一件事情她肯定會重新選擇,那就是讓靳北城救她。
如果時間能夠回去,她肯定會直接推開當時的靳北城,不讓他在塌方的時候抱緊她。
“靳北城出了事故,靳家人肯定會咬着你不放,這段時間你還是不要出現在他們面前。”霍以言吃了一口菜,幾秒鐘後卻也放下了筷子,了無胃口了。
“我想等他醒過來。”爾曼坦言。
“然後呢?”霍以言喝了一口水,有些煩躁地扯了一下襯衫的扣子,扯開了一顆。
他莫名地有些焦躁。
“他醒過來之後,你用什麼方式面對他?是感激?還是激動?”
霍以言的一句話讓爾曼腦中的神經瞬間緊繃了一下。
這個問題是她沒有想過的。她只想着靳北城能夠平安醒過來,但是卻沒有想過到底要怎麼面對他。
他們現在的關係很牽強也很奇怪。
“你們之間,還牽連着一個帆帆。等他醒過來之後,你打算因爲感激帶着孩子回到他身邊?”
霍以言的話語認真。
爾曼覺得有些心煩,臉色抿了一下嘴脣:“我不想談這個話題。我現在只是希望靳北城醒過來。”
“霍教授。”
她又補充了一句,
“恩。”霍以言看上去心情不佳。但是還是很耐心地聽她說話。
爾曼從從自己的手指上面摘下了一枚戒指,將那枚戒指推到了霍以言的面前:“對不起。我要把戒指還給你了。”
從第一天霍以言將戒指戴到她手指上面的時候爾曼就是拒絕的。
“當初你讓我考慮一段時間,現在我考慮清楚了。”爾曼抿脣,時間夠久了。
霍以言看着那枚戒指,有些出神,臉色仍舊保持着鎮定:“是因爲靳北城?”
“不是。”爾曼坦誠,她說的是實話。這件事情跟靳北城一點關係都沒有,“就算這一次靳北城沒有因爲救我受傷,就算我沒有跟他在紐約重逢,我也要這枚戒指還給你。”
爾曼神色堅定,擡起頭看向霍以言的時候,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