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知皺眉,她覺得蔣宴的這種方法可能會讓蔣臨川更加厭惡她。
“不用道歉的……”她連忙開口,但是蔣宴卻是堅持。
“蔣臨川。”蔣宴的聲音沉穩,擲地有聲。
蔣臨川的面色顯得有些難看:“我不道歉。我就是心裡不平衡,我就是討厭她!當初就是因爲她,我爸纔會不要我的!對於他們家來說,我就是一個私.生.子,我什麼都不是!”
蔣臨川的情緒被逼地有點過激,意知明白,蔣臨川就是從小沒有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所以童年有了缺陷導致了這樣的性子。他大概是將自己童年的不幸福全都歸咎於那個爸爸身上了,而現在爸爸不在了,就歸咎到了意知的身上,覺得意知明明跟他擁有着同一個爸爸,但是意知享受過父愛,他卻沒有。
但是實際上,意知也並沒有怎麼享受過父愛這個東西…償…
父親在她的心目當中一直都是一個很冷漠的形象,她的記憶也不是很深。
“臨川,你聽我說……”意知想要跟蔣臨川解釋點什麼,但是卻立刻被打斷了。
“我不想聽。”蔣臨川現在是處於青春叛逆期,做什麼事情都是以自我爲中心的,對於意知的任何話他現在都是聽不進去的。
下一秒,他轉過身去從身後的沙發上面將書包拿了起來,到玄關處換鞋子。
“你要去哪?”蔣宴起身,面色嚴肅。在蔣臨川十幾年的生命當中,蔣宴就充當着家長的角色。
“不用你們管!”
蔣臨川說完,穿上鞋子就衝出了客廳。意知連忙起身,想要去追蔣臨川,但是蔣宴攔住了她
。
“你是孕婦,你還想跑過他?”
意知心底急了:“那你趕緊去追他啊!萬一他出什麼事情了怎麼辦?他一個孩子!”
“他要是真的想要躲,我也找不到他。這個年紀了,做事情也應該有點分寸了。”蔣宴對蔣臨川一直以來都太溺愛了,因爲姑姑的緣故,所以一直以來只要蔣臨川犯錯,蔣宴都不會過多苛責他。但是這一次他對意知太過分了,如果不能夠教育好他的話,之後肯定會更加過分。
意知面色難看,着急地手心底裡面全部都是汗。蔣宴拿了筆記本電腦走到了沙發前面,開始工作。
這個男人進到工作狀態只要幾秒鐘的時間,只要坐下來就能夠工作,讓意知有些瞠目。
想想看自己要是在解剖室裡面,非得要自己一個人站好久才能夠稍微有點工作狀態。所以說學霸和普通人之間還是有天壤之別的……
這一天的時間蔣宴哪裡都沒有去,就坐在家裡面對着筆記本工作,他是爲了陪意知。而意知則是在趕着自己的論文,她要準備一個比賽,是國際法醫組織舉辦的,對她來說也是意義重大。
就這樣一天過去,晚上意知一時興起想要做飯給蔣宴吃的時候,卻傳來了一個驚愕的消息。
蔣臨川出事了。
這一次不是跟上回一樣鬧失蹤,而是出了車禍……
是醫院聯繫的蔣宴,意知聽到之後整個人都懵了,她也來不及多想,跟着蔣宴立刻去了醫院。
A市附屬醫院搶救室外面,當意知和蔣宴趕到的時候,蔣臨川已經在搶救了。
意知看到手術室的燈亮着的時候,臉色慘白,腿都有些發軟……她一時之間根本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現實,如果不是蔣宴扶住了她的話,她就直接癱軟在地上了。
“蔣宴......蔣臨川不會有事吧?”意知的聲音很輕,蔣宴將她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面坐了下來。
“醫生已經在搶救了。”蔣宴這麼不會安慰人的人,這個時候也終於安慰了她,“別擔心。”
意知的手緊緊攥着蔣宴的手背,自己都沒有察覺自己的指甲蓋兒都快要掐到蔣宴手背的肉裡面了。
“早知道我剛纔就應該追出去……如果我不是因爲我的話,他也不會負氣離開。”意知伸手捋了一下頭髮,內心都是自責。
就算蔣臨川不是她的弟弟,這個孩子因爲生她的氣所以負氣離開出了車禍,她還是會自責的。況且,蔣臨川還是她弟弟……
“你現在自責也沒用。是我的錯。”蔣宴的聲音還是冷靜的,在這個時候,他的冷靜反倒是襯得她很狼狽,很慌亂。
“怎麼辦……”意知無助地低聲開口,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如果他出了什麼事情,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我自己的……當初她媽媽因爲爸爸死了,現在他不能夠因爲我出事啊。”
意知是覺得自己虧欠蔣臨川太多了,要是她早點知道蔣臨川是她弟弟的話,之前那麼多年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
現在老天都沒有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去彌補,他們之間甚至連和解都沒有。
蔣宴起身,走到一旁的開水房用紙杯泡了一杯熱水放到了意知的手中:“先喝點水,冷靜一下。自責沒有任何用處。”
蔣宴這個人特別理性,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總是能夠第一時間冷靜下來
。外人看來是冷漠,但是意知跟他相處了這麼多年,已經清楚蔣宴這不是冷漠,他內心的擔心並不比別人少,但是總要有人在別人都慌亂的時候來承擔。
意知哭紅了眼,這個時候幾名警察走了過來:“是蔣臨川家屬嗎?”
意知連忙起身,頷首:“恩,我是他姐姐!”她的聲線都有些顫抖。
警察將一份文件遞到了意知的手中:“這是案件的經過,事情大致是這樣的,蔣臨川在過馬路的時候闖了紅燈,當時那一片的車子很少,但是忽然有一輛大貨車開了過來將蔣臨川碾了過去。事後醫生檢查說他喝了很多酒,但是我們看到他的身份證是未成年,家人怎麼沒有看好他呢?”
警察的話很官方,讓意知心驚。
“喝酒?他怎麼可能喝酒呢?”意知別過頭去看向蔣宴,“蔣臨川平時喝酒嗎?他纔多大啊就喝酒?!”
意知眸光氤氳,殘存着的一點理智都快要消失殆盡了。
“你先冷靜一點。”警察安慰她,“肇事司機還在警局錄口供。司機也嚇壞了,沒想到會在綠燈的時候忽然闖出來一個人。”
意知頷首:“恩……”換位思考,司機沒有錯,這是蔣臨川的錯,也是她的錯。
此時,醫生走了出來,一邊摘下了口罩一邊走向了意知和蔣宴。
“家屬。”
意知剛剛準備上前就被蔣宴擋在了身後,蔣宴是擔心她承受不了,所以擋住了她。
“我是。”
“病人的右腿被碾壓地太嚴重了,是嚴重的粉碎性骨裂。按照病人目前的傷情,保住腿的機率只有兩成。”醫生如實開口。
意知聞言,伸手一下子抓住了蔣宴的手臂,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嘴脣也是慘白的。
蔣宴回過身去扶住了她,皺眉看向醫生:“醫生,孩子年紀還小,不能失去右腿。請一定盡力保住。”
蔣宴自己也是醫生,雖然是中醫,跟外科醫生相比較而言經歷過的生死肯定是要少得多,但是他大學學的也是臨牀,這些事情自然是很清楚的。嚴重的粉碎性骨裂,能夠保住腿的機率很低很低……
此時蔣宴身後的意知也是學醫的,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更加害怕。
人對自己不瞭解的事情的恐懼或許是很深的,但是對自己特別瞭解的事情的恐懼,絕對會更加深……
“醫生,一定要保住我弟弟的腿,求求你了。”意知已經變得很不理智了,她的鼻尖已經哭地通紅。
“作爲主治醫生我必須告訴家屬,這條腿保住的機率非常低。如果真的想要保腿的話,萬一手術過程中出現大出血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孩子的命可能會沒有。如果幸運接好了腿,在恢復期間也可能會出現腐爛的跡象。到時候又需要動手術切除短腿清理傷口,再一次手術對孩子的傷害更加大。你們家屬商量一下吧。”
醫生將所有要承擔風險的可能性都告訴了意知和蔣宴。
意知此時滿腦子只有保住蔣臨川的命和腿:“一定要保住!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
蔣宴的意思也是保腿:“麻煩,盡力再試試。”
就在這個時候,從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意知回頭一看,看到了老爺子拄着柺杖的身影,還有身旁的蔣家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