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亂的一天終於接近尾聲;
樂笙坐在牀上, 背對着門,臉色晦暗,整個人都像空了一樣, 她從婚禮現場回來就一句話都不說。
司然推門進, 臉色黯然, 他站在門口看了她一會, 然後走到她面前, “累了嗎?”
樂笙沒有說話,閉上眼睛,似乎不想看到他的臉。
司然委屈又無奈, 他對這個婚禮充滿的期待,每一個環節都親自參與設計, 想給她完美, 可是最後卻變成了笑話, 整個圈子裡的人都知道,他司然婚禮上新娘反悔痛哭, 知道他的新娘根本不愛他。
他不敢強迫樂笙,想着今天二人都累了,還是早些休息,什麼事都等以後慢慢解決,他走出門, 正與黃圓夢碰個對面。
黃圓夢對自己的兒子無比了解, 低聲說:“跟我過來。”
司然一向對黃圓夢言聽計從, 只除了樂笙的事, 他平生第一次堅持反對她。
回到黃圓夢的房間, 黃圓夢端坐在沙發上,桌子上擺着一杯溫熱的牛奶, 她臉上帶笑,溫聲說:“小然,今天是你新婚的日子,我一定不讓你失望,把這個端給樂笙喝了,就能如願以償。”
司然變了臉色,立刻知道里面放了什麼,他連忙搖頭,壓低聲音驚慌的說道:“媽!你瘋了!”
黃圓夢面不改色,臉上依然掛着笑,漫不經心的說:“小然,你不瞭解女人,女人是感性的,會對得到他的男人從心底有一種認同依戀感,我是爲你好。”
“不行!”
司然堅決反對,黃圓夢慢吞吞的問:“小然,樂笙喜歡蘇北那麼多年,你是我兒子,我自然認爲你是最好的,但所有人都覺得蘇北比你更出色,樂笙的性格你最清楚不過,不用強,她永遠不能認同你,端過去給她喝下。”
司然握緊手,遲疑半晌不敢行動,黃圓夢慢慢變了臉色,有些恨鐵不成鋼,慢慢站起身,嘆氣說:“既然你不敢,讓我來。”
司然沒有再反對,他對樂笙也是渴盼的。
樂笙在黃圓夢的安慰勸說下喝了牛奶,躲到陽臺上坐了一會,漸漸的體內有股熱潮,神智有些模糊。
司然握緊手,走上前抱她,樂笙推了一下,有些恍惚,他抱着她走進屋……
清晨;
風捲着雨掃進陽臺,樂笙抱着膝坐在牆角,一雙腳蒼白冰涼,她茫然的看着前方,其實什麼都沒有看進眼。
司然喜滋滋的走進屋,牀上微微凌亂,素雅的牀單了一片暗色的血漬,他心裡滿滿的全是感動,感動自己得到所愛,而且是唯一。
“樂笙。”
司然放下早餐,看到她坐在地上,臉色變了變,陪着笑蹲下身,輕聲說:“怎麼坐在這裡了,快起來吃早餐吧。”
“滾。”
樂笙冷冷的說,司然沉默一下,伸手想抱她,樂笙一巴掌狠力搧過去,然後將他用力推倒在地上,眼神兇惡。
司然苦笑着爬起來,黯然的說:“樂笙,我知道你不情願,沒事,你先吃早餐吧。”
他走了幾步樂笙突然叫住她,他欣喜的轉過身走到她面前,她面無表情的說:“我要我們結婚時的錄像,包括大門外的,所有的錄像。”
司然臉上的失望一閃而逝,輕聲問:“你要那個做什麼?”
“我要你就給我拿回來!”
樂笙不耐煩的說,從他身邊走過,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噁心,她抱着衣服到浴室去,將門反鎖上,溫熱的水灑下,浴室很快熱氣蒸騰。
她擡手用力搓着肌膚,像是不知道疼一樣,好一會才停下動作,身上紅騰騰一片,髒在心裡,怎麼洗?
她擡頭,讓熱水沖刷而下,混着淚水流淌。
“顏樂笙,你回不了頭了。”
她啞着聲音對自己說,擡手捂住臉。
司然的動作很快,雲日莊園的各個腳落的監控都拷貝到,她把自己關在書房,不吃不喝,看了二天,將錄像看了幾遍,始終沒有看到蘇凝的身影。
蘇凝沒有來!
即使蘇北不來,蘇凝不該不來!果然她也是盼着她和蘇北分開的,甚至於她根本沒將昨天自己的哀求告訴蘇北!
“蘇凝!”
她握緊手,眼中的恨意如驚滔駭浪一樣!
風捲着雨滴敲打在玻璃窗上,劃出道道痕跡,交錯縱橫,混亂不堪;
蘇北手撐着額,閉着眼睛,聽到聲響才睜開。
蘇凝坐起身,撓撓頭,頭昏昏沉沉的,她打了個哈欠,突然身子僵直,跳下牀撲到蘇北面前,焦急的問:“哥,怎麼樣?你去了嗎?”
“沒有。”
蘇北冷靜的說,蘇凝怔怔的看着他,眼淚突然落下來,蘇北擡手貼在她臉頰,柔聲說:“從此以後樂笙和你和我都沒有關係,你不用愧疚,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哥,你本來可以救她的。”
蘇凝啞着嗓子說,對蘇北第一次生出失望的感覺,蘇北將她的表情收在眼眸中,低下頭額頭抵在她額上,苦澀的嘆氣。
“小凝,我救不了她,我和樂笙溝通過,我提醒過顏燕升,沒人聽我的,我能怎麼辦?顏家和司家都不是我能左右的。”
“……”
蘇凝說不出話來,眼淚止不住的流,蘇北輕聲說:“小凝,就這樣吧,以後別再和樂笙聯繫了,樂笙已經不是從前的樂笙,她會傷到你。”
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她性子這樣衝動,所以她昨晚才餵了她安眠藥,否則她一定會鬧到司家,鬧到司孟浩面前。
“哥,怎麼會變成這樣?”
蘇凝抱住他的雙腿,蘇北溫柔的看着她,這是他的妹妹,從來都是爲他着想,傾盡一切讓他開心,自小如此,樂笙比不上,所以他盡力了,撒手了。
“杜思寒出差什麼時候回來?”
蘇北轉口問,蘇凝還在難過,愣了一下懨懨的說:“我不知道,他說還要好幾天。”
“小凝,過幾天我生日,我們回H市吧,我想滑雪,你陪我一起去,我們很久沒去了。”
H市是他們兄妹出生的地方,他們每年都會去一二次,今年彼此都忙起來,一次還沒去過,他想再試一次,看能不能找到。
蘇凝知道他也是難過的,忙點頭。
H市;
大雪紛飛,整座城市被白雪覆蓋,天空灰濛濛的,帶着冬日的冷硬線條,整個城市像是用泥塑雕琢的一樣灰暗。
三個小時的飛機,二個小時的汽車,顛簸了半天到。
蘇凝在酒店裹着被子被凍的頭昏腦脹,嗓子火辣辣的疼,蘇北給她熱了杯牛奶。
“先吃點東西。”
蘇北叫了外賣,蘇凝看到飯菜就反胃,根本吃不下去,蘇北強行將她抱下牀放到桌邊。
“把粥喝了。”
“我不想喝。”
蘇凝抱着他撒嬌,像從前生病時一樣粘他,蘇北一手按在她發間,輕輕揉弄,精緻如畫的一雙眼睛溫柔寵溺,話裡卻不容她拒絕。
“一定要喝。”
“我不喝。”蘇凝鬧脾氣,埋在他懷中不願意擡頭。
“喝一碗再睡,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蘇北話中全是無奈。
蘇凝擡起頭,小聲的說:“就喝一碗。”
“就一碗。”
蘇北幫她盛了一小碗小米粥,蘇凝苦着臉喝粥,像要喝藥一樣。
“你認識林綠翹嗎?”蘇北漫不經心的問。
蘇凝愣了一下,然後點頭,“你也認識?她是管菲雪的媽媽,長的很漂亮,真奇怪,管菲雪那麼刁蠻,她媽媽就很溫柔,我估計她是變異的,對了,她很奇怪,竟然打電話約我見面,說要認我做乾女兒,我拒絕了,我總覺得她有問題。”
林綠翹的熱情簡直是莫名其妙,而且只要她對她好一點,管菲雪就像得失心瘋一樣,對她瘋狂欺凌,好幾次二人差點打起來,幸好她調到26了,不然她離職心都有了!
“……”
蘇北又幫她添了一勺,淡淡的說:“以後不要和林綠翹再見面。”
“爲什麼?”蘇凝喝粥的動作一頓,擡頭看他,“我覺得林綠翹人還好。”
“她對你好未必是真心的,你是杜家的媳婦,林綠翹接近你帶着目的。”
“哦。”
蘇凝嘆了口氣,老公太有錢也是件頭疼的事,時時得提防別人的用心,怕給杜家帶來麻煩。
“怎麼會瘦了?”
蘇北看着她又尖了幾分的下巴,有些心疼,蘇凝被他帶離了先前的話題,心中的委屈立刻涌出來。
雖然他們是搬出來了,林月華似乎也知道自己往日的過分,不再拖家帶口的欺負她了,對她和顏悅色的不少,主要表現在時不時過來對她進行洗腦教育,逼她生孩子。
林月華很反對她去工作,這幾天一直對她洗腦,什麼杜家不缺錢,她的工作就是享受,做好杜家的少夫人,然後生孩子,再然後養孩子,照顧老公,然後再生孩子……
蘇凝開始還反駁,據理力爭,後來被林月華愛的教育教育了幾天後再不敢說話了,林月華是個強勢的女人,脾氣也不怎麼好,蘇凝想着二人關係剛有緩和,不能再吵起來不是,於是一直敷衍裝作聽在心裡。
於是蘇凝被逼着養身子食補,天天這個營養品那個營養品,結果人沒營養上還鬧的有點厭食,體重也跟着往下降了。
蘇北又幫她添了一勺粥,蘇凝將這些話說出來,心底感覺一鬆,胃口也開了,她在蘇北面前不需要壓抑,他們是彼此最親的親人。
“孩子的事,先等一等。”
“爲什麼?”蘇凝愣了一下,老老實實的說:“杜思寒每次都在我耳邊唸叨,我已經打算同意了。”
蘇北眸光柔軟,嘴角帶着笑,在她頭上揉了一把,“聽我的話,再等一等,現在還不是時候。”
蘇凝心中的疑團越滾越大,放下勺子看他,忍不住問:“哥,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別胡思亂想。”
蘇北在她頭上敲了一下,頓了頓,慢吞吞的說:“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能幸福,聽我的,好不好?”
“杜思寒那小氣鬼會生氣的。”
“他有我和你親嗎?”
“……”
好吧,反正也不急在一時,至於杜思寒,只能委屈他了,反正她有話堵他,三年之約是他親口同意的。
她沒問蘇北爲什麼,她對蘇北從來都是全然的信任,這個世上,他們是彼此的至親,二十幾年的相依相偎,樂笙比不上,杜思寒也比不上。
“乖,去洗澡,早點睡,明天我們去滑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