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和方竟生分手了,心都像被掏空了一樣,人沉默了許多。
她執意要搬到偏遠的老宅去,那地方遠在郊區極是偏僻,公交車站臺都得走三十多分鐘。蘇凝拗不過她,她現在還在讀研,只能利用沒課的時候時不時過去陪陪她。
又是一天,蘇凝從孫曉那往回趕;
暴風雨的夜晚,電閃雷鳴,雨水似決堤一般,爭先恐後嘩嘩而落,在馬路上積成一汪,又爭搶着往下水道處流去。
公交站臺的燈不知道被摧殘了多少次,已經四分五裂,也不知是誰在邊上綁了個昏黃的燈泡,散發着迷濛的黃光。
蘇凝在站臺上等車,站臺頂棚不知道怎麼的雨打沙灘萬點坑,頭頂雨水淋瀝瀝直往下掉,很快凝在珠成串從她髮梢落下。
她看着馬路二側無限延伸的黑暗,焦灼的擡腕看了看手錶――
22:23。
這樣的天氣,公交車不會不來的吧!
蘇凝皺起眉,在站臺上來來回回的走着,火大的想罵人!
她今天特別背!
孫曉今天拉她說了許多話,出來時已經快九點半,走到半道上又下起雨來被淋個透心涼,掏手機又被土疙瘩絆了下,手機掉進水汪裡,撈出來開機都開不起來。
風捲着雨掃過來,一股寒氣直往人肌膚裡鑽,像萬千根冰針扎進來一樣。
蘇凝哆嗦起來,探頭向馬路二邊看,有些心焦。一束車燈打過來,一輛車子碾壓着雨水從她身邊疾馳而過,壓的水花四濺,有二滴不知死活的跳到她臉上。
蘇凝怒了,雙腳齊跳,“大晚上趕着投胎啊!死了還炫富!拽什麼啊!!”
她擦了把臉,對着車屁股比了箇中指,恨不能彈指神通把那車軲轆戳暴胎
車子突然在前方不遠處停下來,緩緩的倒回來,停在站臺邊。
不會吧?她手指那麼細都能看到?
蘇凝警戒的握拳,眼珠亂轉,手伸到包裡摸防身的小軍工刀,全身繃緊——
車門打開,一個人撐着傘下車走到她面前,然後擡起傘,露出臉來。
“蘇凝。”
傘下的人有一張很清俊的臉,身材極其高挑,蘇凝覺得他比自己高了差不多一個頭,她目測了一下,肯定180以上,身形挺拔,氣場迫人!
勁敵!!
蘇凝心頭一緊,眯起眼睛,慢慢退後一步看他,手攏到衣袖下,掌中握着小小的刀,眼珠飛快的在他身體各個部位掃過,琢磨着從哪個部位下手,這麼高個頭不好對付。
“這個點不會有公交車了,我送你回去吧。”
“你是誰啊?”
蘇凝沉聲發問,她篤定這個人居心不良。
大晚上一陌生人叫出她的名字過來搭訕,分明是有備而來,她的心繃的緊緊的,心想不會是學校哪個暗戀她的變態吧!
男子表情分明怔了下,隨即笑起來,他笑起特別好看,有種很溫柔的感覺。
“我叫杜思寒,上次你在尚雅1301,我也在場,你走到門口的時候被絆了下是我扶的你。”
蘇凝心底一沉,又退了一步,眯着眼睛看他,眸中閃過一抹寒光——
原來尋仇的!
“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我和你是鄰居,園江區青化路十八號寶寧家園12幢1202,我們在電梯裡見過。”
蘇凝震驚住了,她住1201,他們、他們竟然真是鄰居?
“那房子我幾乎沒住過,這個月才搬進去。”
杜思寒微微笑着,連聲音都是溫柔動聽。
“哦…哦……真巧,竟然是鄰居。”
蘇凝哆嗦個不停,打了個噴嚏,覺得自己腦袋已經被凍的不夠用了,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着冷。
杜思寒將傘往她身上移了移,笑着說:“走吧。”
去他的!這天氣她真是受夠了!
蘇凝暗暗咬牙,心想不管了!先上車再說,不管他說是真是假,哪怕他真是個變態,以她的身手還怕他不成。
車裡暖暖的,蘇凝又打了個噴嚏,杜思寒將抽紙放到她手邊,然後將身側的西裝外套遞給她。
“還要很久才能到,先將就着披上吧,不然會越來越冷肯定會感冒,這邊有牛奶還有零食,是我朋友的孩子送的,先墊一墊。”
蘇凝捏着西裝外套的衣角,偷偷拿眼睛打量他,這人,連側面都很好看,透着絲儒雅清貴之氣。
真的是好久好久,久到蘇凝都睡着了,還做了個詭異的噩夢。
她聽到門外有人在尖叫求饒,她打開門看到幾個人拿着刀子在砍人,她偷偷的關門,發現門老是自動打開,她一次次上鎖忽然門被推開,方竟生幾人面目猙獰,拿着槍和刀衝進來。
方竟生掐着她的脖子,蘇凝伸手胡亂摸着竟然摸到一把菜刀,她想着自己這可是正當防衛,咬牙便砍下去,方竟生的腦袋像麪糰一上,一砍就陷進去一塊,一刀砍不死還要好幾刀。
她跑出門外發現地上全是死人,一地的血,然後方竟生幾人竟然腦袋上插着刀一臉鮮血的衝出來追她——
“啊啊啊——”
蘇凝尖叫一聲猛的睜開眼。
杜思寒關切的看她,伸手觸了觸她的額頭問她:“做噩夢了?”
蘇凝睜大眼睛茫然的點頭,好一會才清醒過來,杜思寒見她臉色發白忙說:“到了,你趕快上樓休息吧。”
“到了......”
“到了!?”
“是啊,你先上去,記得衝個熱水澡喝杯熱水,否則會感冒,我有事和朋友說要晚些時候上去。”
“哦......謝謝。”
竟然真的送她回來了,蘇凝上樓洗了個熱水澡,覺得頭有些沉,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還是留到明天再想吧,於是倒在牀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清晨;
陽光從窗簾裡漏進來,頑皮的勾勒出點點明媚,映出一室的溫暖;
蘇凝在牀上翻滾好一會才磨磨蹭蹭起牀,刷牙洗臉吃早飯,然後端着粥在沙發前站了五分鐘。
那件黑色西裝外套就掛在沙發上,她直直的盯着瞧——
是真的......
不是自己不是眼花,昨晚發生的一切也不是做夢。
她回到桌前吃早餐,然後匆忙出門交論文,導師最近和女友感情出現波浪線,折騰的身邊一干學子全跟着倒黴。
導師叫杜覺,是個近不惑之年的翩翩老帥哥,出門眼睛永遠都盯着漂亮的女孩,但堅持外面彩旗飄飄,家裡紅旗不倒,正牌女友始終是學校的老師葉潔。
不過杜覺的良知底限就是從來不向自己學生下手,所以蘇凝在他手下活的還不錯,交論文時師兄們都被訓的面色如土,蘇凝怕被火燒着,匆忙領了新任務逃出門去。
她給孫曉去了電話確實她平安無事,然後回家將杜思寒的衣服洗了,在洗衣機裡甩了五分鐘,拿出來發現皺成抹布了!
得!真是金貴的衣服,於是她又勞心勞力的熨平。
晚上7:30整,蘇凝拎着套着西裝的衣架出門,左走按門鈴。
沒人應——
蘇凝又按了下,還是沒人應,她正準備打道回府,房門突然打開,一股濃重的油煙味撲面而來,蘇凝被迫吸了一大口,哽在喉頭差點被嗆斷氣了。
杜思寒卷着衣袖,頭髮亂糟糟的,額角帶着汗珠,手裡還握着鍋鏟,看着有些狼狽。
“做飯啊,我來還你衣服。”
蘇凝擡着雙手舉着衣服,杜思寒接過,抱歉的笑了笑:“謝謝,不好意思味道有點重,嗆到你了吧?”
蘇凝搖頭,轉過身走了幾步,暗暗想自己是不是太沒愛心了,於是忍不住又回過頭來看他——
杜思寒一手拎着衣服,一手握着鍋鏟注視着她,造型莫名喜感。
“菜糊了?”
“……不知道是不是糊了。”
蘇凝想了想,決定對外普及下自己的善良友好,於是對他說:“你沒事嗎?要不要我幫你?”
杜思寒嘴角一揚,側開身讓道——
蘇凝覺得他笑的有點太熱情了,心裡忍不住嘀咕起來,他好像就等着自己送上門幫忙一樣,自己不會成魚鉤下的魚了吧?
進了廚房以後,蘇凝特別想抽自己二巴掌!
讓你心軟!讓你嘴欠!報應來了吧!
廚房裡,各種鍋都橫屍在地,裡面全是焦黑的失敗品,垃圾桶裡五顏六色!流理臺,洗碗池全是漆黑油膩的不明物品。
這是廚房麼?
這明明是家用小型垃圾場吧!!
蘇凝置身在廚房裡,很有種想跳窗的衝動。
鍋內黑白相間的東西還在噼裡啪啦的歡叫着,底下的火燒的正旺,濃重嗆鼻的糊味正在爭搶着要解放。
蘇凝想做了個深呼吸,舒緩下自己暴躁的情緒,結果吸了一肚子油煙,更想發火。
杜思寒手忙腳亂的收拾着,連聲道歉。
蘇凝啪的關上火,擡手往外一指,表情凝重的對他說:“出去,把窗戶打開透氣,我沒叫你進來不要進來。”
杜思寒愣了一下,笑了笑,好脾氣的出去開窗,沒再進來。
蘇凝對着窗戶做了二個深呼吸,總算吸到點清新的空氣,腦袋清醒了些,她找了一圈沒找到圍裙只得回家拿圍裙和橡膠手套。
從鍋到碗到流理臺到垃圾桶,足足奮戰了二十多分鐘才搞定。
看着乾淨清爽整潔有序的廚房,她心中一口氣終於順了,心中一陣得意,看看!這就是新時代賢惠型女人!
冰箱裡的食材很齊全,蘇凝切切剁剁,有條不紊的忙着,把飯蒸上,清蒸魚、油悶茄子、水乳豆腐,還有一碗蘑菇三鮮湯。
三菜一湯!
杜思寒看着飯桌上的菜,眼中閃過一抹驚豔之色,蘇凝解下圍裙,感覺自己的人情真是還的一點不欠了,便對他說:“那天晚上謝謝你了,我回去了。”
“你沒吃晚飯吧,一起吃好嗎?”
杜思寒看着她,眼神極其誠懇,蘇凝遲疑了一下,暗自衡量着自己吃這一頓這人情比例會不會失去平衡,從O變爲負數。
嗯,飯是自己做的,自己的飯量也不大,應該還是平的。
杜思寒爲她拉開椅子,起身到廚房給她洗了碗筷,蘇凝心安理得的吃了。
杜思寒不知道是飯量大,還是餓太久了,吃的既快又狠,但奇異的竟然能做到優雅無比,讓人只驚不厭。
真是奇怪的生物!
飯後蘇凝坐在沙發上喝水,杜思寒洗了碗端了一杯水坐在她身側。
“你一個人住嗎?這附近吃飯的地方有些遠,你不會做飯可有苦頭吃了。”
杜思寒皺眉,似被她說中了,很有點煩惱的感覺。
蘇凝水沒喝完就走了,杜思寒和方竟生是朋友,她可不想和他做什麼新世紀好鄰居,物以類聚,誰知道他笑容背後有沒有藏着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