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 杜思寒打開門——
屋內一片漆黑,他的心因爲失望冷了幾分,打開燈上樓, 在客房門口停了一分鐘, 敲了下門, 沒人應, 按下把手, 門被打開。
她不在……
回到臥室,牀上還是他離開時的模樣,他坐在牀上, 摸出手機打電話給蘇凝,一直是無人接聽。
夫妻感情不平衡, 一定很辛苦。
他腦海中突然響起蘇柔說的話, 這種不平衡, 存在很久了,久到他已經假裝不下去, 忍受不了。
手機突然響起來,他看都沒看急忙接聽,卻不是他期盼的聲音,那種失望從心底一點一點的蔓延,像血液一樣流遍全身。
“明天回來一趟, 可可懷孕了, 家裡都翻天了!”
杜思明的聲音充斥着厭煩憤怒, 杜思寒神情懨懨, 不耐煩的說道:“想生就結婚, 不想生就去做掉,要我回去做什麼?我是能幫她生還是能幫她做掉!我明天要上班, 沒時間。”
“扯淡!讓你回來就回來,哪那麼多廢話!”
“那我儘量。”
“什麼儘量,是必須回來!都他媽的什麼事!”
杜思明恨恨咒罵,顯然心情不爽到極點。
杜思寒不等他再說話直接掛斷了電話,又打給蘇凝,還是無人接聽,心中的失落被惱怒吞噬。
行!蘇凝真行啊!
明明是自己做錯事,弄的跟他欠她萬年情一樣!他杜思寒要是再打一個電話過去,他媽的他……就讓他一個月碰不到她!
杜思寒憤恨的扔了手機,仰身倒在牀上,男人真是可悲,習慣了老婆在懷的日子,一個人睡跟殘廢了一樣,手腳都不是勁!
杜莊;
蘇凝到的時候,杜可若正坐在地上哭,哭的聲嘶力竭,披散着頭髮,眼淚鼻涕混在一塊,狼狽不堪。
杜可若一見到蘇凝,聲音陡然止住,抽噎着扭過頭,怕在蘇凝面前丟臉。
杜思寒眼光閃爍,看着她不說話,蘇凝掃了一眼,避開他的目光,與林月華夫婦打招呼,然後坐到杜思寒對面,杜思寒臉沉了沉,強忍住不叫她。
林月華臉上帶着倦色,閉着眼睛,以後撐額裡,心裡又煩又怒。
說到底,在杜家真正爲杜可若操心的只有她而已,其他人都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思。對杜可若,她深感挫敗,她從小將她當公主一樣養着,結果杜可若的性格卻越來越驕縱,她不的不承認是她的失敗。
“那你現在是要怎麼樣呢?”
杜可若跪倒在林月華面前,哽咽着說道:“我不嫁,媽,這個孩子我不要!”
“你都這樣了。”林月華覺得腦袋突突的發疼,似乎心臟也跟着抽痛起來,“高偉光對你不錯,他請求我們答應你們的婚事。”
“他當然想娶我!他就是想傍上杜家,媽,我不嫁,你陪我去把孩子打掉。”
林月華去看杜思寒,杜思寒低着頭像是在走神,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又轉頭去看杜思明,杜思明倒是沒走神,就是一臉不耐煩,煩躁快溢出體外了。
杜明琛見不得她作難的樣子,出聲說道:“她也大了,隨她吧。”
杜可若拼命點頭,抓着林月華哭着說道:“我要和高偉光分手,他對我根本不是真心的,他看中的就是我們家的錢。”
“隨你隨你都隨你!以後你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再不要來問我!”
林月華氣極推開她,杜可若坐在地上小聲哭泣,心裡卻是結結實實鬆了口氣,杜家是豪門大戶,她真怕林月華執意要她和高偉光結婚,他不過是DS一個普通員工而已,怎麼配的上她杜可若!
杜思明看的煩躁,不耐煩的站起身,擰着一雙眉兇狠的罵道:“那就趕緊去醫院,看你像什麼樣子,天天一樣正事不做就知道吃喝玩樂折磨別人,現在連自己都折騰上了,我看你打胎以後去精神科檢查一下。”
“後天我帶你去醫院,這件事早點處理的要好,小凝,你陪我一起去。”
“我不要她去!”
杜可若驀地尖叫一聲,嚇了所有人一跳,杜思寒擰眉,蘇凝平靜的看了杜可若一眼,對林月華說道:“媽,我看我還是不去了。”
“也好,是我糊塗了,這樣不吉利的事怎麼能讓你跟去。”
林月華責怪自己辦事糊塗,蘇凝是要準備當媽媽的人,怎麼能陪她們到醫院做流產手術,太不吉利了。
杜思明拎着外套往外走,“我去接顏笙。”
“我還有事,我們也走了。”杜思寒站起身,看着蘇凝。
林月華一下子火了,猛的站起來,怒斥道:“都走都走!養你們有什麼用!”
“媽。”
蘇凝上前挽住她,柔聲說道:“我陪您說說話。”
杜思寒一言不發的跟着杜思明向外走去,林月華拍拍蘇凝的手,心中有幾分安慰,“還是你懂事。”
蘇凝陪林月華到葡萄架下喝茶聊天,桌子上是新摘的葡萄,飽滿晶瑩,一顆一顆像龍眼一樣。
蘇凝一顆一顆用心剝好放在盤子裡,林月華看着她專注的模樣,心底的煩躁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溫柔的拂開,她重重的吁了一口氣,心中鬱結消散。
“小凝,我現在才發覺自己活的多麼失敗,二個兒子,一個變成同性戀,一個嘴上叫媽心裡當我是外人,還有一個女兒驕縱任性。”
“媽。”蘇凝擦淨手挨着她身邊,手放在她臂彎,溫聲寬慰她,“思寒和您的關係不是要比以前好多了嗎?您對他好他感覺的到的,以後會越來越好,至於可若,慢慢引導,總會好的。”
“但願吧。”林月華嘆了一口氣。
蘇凝將茶推到她面前,林月華喝了一口放下,將話題轉到她身上,“你和思寒吵架了?”
“沒有。”
“還想瞞我,思寒雖然和我不親,但我對他還是很瞭解的,他從來都很在意你,今天走的時候竟然沒和你打招呼,你們一定吵架了。”
“……”
蘇凝沉默不語,她不想和林月華討論這個問題,雖然她現在和林月華的關係緩和一些,但畢竟這是她們夫妻之間的私事,說了百分之九十九分會被她訓斥。
她想了想,避重就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因爲一些小事起了些口角。”
林月華知道她不願意說實話,也不勉強她,轉口說道:“明天蘇家老爺子過壽,蘇家世代書香,早先是D城極有名望的家族,遷居海外多年歸來,我們不好駁了這份情面,下午你和我一起去試下禮服,我一早給你準備着。”
“好的。”
蘇凝從杜莊離開又沒回家,直接到了蘇北那,她倒好,灑脫高冷,杜思寒日憂夜思,思念成魔,日子過的很辛苦。
豔陽高照;
杜思寒坐在露天頂棚,手邊咖啡早已涼透,他漫無目的重複着攪動的動作,神思卻不知道飄到了哪裡。
蘇柔在他對面坐下,敲了敲桌面,杜思寒回神有些驚訝,“你怎麼會在這?”
“來給你們送一期圖紙。”
杜思寒招了招手,服務員走過來,甜甜笑着,“請問要點什麼?”
“拿鐵,謝謝。”蘇柔說道。
“好的,請稍等。”
“下午忙嗎?”
杜思寒搖頭,“有事?”
蘇柔有些不好意思,坦率直言,“爺爺明天過壽,請你幫我挑件禮物,男人的眼光更貼合一些。”
“現在嗎?”
“下午都可以,看你什麼時候有空。”
杜思寒擡腕看了下時間,16:54,已經快下班了,他點頭,“喝完咖啡就可以。”
“謝謝。”蘇柔感激的說道。
D市長古區有一條古董文藝街,有很多字畫玉石,蘇老爺子酷愛玉器,蘇柔與杜思寒一家一家看下來,走了大半天街,纔看中一套青玉薄胎纏枝紋茶具。
那青玉茶具倒不是多名貴,但晶瑩剔透,做工精美,很是雅緻,蘇柔問杜思寒的意見,杜思寒對玉器不瞭解但對這套茶具的做工很喜歡,點頭表示可以。
蘇柔眼睛掃了一圈,其它都不合她心意,她正要買下來,旁邊突然有人說話,“老闆,這套青玉茶具多少錢?”
蘇柔尋聲看去,臉色微變,杜思寒看到那人,那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和他差不多高,穿着一身休閒裝,相貌英挺,身形修長。
杜思寒認得,李長宇的哥哥,李東商,是個厲害人物。
李東商似乎也怔了一下,隨即笑起來,“真巧,思寒,蘇柔,好久沒見了。”
蘇柔心底的波瀾很快平靜,調整了下情緒,回笑道:“是啊,不是說去度假了嗎?怎麼提前回來了。”
“溫溫不舒服,所以提前回來了。”
蘇柔心臟處被刺了一下,細微的疼,臉上不露分毫,落落大方地笑起來,“姐姐身體一向弱,沒事什麼事吧?”
李東商搖頭,淡淡地笑,“沒事。”
他說完轉頭看杜思寒,臉上帶着歉意,“聽說東宇前些天一直爲難你,思寒,你們是多年的朋友,別放在心上,他這幾年確實太過分了,我已經訓斥過他,他不會再胡鬧了。”
“東商哥說笑了,不過是些小打小鬧,怎麼會放在心上。”
李東商與二人閒聊,原來他也是來爲蘇老爺子挑禮物的。
蘇柔雖然強自鎮定,但多少有些不自在,李東商不知道有沒有察覺,但在邀請二人吃飯的時候被拒並沒有堅持。
蘇柔以五萬的價格買下那套青玉茶具,老闆包裝好,她捧在手中默默的不說話,杜思寒也不好開口尋問,二人都沉默不語,慢慢往回走。
坐到車子上,蘇柔幽幽嘆了口氣,神情有些哀傷,她自以爲掩飾的很好,努力笑着:“送我回家吧,再請你吃麪,今天有菜,嚐嚐我的手藝。”
車子慢慢行駛到馬路上,杜思寒有心拒絕,“我看你挺累的,別麻煩了,改天吧。”
蘇柔搖頭,有幾分堅持,幾分懇求,“不麻煩,我不累的。”
杜思寒無奈點頭同意:“不好吃我可是會宣揚出去的。”
蘇柔一下子樂了,心底的傷感消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