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棟1608病房;
杜思寒看着手機遲疑了五秒然後接起, “是我。”
“小凝呢?怎麼一直不接電話?”蘇北問道,聲音低沉。
杜思寒看了眼牀上的人,壓低聲音說道:“她睡着了, 手機不小心摔碎, 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
只是一天沒和她通話他就覺得不安, 尤其是今天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打通, 他害怕出事。
“讓她明天醒過來給我回電話, 掛了。”
蘇北掛了電話,杜思寒鬆了口氣,擡手摸摸蘇凝的臉, 然後握住她的手吻了下她的指尖,“快點好起來吧。”
蘇凝大多數時間都在昏睡, 直到第三天才清醒起來, 能自己坐起來, 身子很虛弱,還不能下牀走路。
杜思寒確信她早就清醒過來, 只是不想理他,所以一直閉着眼睛裝睡,他解釋過很多次,但是她擺出拒絕的姿態,根本不想聽。
杜思寒不敢刺激她, 不再提這件事, 她不想說話, 他又不想她胡思亂想太壓抑, 想着法子逗她說話, 雖然她不搭理他。
護士來換牀單被褥,杜思寒抱起蘇凝, 護士很快把被褥牀單枕頭全都換了新的,杜思寒將她放到牀上。
蘇凝靠在牀上,雙手交握放在被褥上,突然叫他,聲音嘶啞淡漠。
“杜思寒。”
“嗯?”
這是這幾天她第一次對他有迴應,杜思寒坐在牀邊,聲音越發的溫柔。
蘇凝緊了緊手,輕聲問:“我□□中毒後發生了什麼事?”
她見過無數被綁架後慘狀,她這和天一直不敢問,可是事實發生了,躲也躲不過去,她需要知道真相。
杜思寒愣了一下,伸出雙臂將她摟到懷中,柔聲說:“什麼都沒發生,他們還沒來的及帶你走,我就趕到了。”
蘇凝哽咽一聲,眼淚落下來,杜思寒下巴搭在她發旋,擡起手握住她削薄的肩,輕聲哄她,聲音柔軟愛憐。
“乖,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蘇凝小聲哭起來,眼淚溼透他的襯衫,他整顆心都揪起來,絲絲的疼。
蘇凝一雙手緊緊抓着他的衣袖,像只受傷的小狗一樣蜷縮在他懷裡,委屈又悲傷。
“我被欺負了嗎?”
強~奸二個字她說不出口。
杜思寒抱緊她,心裡有些發酸,聲音柔軟如棉絮,“沒有。”
“你騙我。”
“傻瓜,我一直跟在你身後,我看到他們跟在你身後了,我開始以爲是莊裡的客人在外面散步,我叫你你沒聽到嗎?”
那聲撕心裂肺的叫喊他現在還覺得在耳邊迴響,他永遠忘不掉那一幕,他那樣驚恐,拼了命的跑,怕自己晚一步就會失去她,還好他及時救下了她。
“好像……聽到了。”
蘇凝有些迷糊,她記不太清了,當時心裡緊張的要死,又驚又慌,哪還記得有人叫她。
“我喊了一聲就跑過去,竟生和我一起,你要不相信可以問他。”
蘇凝擡起臉,眼中全是淚,模糊一片,“真的?你別騙我。”
“真的。”
杜思寒低頭吻在她額上,心疼的說道:“真的,傻瓜,就算你被欺負了我也要你,沒事了,不怕,沒事了。”
“杜思寒。”
蘇凝哇的哭出來,委屈的控訴他,“你冤枉我,你們都冤枉我們,你們怎麼能把我和我哥想成那樣,我討厭你,討厭你!”
“是我錯了,我承認自己齷齪,我沒有蘇北那樣的哥哥,所以我不能理解,小凝,我太愛你了,你原諒我。”
“就不,死都不原諒你!”
蘇凝捶他,杜思寒心疼的無以復加,怕她打疼了自己,連忙抱緊她,“你剛恢復別用力,等你好了隨便你打。”
蘇凝哭了好一會才漸漸止聲,杜思寒捏着紙巾要幫她擦臉,蘇凝別過頭看到自己油膩打結的頭髮,抓起他的袖子把眼淚鼻涕擦乾淨。
“我要洗澡。”
“你現在還不能洗澡,容易暈。”
“我要洗澡我要洗澡!”
蘇凝發脾氣,一口咬在他手腕上,像是被貓撓了一樣,酥酥的麻麻的,杜思寒被她撒嬌樣的小脾氣磨的心幾乎要化掉。
他按下呼叫器,叫劉林的護士長很快走過來,杜思寒詢問了一下,劉林也不是很確定,畢竟蘇凝現在還在恢復期,她打電話過去問宋英其,然後才點頭說道:“宋醫生說可以,這個病房的浴室是有換氣功能,不過還是不能洗太久。”
“謝謝。”
“沒事,有什麼事叫我們。”
劉林走後,蘇凝晃晃腳,眼巴巴的看着他,“快去快去,我快臭了。”
她一向愛乾淨,幾天不洗澡不洗頭簡直不能忍受,她感覺身上都有嗖味了。
其實她完全是心理作用,杜思寒昨天幫她換了衣服還簡單的擦了下身,根本沒有異味。
“等會,我先去拿衣服。”
杜思寒拿了衣服放到浴室,然後抱她進去,蘇凝光着腳站在沐浴下面,杜思寒擡手解她的衣釦,她抓着衣釦不肯鬆手。
“怎麼了?”
“我自己洗,你出去。”蘇凝悶聲說。
杜思寒愣了一下,無奈的說道:“你站都站不穩,確定自己能行?”
“那你叫護士進來。”
“不行!”
杜思寒臉一正,斷然拒絕,隨即又放軟聲音哄她,“別鬧扭了。”
“我不管!”蘇凝擡腳跺了下地面,惱起來,怒聲叫道:“出去出去,快把護士叫進來!”
杜思寒拗不過她,鬱悶的去叫人,劉林進了浴室,杜思寒坐在外面心裡很不是滋味,摸着口袋想抽菸,發現口袋裡空空的,想到這裡是病房就算有也不能抽,煩躁的抓抓頭髮。
劉林倒了洗髮露在手上揉在蘇凝頭髮上,溫聲的與她拉家常,“蘇小姐結婚幾年了?”
“快三年了。”
劉林笑了笑,“那還是新婚,蘇小姐和杜先生真是般配。”
這種話蘇凝聽了太多,沒回應她,劉林細細的揉搓她的頭髮,不無羨慕的說:“杜先生人真的很好,你住院這幾天一直都是他在照顧你,現在好多男人不是說不疼老婆,但像他這樣細心體貼的真的很少,而且人又帥,家世又好。”
劉林說到這裡忍不住又笑起來,開玩笑道:“這樓的好多護士小姑娘都想進這個病房。”
“他哪有這麼好。”蘇凝嘀咕,心裡警惕起來。
“已經很好了。”
劉林打開花灑沖掉頭髮上的泡沫,用梳子幫她梳好紮起來。
蘇凝含着牙刷,腦袋開始浮想聯翩:一羣白花花的護士圍成一圈,杜思寒坐在圈裡,左手一個34D右手一個110長腿美眉,杜思寒哈哈大笑樂的都找不着北了。
變態!他和那個蘇柔他口口聲聲解釋純屬意外!婚外情都是意外來的!
蘇凝用力咬着牙刷——
杜思寒擡腕看了下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多分鐘了,他又去敲了遍門,劉林打開門微微笑着說道:“好了。”
杜思寒將她抱出來,蘇凝探頭四下張望,小聲問道:“沒有人來過嗎?”
不知道他剛纔有沒有和小護士調情——
“嗯?”杜思寒不解,將她放到牀上,“沒什麼人來,怎麼了?”
“沒什麼。”
杜思寒將門反鎖上,從櫃子裡取出吹風機,“幫你把頭髮吹了。”
“嗯。”
蘇凝趴在他腿上,全身軟棉棉,頭重腳輕的,杜思寒手指穿梭在她發間,吹風機的風清涼舒爽,吹的蘇凝直想睡覺。
“好了,起來。”
杜思寒坐到她身後,手腕上套着皮筋,嘴裡咬着梳子,二手笨拙的爲她編辮子,編的歪歪扭扭,只好打散重編,編了三次纔算能入眼。
“好了。”
蘇凝坐在牀上,外面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雷聲,很快就聽到雨點啪啪的打在琉璃窗上,一道道閃電穿透窗簾像接觸不良的燈泡一樣,一閃一閃。
她想到了數不清個這樣的夜晚,她和樂笙在街上擺地攤,爲了省公交車錢,二個人揹着大包的東西在大雨裡奔跑。
頭頂閃電像隨時能將她們撕碎,路上看不到一個人,她們頭頂着塑料大包像二個傻子一樣……
蘇凝閉上眼睛,眼淚從眼裡流出來,樂笙轉過頭離去的情景像卡帶一樣一遍一遍回放,在杜莊的時候她只是失望,現在是不想承認的寒心。
“怎麼了?”
杜思寒從背後抱住她,蘇凝吸了吸鼻子靠在他胸前,疲倦的閉上眼睛。
“沒事。”
杜思寒摸着她的頭,“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蘇凝睜開眼睛,看着窗外電閃雷鳴的天氣,沒有說話,杜思寒擡手,五握在她肩上,沒有再逼問她。
蘇凝茫然的看着窗外的黑暗,幽幽的說:“她沒有救我,她坐在車裡什麼都看到了停都沒停,我們認識二十一年,我怎麼都不會想到她會不救我。”
杜思寒手一頓,他已經猜到她說的是誰,一股寒意在他眼眸中凝聚,他不由的收緊手。
難怪她會這樣傷心!
樂笙在她心底就是家人,不管發生什麼她都不會相信樂笙會狠心的棄她不顧,可是樂笙到底不是蘇北,真夠狠的!
“她說她一直都討厭我,說我搶了我哥,杜思寒,憑什麼?因爲你們得不到就冤枉我和我哥,胡亂給我們扣帽子!”
“我錯了,對不起。”
杜思寒在她眉間親了一下,心中全是愧責,鄭重的向她道歉:“對不起,其實我沒有那種齷齪的想法,我就是一時生氣口不擇言,對不起。”
蘇凝擡頭橫眼瞅她,眼中帶淚,水潤動人,怒氣衝衝的:“不要以爲我會這麼輕易原諒你!”
想她原諒,再分居一個月再說!
“我真的錯了,寶貝,對不起。”
杜思寒雙手握在她腰間,細細的道歉,軟語求饒,“原諒我吧,好不好?你看,我都被報應了不是。”
“……你沒被報應,報應到我身上了,就說不該和你結婚!”
蘇凝咧着嘴哭,恨恨的捶牀,“你看我嫁給你後哪天不倒黴的!我要離婚!”
杜思寒忍俊不禁,一把抱住她,話裡滿滿的寵溺,“晚了,想離婚,等我死後於想吧,那時候你牙齒都掉光了,估計也沒人要了。”
“你!俊軒哥肯定要我!”
蘇凝哼哼,杜思寒臉色一變,咬牙哼哼道:“是啊,你俊軒哥是個癡情種,肯定要你。”
蘇凝推開他撲到牀上裝駝鳥,杜思寒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淡淡的說:“別裝死了,要不我給你的俊軒哥打個電話,給你們訂個甜蜜婚期?”
“哼,好,你訂吧,蘇柔傷心你就抱她安慰她,我被你傷了,改嫁俊軒哥怎麼了?”
蘇凝臉埋在枕頭裡悶聲悶氣的說,杜思寒壓過去,心底那點不快散去,原來凝寶兒吃醋了。
二人鬧了一會,蘇凝困了,安靜的睡在杜思寒臂彎。
杜思寒關了燈躺在牀上,屋外電閃雷嗚,大雨滂沱,懷中是她溫軟的身子,熟悉又安心。
在醫院這個陌生的地方,他覺得平靜心安,這也許就是書上所說的:家,其實是你所愛的人給予的一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