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羅大鼻所謂的滿天神佛是不是形容詞。
入行走到今天,說鬼神這東西我信嗎?如果按照世人的角度來說,我一定是信的。
可我真的見過神仙嗎?沒有。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嗎?恐怕不只是我,秦一恆或是白開都不能給出肯定的答覆。
二十八星宿這團體我是聽過的,不過是源自西遊記裡。
西遊記裡的孫悟空捅了簍子hold不住,經常會請這類的神仙下來幫忙。
但小說畢竟是小說,誰又知道真正的二十八星宿又是怎樣的東西呢?
我想着的功夫,那邊蠟燭已經點了起來,一根一根的照着屋裡越來越亮堂。
這些白布雖不反光,但再燭光下都顯得明晃晃的。我見馬善初,此時正一眼不眨的盯着窗外。心知着玄機恐怕不是在屋裡,就也立在窗邊上觀察。
不管怎樣的城市到了這個時間,都不免有些死氣沉沉。
路上幾乎看不見車輛,當晚天陰的厲害,沒有任何的星光,擡起頭能感覺整片蒼穹壓在腦瓜頂上似的,讓人很壓抑。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忽然特別想大哭一場。
大概是腦袋這時候終於反應過來,秦一恆對我說的那些話。
我認識的人從來就不是秦一恆。
可秦一恆又是誰呢?他是怎麼平白無故的扯進整件事情的?
難道那個真龍只是隨便在我身邊的人裡選了一個上身?碰巧上了秦一恆的身?
還是秦一恆真的懂方術,運用不當才惹禍上身的?
當然這一切怎麼着都能說得過去,讓我最想不通的是。就算我跟秦一恆經常在酒桌上稱兄道弟,但感情遠沒到以命相抵的地步啊。怎麼聽那真龍的話,這秦一恆願意一命換一命的救我呢?
還是這道上的人都慈悲爲懷?圖的就是一個捨生取義救濟蒼生?
我嘆了口氣,終於忍不住抽了根菸。
羅大鼻笑呵呵的過來蹭,問我道,江老闆。咱這次是不是有報酬啊?啊,你也別多想,我是替別人問的。咱都是朋友,沒什麼錢不錢的。
我點點頭,有的。
心裡想着卻是不管怎麼着,給錢總比欠人情要好太多了。
這個世界上能用金錢解決的事情,起碼是可以衡量的。這樣還起來你來我往能算明白。
而人情這東西就真的說不透了。
羅大鼻很開心,美滋滋的嘬了一口煙。衝馬善初道,馬兄弟,信號來了嗎?
馬善初搖搖頭,還沒看見。不過應該快了,除非....
馬善初看向我道,信號是要秦老闆發的,除非白兄那邊真的有了變故。纔不會發出來。
我把臉恨不得貼着玻璃四下張望,什麼都沒有。
剛想回頭詢問,餘光就瞥見一個不大的小亮點。定睛一看,只見天津城漆黑一片的夜空上,不知不覺的多了很多搖搖晃晃飛舞的亮點。我尋思了一下頓時明白,這東西是孔明燈!!!
馬善初見到孔明燈很吃驚,回頭衝羅大鼻道,羅老闆!計劃裡說是有幾個引魂燈?
羅大鼻摸着鼻子道,三個啊!馬兄弟,這怎麼這麼多啊!
我從他們話裡立刻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一,這東西不叫孔明燈,而是引魂燈。光聽引魂倆字,就知道是方術上的東西。二,中間出差了!甭管是因爲什麼方面出了差錯,反正事情恐怕又會變故。
我第一反應就是掏出電話給白開打,白開竟然關機了!
我這心立刻就涼了,白開囑咐我們保持開機,自己卻把手機關了。這顯然說不過去。
我道,白開關機了。你們之前的計劃是什麼?
馬善初有些緊張,一直在搓手。江老闆你看見那些布了嗎?神仙到,布先曉。
他話音剛落下,就聽羅大鼻吃驚道,媽呀,引魂燈越來越多了!
我擡頭一看,只見這時候漫天的光點四散飛舞。
這要是別人看了,恐怕還會覺得很浪漫。但我們三個人心裡此時都沒底,眼見着光點越來越多,不由得就慌亂了起來。
我手機一直就沒閒着,不停的再給白開撥。
馬善初則走到了布前面,小心的觀察着。
我眼睛也時不時的往他那邊瞟,布先曉,難道是佈會有什麼異常的反應嗎?
我們沒有開窗戶,生怕吹熄了蠟燭,室內無風這布自然也是安安穩穩的。看不出什麼變化。
江老闆!馬兄弟!羅大鼻在那邊忽然叫道,這引魂燈怎麼都往咱們這邊飄來了!
我聽了就是一驚,只見那些光點搖搖晃晃的果然越來越近了。我心說難道是受了氣流的影響?轉頭卻見馬善初臉色一變,把我擋到了身後。
江老闆,事情可能有了變化。你離窗子遠一點。馬善初從風衣底下掏出了一個小哨子,含住了,又道,羅老闆,你看一下白布。
接着馬善初的哨音就劃破了寂靜響了起來。我從來沒聽見過這種哨音,異常的刺耳不說,感覺上像是有一個人尖叫一般,非常淒厲。
我捂着耳朵看見,窗外的光點這時候已經非常近了,近到可以看見那引魂燈的輪廓。
這引魂燈比我預想的要大不少,也不知道是裡面的火快燒完了,還是風把它往這邊壓。只見那些引魂燈搖搖晃晃的眼瞅着就要往窗戶上撞了過來。
馬善初的哨子立刻又提高了一個八度,用手使勁的把我往後推。
羅大鼻見狀就拉着我直到退到了辦公室的正門才停下來。
我此時的心情有些難以形容,說害怕吧,倒不是。說不緊張,那也是編瞎話。
我反倒更加擔心起白開來。
這變故已經可以說明了秦一恆在搞鬼了。難道他真的要置我於死地嗎?
琢磨的功夫,馬善初的哨子突然停了。
我隔着白布,依稀能感覺到窗口有晃動的光源。而且越來越亮。
這時候才發現,那些本來我們點好的蠟燭,不知不覺的熄滅了不少。
羅大鼻估計這麼多年都是相面爲生,沒見過這種陣仗。我感覺他的身體比我還僵硬。
哆哆嗦嗦的才道,江老闆,咱們恐怕凶多吉少了啊。有個事我得抓緊跟你說一下。
我連忙擺手,以爲他還是想提錢。卻聽羅大鼻說,江老闆,你的面相之前秦老闆拿你的照片來讓我看過。這事他不讓我提,現在不提要是沒機會了,咱姓羅的總覺得欠你點啥。
我一驚,追問道。他讓你看什麼了?
羅大鼻眼睛一直盯着窗戶,秦老闆讓我給你看,能不能幫你改面相。我說江老闆啊,你這人的命理有點說法啊,秦老闆可能是想幫你改改之類。
我還想說話,卻聽見門外樓道里忽然響起了凌亂的腳步聲。這腳步聲來勢洶洶,一時都聽不出究竟有多少人。
我倆本來還在門邊躲着,瞬間一同又閃到了屋內。
這下真是前有狼後又虎,一時都不知道看哪兒好了!
馬善初的哨子聲此時也停了下來,瞬時那腳步聲更加明顯了。顯然是奔着我們這邊來的。
我沒等做好應對的準備,就見一隊人忽然就從門口魚貫而入衝了進來!
我和羅大鼻被這隊人逼得步步後退到了窗邊,馬善初用雙手頂住了我的肩膀,在我耳邊道,江老闆!我答應白兄保你,你把哨子拿着,對活人無用,對污穢起碼保你安全。
沒等我說話,哨子已經塞到了我嘴裡。我一時間更加沒法張嘴了。
屋裡的蠟燭已經滅的七七八八了,要不是窗口的引魂燈照進來。我甚至都無法看清這隊人的來歷。
我藉着光望去,心裡不由得一緊。不管這些人長什麼樣,穿什麼樣的衣服。
我第一眼看見的,是每個人都戴了一頂高高的皮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