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哭無淚

欲哭無淚

簡是一家精品服裝店的老闆娘,她很漂亮,穿着也很有品位。她有一個非常疼愛她的丈夫和一份蒸蒸日上的事業。這一切近乎完美的生活卻在她丈夫去世後變了樣。由於丈夫英年早逝,她只能自己苦撐着這家店。她根據以往的經驗進了一批新貨來應對即將到來的冷空氣,但是事與願違,今年8月依舊熱得要命,大批的衣服賣不出去,積存在庫裡,導致資金流動不暢。她不得已,櫥窗裡的衣服已經從七五折降到五折。

“如果他們自己不肯走,我們就只能去請他們走了。”簡在換好打折牌子後,心情煩躁地說。她在抱怨那些銷售員的銷售能力,她的丈夫在的時候,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只是因爲天氣太熱了,簡。”艾菲說。艾菲是簡的得力助手,也是簡可以訴說衷腸的人。

“去年8月,天氣突然就非常冷了,可是亨利從來不抱怨天氣。”

“他也從來都沒抱怨過你。”這個時候也只有艾菲可以安慰她,“簡,你知道亨利曾誇讚你多少次,說你是最好的採購員。”

“我當然瞭解我的丈夫,他對誰都是誇獎,給誰的評價都是好評。”簡擺弄着模特身上的衣服,看見打折的牌子不免又傷感起來,“或許我的眼光不錯,但是好眼光不代表有做生意的頭腦啊。”

艾菲坐在一旁問道:“能有多糟糕?哦,或許我不該問這個問題。”

簡皺着眉頭,無奈且悲傷地看向艾菲,說:“我想我沒有辦法對你保密,艾菲。今天中午我就要去銀行見塞爾溫。我必須提高貸款金額,否則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亨利在世的時候,這些事情都是他在打理。”

艾菲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簡則繼續打理櫥窗裡模特身上的衣服,她希望精心的打理能夠吸引往來顧客的眼球。

“從目前的情況看,我想你一定想到了一些促銷手段。”艾菲笑着看向窗外說。簡也順着她的目光看出去。

“哦,梅爾·裡夫斯。”簡看着窗外的男人說道,“他來這裡做什麼?他應該很清楚,我現在什麼都不買。”

艾菲笑着說:“或許他想賣給你別的產品呢。”

簡蹲下來整理模特身上的衣服。在裙子下面,簡那雙纖長的美腿透過櫥窗露在梅爾的眼前。他美滋滋地在外面微笑地欣賞着。

艾菲調侃道:“看吧,現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簡這才意識到艾菲的玩笑,猛地站了起來,不好意思地說:“哦,艾菲!”

“他很可愛,我真的有點兒不明白,難道你以後都不交男朋友了嗎?他可追求你很久了。”艾菲壓低嗓音對簡說。

簡將頭挪到模特的身後,小聲迴應道:“哦,別傻了,他只是一個很好的顧客而已。”

“只是這樣嗎?”艾菲笑了起來。

“不管怎樣,他都應該瞭解這裡的情況,而不是隻拿着幾隻樣品袋從前門走進來。”簡剛說完,梅爾就推門進來了。

他開口便說:“知道嗎,你們纔是這條林蔭大道上最美麗的風景。”

艾菲連忙應聲道:“哦,我可是很清楚地看到你一直在盯着誰的腿看。”

簡兩手叉腰,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說:“我現在一天到晚都看不到你,梅爾。你來之前應該先打電話給我。”

“打了電話,你就能阻止我過來了嗎?既然我已經在這裡了——”

簡還沒等梅爾說完,就打斷了他,說:“十五分鐘後,艾菲就要去吃午飯了,而我要去銀行。”

“如果你想在經濟方面尋找建議,那麼別忘了,我可以免費提供服務。”梅爾說。

“謝謝,不過我可以自己解決。”

“當然,如果能憑藉你的有形資產起家,估計現在所有人都是百萬富翁了。”

“哦,梅爾……”

梅爾笑了笑,又轉向艾菲,問道:“艾菲,你的老闆怎麼了?她怎麼覺得我說的都是錯的呢?”

“或許是因爲你進門的方式錯了。”艾菲依舊坐在原地,仰頭笑着說。

梅爾回頭看了一眼大門,說:“哦,好吧,這只是禮節性的拜訪。”說着,他將手裡的樣品袋放進店內。

艾菲則回頭小聲對簡說:“真不知道你的促銷阻力是從哪兒來的。”

梅爾走回去,將大門關好,卻意外發現玻璃門上貼着一張卡片。他蹲下去仔細看上面的內容,並且自言自語道:“哦,我以前就是按照這個方式找到你的。‘緊急時,請呼叫曼寧夫人,紐約40470。’”

簡回頭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厭惡。

艾菲則緩和着氣氛說:“我的電話號碼也在上面哦。”

梅爾又彎下腰仔細看着,說:“哦,是啊,艾菲·威爾遜——”

“波普勒26744。”艾菲自己說出了電話號碼。

梅爾笑着對艾菲說:“你真可愛。”

簡看着梅爾和艾菲在一旁調笑,有些不滿地說:“梅爾,你應該知道我的規矩。工作時間不能將生意和娛樂混爲一談。”

簡從櫥窗前的樓梯上下來,梅爾很紳士地去攙扶,並且說:“我也是的。不過逗樂客戶也是我的工作。”

簡轉過頭對艾菲說:“艾菲,我不會去銀行太久的。”然後又攤開雙手對梅爾說:“很抱歉,我現在真的要走了。”

“好的,不用擔心艾菲,我會一直陪着她,直到你回來。你也不用擔心我,我一整天都會在這裡。如果不需要,就不用打電話了。”

梅爾說話的語氣更像這家店的主人,這讓簡的心情更加糟糕。或許平時這種調侃不會對她的心情產生任何影響,可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他們兩個走到店鋪後面的儲物間,簡對梅爾說:“哦,梅爾,你真是在浪費我們兩個人的時間。我要先清理這些存貨,才能買新的。”

梅爾的語氣變得正經起來,他說:“我一點兒都不驚訝,上一季你買的衣服太多了。”

“所以啊,你不如去街頭找露賽爾推銷衣服吧。”

梅爾看着簡生氣的模樣反倒笑了起來,他說:“哦,別這樣,小可愛。只要你還在格倫奧克斯,這些衣服就都是你的。老闆都是這麼說的。這一季,我們在你這裡的推銷量是最高的。”

“或許在做生意方面我走錯了路。”

“哦,我可不這麼想。”梅爾堅決否定道,“我只是順便過來,徵詢一下你對我們新樣衣的意見。”

“哦,你不用這麼奉承我了。”

“我可沒有。”梅爾說,“只要你打扮得靚麗些,你就一定會得償所願的。你還記得你丈夫以前是怎麼說的嗎?”

聽到這裡,簡突然愣住了。

梅爾重複着她丈夫說過的話:“‘我買東西,我太太來挑。’真是一個真正精明的商人。”

簡雖然有些感動,但是表面上依舊做出不耐煩的樣子。她戴上手套,歪歪脖子說:“好了,梅爾,你應該說夠了。”

“哦,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他緩步走到簡的身旁,“我不是和你說了嗎,你可以得償所願。只要你能對着銀行經理漂亮地微笑,他就不會把注意力放在什麼財務報表上面。”

簡生氣地將手套丟在面前的桌子上,背對着梅爾說:“如果你再這樣招惹我,就別想讓我看你的新樣衣!”

“好吧,好吧,都聽你的。”梅爾做出投降的手勢,他雙手握住簡的肩膀,將她轉向自己,“如果我們把肩墊摘下去——”

簡掙脫開梅爾的擁抱,低聲喊道:“梅爾!”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尖厲的聲音響起,是水開後壺嘴發出的聲音。簡指着那個水壺說:“你能幫我把它關了嗎?”

梅爾饒有興趣地走過去,仔細地觀察着眼前的設備。一座鬧鐘連接着一根電線,電線的另一頭是燒火的爐子,上面放着盛滿水的茶壺。梅爾擺弄了一下,笑着說:“看這裝備,感覺你要往月球上發射火箭了。”

“是不是很智能?我正考慮去申請專利呢。”簡驕傲地說。

“一個精巧的小裝置。”

“艾菲把這個叫作一點鐘口哨。我總是忘記吃午飯,所以至少它會提醒我到時間該沏茶了。”

梅爾笑着說:“我看今天你不僅要喝茶,我還要帶你去吃飯。”

簡將笑容收起,一本正經地對梅爾說:“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從銀行回來。”說着,她轉身獨自離開了儲藏室。

梅爾是個精明的銷售人員,對這種拒絕他已經習以爲常。所以,無論別人再怎麼拒絕他,他都會笑一笑,然後進一步想出不讓對方拒絕的辦法。這次他也一樣。

銀行裡,簡將自己的財務報表交給塞爾溫,他則戴上眼鏡一絲不苟地看着。長時間的研讀後,他以大嘆一口氣作爲迴應的開始,然後說:“簡,恐怕對你來說,我不是你的好朋友。”說着,他摘下了眼鏡。

“哦,你不需要這樣說,我知道你平日裡很忙。”簡善良地說道。

“哦,你不需要給我找任何藉口。我應該對你的賬單追得更緊一些。從這份報表來看,你積壓了大量貨物。如果你不能儘快把貨物轉換成現款,你將會陷入很大的麻煩。”

“我已經在努力了。”簡趕緊辯解道,“如果不是因爲這奇怪的天氣——”

“我明白。但是,簡,你也得明白現在貨幣緊縮。市中心永遠不會批准你增加貸款金額的申請。”塞爾溫的回絕很堅決,這讓簡有些不知所措。這是她目前爲止能夠想到的唯一解決問題的方式。

她瞥向一旁,自言自語:“我不明白。如果你不熟悉我家的店,那還有情可原。可是,你知道它曾經有過多麼輝煌的業績!”

“時代不同了,簡。”塞爾溫看着簡說,“如果你想延長貸款的還款時間——”

“可僅僅這樣是不夠的。我需要錢來管理我的夏季庫存。”

塞爾溫說:“那你就試試亨利曾經用過的辦法——刊登廣告,招攬生意,然後給他們真正的低價,這樣你就可以處理掉你的庫存。”

正在這時,一名銀行工作人員來找塞爾溫。塞爾溫告訴對方等一下,他本想和簡再談談,從一個朋友的角

度出發,給她一些生意上的建議。但是簡立刻站起身,說:“我現在得回到店裡去了。”

塞爾溫也站起身,說:“如果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過來找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剛纔過於苛刻的語氣。”

簡很客氣地說:“哦,沒有,一點兒都沒有。我很感激你給我的建議。”

“好姑娘。”塞爾溫將門打開,送走了簡。但當簡走出那扇門的片刻,她的臉上寫滿了絕望。顯然她不認爲那是一個好辦法,這和她的預期完全不同。當她疾步走到門口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攔在了她的前面。

梅爾笑着看向簡,說:“現在需要一個肩膀依靠一下嗎?”

簡沒有心情調笑,只是嘆了口氣說:“哦,拜託。”

“先去吃午飯,怎麼樣?”梅爾的語氣變得很溫柔。

簡搖搖頭,情緒低落地說:“我吃不下。”

“哦,那我有主意了,我們去喝一杯吧,怎麼樣?”梅爾說,“你不用擔心艾菲,我已經給她買了三明治。我們走吧。”

酒吧裡,服務生將調好的馬提尼送到了梅爾和簡的面前。

“我要了雙份。”梅爾將酒杯遞給簡。

“就這樣空腹喝酒嗎?”簡詫異地看着梅爾。

梅爾端起酒杯說:“哦,這樣對你有好處,會有好運氣的。”

簡的嘴脣蜻蜓點水般碰了一下杯子裡的酒,她仍舊覺得這樣做不好。

梅爾則笑着說:“哦,簡,你真的太可愛了。我敢和你打賭,在你嫁給亨利之前,你絕對不是這麼悶的人。或許是時候換一個男主人了。”

聽到這裡,簡的反應很激烈,她立刻制止了梅爾的話:“別提這個。”

梅爾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說:“至少可以換一個經銷商。”他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一本正經地問道,“簡,你知道你的銷售架上有多少件衣服嗎?”

“嗯,大概有——”

“一共一百四十六件!”梅爾給出了精確的數字,“我還數了一下正在賣的毛衣,這個數目還算可以。但當我走到後面的儲藏室時,看到那裡又堆了一些東西。”

簡對梅爾的指責有些不滿,立刻辯解道:“可是你如果去看看我的賬簿,你就會知道我都訂購了些什麼。”

“可是不管怎樣,如果我是你的銀行經理——”

還沒等梅爾說完,簡已經完全沒有耐心繼續聽這番說教了。她覺得今天出現在她眼前的每個人都在指責她,都有權利告訴她,她錯了。於是她攤開雙手,皺起眉頭,厭惡地說道:“梅爾,拜託了,我已經受夠了。”

“好吧,好吧。”梅爾不想頂着她的脾氣說教,只能妥協。

兩個人拿起酒杯,各自壓抑着心裡的不快。只是梅爾會不時地看向簡,他的心裡在盤算着一些事情。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你的問題。”梅爾說。

“無論我做什麼,我都沒有辦法付清賬單,或者還清貸款。”簡消極地說,又不自覺地將酒杯舉到嘴邊,喝了一口。

“是很糟糕。”梅爾應和着。安靜了一會兒,梅爾繼續說:“我知道你的庫存值不了多少錢。但如果你有正當的保險——”

“哦,我當然有保險,但是又有誰會來偷這些東西呢?”

“誰說要偷了?”梅爾用異樣的目光看着簡,然後一字一頓地說,“如果你的店鋪不小心着火了呢?”

簡先是大笑,但當她看到梅爾一本正經的樣子時,她的笑容僵住了,轉而變成驚訝:“你說的是真的?哦——等等!”她頓時變得激動起來,“破產和坐牢可是兩回事。”

梅爾將一隻手隨意地搭在沙發的扶手上,自信滿滿地說:“哦,那可不一定。”

“這就是你找我出來的原因嗎?”簡問道。

“你看我像縱火犯嗎?”

簡上下打量着面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然後說:“我可說不準。”手裡的酒或許可以暫時壓一壓她內心的悸動不安,半杯酒就這樣慢慢地進了她的肚子。

“我知道誰可以這樣做。”梅爾說。

“什麼?”

梅爾看着簡的眼睛,賣了個關子說:“我想,我們得再來一杯。”

一杯接一杯的酒進了簡的肚子裡,她顯然已經喝醉了。她的眼神開始迷離,動作開始僵硬,就連思考問題的方式也變得隨性、不理智。

“也就是說,那是他的事嘍?可是該怎麼對警察說,又怎麼對保險公司說?”簡的聲音有些大,梅爾連忙用手勢讓她小聲點兒。但是簡已經不顧及那麼多了,繼續問道:“這些也都是他們的事情嗎?”

“當然,警察和保險公司的人都會被矇在鼓裡,他們不會知道的。”梅爾承諾道。

“你的那些朋友會怎麼做?”簡來了興致。

“有興趣了?”梅爾微微一笑問道。

簡連忙否認道:“當然沒有,我只是好奇而已!”她的手輕輕地一揮,將面前的酒杯撞倒在了桌子上。梅爾連忙幫她將杯子扶起來。

“你看見了吧,我都和你說了,我不能再喝了。”

“等會兒再說。”梅爾站起身,走到吧檯,對服務生說:“麻煩你給我一塊擦桌布,謝謝。”他接過擦桌布,本想直接回到座位上,但是想了想又轉過身小聲對服務生說:“再來一杯酒。”

在梅爾擦桌子的時候,簡一直在道歉。梅爾則不停地在安慰她。這種親密感讓簡覺得很舒服,所以她開始願意和他聊天了。

梅爾又將話題拉回到剛纔的問題上來,他看了一下四周,見沒有人注意他們,便說:“再說回這個問題。這麼說吧,我一個朋友的店鋪有了點兒困難。於是我打電話給一個組織,這個組織讓我們叫他AL。首先AL會問我關於警報系統的問題,而我已經檢查了店鋪,這很簡單。然後,他問我天窗的位置。就這樣,一天晚上,我朋友的店鋪被打劫了。”

“打劫?!我以爲你說的是……”簡對“打劫”這個危險詞彙反應很激烈。

梅爾安撫道:“好吧,等一下,讓我先把話說完。一個竊賊從天窗進來,偷了一些東西。但是他很不小心,將還沒熄滅的菸頭扔進了垃圾桶裡,或者是靠近外包裝的地方,就像我這位朋友的裡屋。而事有湊巧,正好有一瓶清洗液在那裡,這就非常危險了。就這麼着了火,一個粗心的竊賊引發了一場火災。我的朋友可以拿到很多錢,而AL會收取一部分費用。”

“那你呢?”簡問道。

“呵呵,我只是想幫朋友而已。”

“只是這樣嗎?”簡再次確認道。

梅爾喝了口酒,說:“好吧,簡。就用我推銷衣服的事來說,我在街上來來回回走了很久,和許多人一樣,我沒有任何可以炫耀的東西。但是一家店的利潤可能會給我帶來新的未來。”

“我明白了。”簡默默地說。

“簡,憑藉你的眼光和我對人的判斷力,我們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只要想想,你就會知道這一切有多麼美好。”梅爾的話讓簡感到不安。她用誇張的語氣說:“我怎麼能……而且我最近的事情太多了,簡直是一團亂麻。”

服務生送上了一杯酒,梅爾道過謝,便將酒遞到了簡的面前。被一件又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弄得心神不寧的簡併沒有理智地拒絕,而是順從地接過酒杯。

梅爾問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我不知道,梅爾,”簡有些委屈地說,“我喝了太多的酒,現在腦袋已經不轉了,不要再問我問題了。”

“那就讓我來動腦筋。”梅爾看着簡又喝了一口酒後,說道,“今天是10日。你的會計什麼時候來?”

簡想了想,說:“明天,哦,或者今天。”

“好,這都沒有關係。在他完成工作後,一定要提醒他把賬簿也帶走。”

“賬簿?”

“是的。”梅爾提醒說,“如果發生了火災,你應該不希望你的賬簿也一起被燒成灰吧,對嗎?”

“賬簿?”簡吃驚地重複着。

梅爾說:“哦,好了,簡。你重複一下,我剛纔說了什麼?”

簡將手握成拳頭,全力回憶着剛纔梅爾的話,似乎這已經是她能夠動腦筋的極限了。她說:“告訴伯尼把賬簿帶回家。”

“對,就是這樣。這樣你就能夠證明你的庫存了。所以你一定別忘記告訴他把賬簿帶走。”梅爾就像在教唆一個孩子,極有耐心地叫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這句話,並且不吝嗇鼓勵和讚揚。當他確認簡已經記下這句話時,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簡拎着手提包一個人回到了自己的店裡,太多的酒精讓她的頭劇痛。她站在儲藏室的門口,用手按摩着自己的額頭,緩步走到一旁的辦公桌前坐下。

這時,艾菲也走了進來,看到簡坐在那裡,便關心地問道:“哦,簡,這一下午你都去哪裡了,我一直都在擔心呢。我剛剛還讓你的妹妹去找你了呢。”

“哦,很抱歉,艾菲。”簡失落地看着艾菲。

“你沒有申請到貸款,是嗎?”

“沒有。”

艾菲扶着簡的肩膀安慰道:“好了,等蘇珊回來後,你就回家休息,我來打烊。”

“哦,艾菲,如果沒有你,我該怎麼辦?”簡又看了看周圍,說,“也就不會有珍妮特服裝店。”

艾菲問道:“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簡揉着自己的額頭,用慵懶的聲音回答:“哦,梅爾說了一些事。”

善良的艾菲說:“你看,還是有人可以幫助你的,對吧?”

“賬簿!”突然簡想起了梅爾一再提醒她的賬簿。她站起身,連忙在櫃子裡翻找起來。

“你在這裡啊。”蘇珊從外面進來,看到姐姐後疑惑地說道。

艾菲迎上前,連忙對蘇珊說道:“簡的狀態不太好,你先把她帶回家,我來打烊。”

蘇珊說:“她最近一直都很煩心。”於是她換了一種輕鬆的語氣對簡說:“車就停在後面,簡。”

簡沒有理會蘇珊,而是繼續從櫃子裡翻找賬簿。笨重的步伐、踉蹌的身體和一身酒氣讓蘇珊不理解她爲什

麼會去喝酒,還喝了這麼多。

不一會兒,簡將準備好的兩大本賬簿放在桌子上,對艾菲說:“如果伯尼來了,告訴他把這些帶回家。”

“好的,我保證告訴他。”艾菲承諾道。

簡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梅爾說這個非常重要,艾菲。不能讓它留在這裡。”

“我知道了。”

蘇珊已經將簡扶到了門口,簡又不放心地轉過頭說:“你不會忘記的,對嗎?”

艾菲重重地點點頭說:“放心,我保證。”

晚上將近兩點的時候,正在熟睡的簡和蘇珊被電話鈴聲吵醒了。簡接起電話,慵懶地問道:“你好,是的,我是曼寧夫人。”可是接下來電話另一頭的詢問則讓簡睡意全無。她驚訝地坐起身,大喊:“什麼?!我馬上就過來!”

她掛斷電話,蘇珊看到她驚恐的表情連忙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着火了,店鋪着火了!”

當她們驅車趕到現場的時候,消防隊員正在救火,但是顯然已經沒有任何可以挽救的東西了。火勢很大,整棟建築物冒着濃煙和升騰的火焰。房間裡的火勢沒有一絲減緩的跡象,一條條火龍躥出屋頂,在空中搖擺舞動。

消防隊長正在指揮消防隊員將兩英寸半粗的管子拉過來,將它伸到那扇窗戶裡去。時間已經很晚了,但是街邊仍舊有許多看熱鬧的行人。大家交頭接耳地談論着這場大火。

“頭兒,我把梯子搭起來了。”一名消防隊員跑過來彙報道。

“好的,先放水管進去,然後人再進去。”

聽到指示後,消防隊員一刻都不敢耽誤,連忙跑向火海。消防隊長在嘈雜的環境中,大聲喊道:“哦,吉姆,把你的水管衝向隔壁的房子,別讓火勢再蔓延了。”

簡和蘇珊趕到了現場,在得到警察的允許後走近了消防隊長。消防隊長說:“是曼寧夫人嗎?請您跟我過來一下。”

蘇珊在一旁說:“我也能過去嗎?我是她的妹妹。”

“當然可以,我想確認一些信息。”消防隊長說着,將她們帶到了一輛消防車旁邊。他從車上拿下來一個硬皮本。

蘇珊則在一旁感嘆道:“哦,真危險啊。幸好你上了保險。”

消防隊長說:“火勢已經基本被控制住了,但是恐怕您店鋪裡的庫存和設備都燒燬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蘇珊問道。

“後院起火。”消防隊長又轉向簡,問道,“曼寧夫人,您介意我問你幾個問題嗎?”

“我……”簡已經被眼前的一切嚇呆了,她語無倫次,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您的保險公司是哪家?”消防隊長問道。

“大北方。”

消防隊長認真地在表格上填寫後,又問道:“您的房東是誰?”

“嗯……產權擔保公司。”

一陣鳴叫傳來,簡和蘇珊都被一輛疾駛而過的救護車吸引住了注意力。正在她們驚詫時,消防隊長問道:“艾菲·威爾遜是您的僱員嗎?”

“艾菲在這裡嗎?”

“是的,她來過,她到店裡拿這個。”說着,消防隊長將一旁的賬簿示意給簡。

“我的賬簿?我不明白。”

消防隊長說:“在我們來這裡之前,有人打電話給她。她的電話就掛在門口。她看起來很沮喪,總是說自己忘帶了一些東西。後來她不顧我們的阻攔自己衝進了店裡。”

“她現在怎麼樣了,她還好嗎?”蘇珊連忙問道。

“救護車已經儘快趕到了,但是恐怕她會是三級燒傷。”

“哦,艾菲。”簡痛苦地哭喊着。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臉,從嗚咽的聲音中聽得出絕望。

“很抱歉,曼寧夫人,我們就不打擾您了。”消防隊長看向蘇珊說:“您把她帶回家吧,最好給她吃點兒鎮靜劑。現在她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會有清潔員整理好值錢的東西。根據目前的情況看,要等到明天中午你們才能進去。”

“謝謝您。走吧,簡。”

“好好睡一覺吧,曼寧夫人。”

蘇珊帶走了已經哭泣得無法喘息的簡。而消防隊員依舊奮鬥在救火的前線。消防隊長再次對着吉姆喊道:“給隔壁多衝點兒水。”

第二天中午,簡來到了服裝店。這個曾給她帶來快樂和悲傷的店鋪已經面目全非。清潔人員正在裡面打掃着黑乎乎的炭屑。看見她進來後,清潔人員很禮貌地說:“很抱歉,夫人,現在這裡不允許進入。”

“我是曼寧夫人,這家店鋪的老闆。我是來這裡看些東西。”簡解釋道。

“哦,好吧,請進。”清潔員讓出了一條路後繼續打掃。

簡憑藉記憶在房間裡走着。她看着被大火摧毀的一切,開始心驚肉跳。無意中,她的腳下踩到了玻璃碎片,她連忙擡起頭看向屋頂。正好是天窗的位置。天窗上的玻璃已經不見了,她站在房間裡可以直接看到上面的天空。她走在滿是炭塊、木屑、殘渣的地面上,正走得出神,突然被一個男人的聲音嚇了一跳。

“希望你已經想好了祝詞。”

她轉過身,看到梅爾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依舊穿着得體的西裝,臉上露出很痞氣的笑容。梅爾說:“你現在的表現就好像跟這件事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一樣。”

“滾開!”簡有氣無力地說。

“你現在這個態度可不大友好,特別是面對一個新的合作伙伴。”

“走開,讓我一個人待會兒。”簡轉身走到一邊。

梅爾追問道:“爲什麼這麼沮喪?是因爲艾菲嗎?我也聽說這件事了,我也非常遺憾。雖然很不幸,但意外總是無法避免。我們一定會補償她的。”

“滾出去,滾!”簡雖然很生氣,但她的音量依舊不大。

“好,我明白你現在的心情。等一會兒覈對員來了,你就會好起來的。”

簡馬上就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她強壓着怒火說道:“你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麼嗎?需要我叫人嗎?”

梅爾大笑着說:“哦,好吧,好吧。只是,你不要氣憤太久了。我們還有好多事情要談呢。”他說着,便美滋滋地走出了房間。

簡的頭又開始疼了,她一個人在房間裡看看這裡,又看看那裡。一種罪惡感讓她無法再待下去,於是她想快步離開這裡。可就當她走到原來儲藏室的位置時,另一個男人又使她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這個男人自我介紹道:“您好,曼寧夫人,我是大北方保險公司的弗蘭克·沃斯。”他同時遞上了自己的名片。他又從兜裡掏出一隻煙盒,問道:“來支菸嗎?”

“哦,不,謝謝。”

“看來這是一場鉅額索賠啊。”弗蘭克說,“早上我在離開辦公室前就一直在覈對數據。您的庫存太多了。我的意思是說,和您之前的比起來。”

“是的,我丈夫在世的時候,這些事情他總能處理得很好。”

“哦,曼寧夫人,我不是在批評您做生意的能力。”弗蘭克說,“只是這樣巨大的數目——”

簡打斷了弗蘭克的話,說道:“這場火災發生的可真是時候,對嗎?”

弗蘭克搖搖頭,說道:“曼寧夫人,我完全沒有這個意思。你們夫妻兩個人已經和我們公司保持了多年的合作關係,我們是不會有這樣的想法的。用專業的術語來說,你們屬於優質保險客戶。”

“我明白了。”

弗蘭克繼續說:“曼寧夫人,我的工作需要您的協助,需要您提供人證和物證。如果您提供的材料能夠得到我的認可,那樣我們公司也會認可的。”

“您真的很善良,沃斯先生。”簡轉過身,默默地說,“我真的希望自己是您想象的那種人。”

“哦,您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弗蘭克問道。

“您真的覺得這場火災是一場意外嗎?”

“很難想象它不是一場意外。”

簡迅速地轉過頭看向弗蘭克,說:“這不是一場意外。”

“曼寧夫人,我必須警告您,縱火可是犯罪。而且,但凡是您告訴我的,我都會向警察局報告的。”弗蘭克友情提示道。

“我也會告訴他們一切的。”簡說。

弗蘭克笑笑說:“我可比你想象中的更有判斷力。我希望您能面對現實,說出真相。”

簡搖搖頭說:“說實話,我並不知道誰是縱火者,但是您可以去追查。”

“追查誰?”

“縱火犯啊——那個從天窗進來的人。”

弗蘭克瞥了一眼屋頂,說:“曼寧夫人,根本沒有人從天窗進來。”

“可那些玻璃——那些碎玻璃我都看到了。”簡有些不解地說。

“哦,那些碎玻璃可能是因爲屋頂的熱度而破了。”

簡不解地看了看屋頂,又自言自語道:“哦,那他們一定是用其他辦法進來的。”她巡視了一圈之後說,“他本來是想讓這裡看起來像一場搶劫。”

“曼寧夫人,您想把這些歸罪於別人,這是沒有用的。”弗蘭克對簡說,“我以爲您會告訴我真相。”

“可我告訴您的就是真相。”

“曼寧夫人,證據都在這裡了。而且這個證據對您很不利,火災並沒有銷燬它。”弗蘭克轉過身說,“您來看,這就是您的計劃。”他指着一座被燒得面目全非的鬧鐘和一個水壺說:“這個鍾會在凌晨1點的時候給這個爐子加熱。高熱會導致清潔劑和打包材料着火。”

簡看了看周圍的一切,又看了看她煮茶用的小設備,立刻說:“您不知道嗎?我一直是這樣煮茶的。我會把時間設置在下午1點,肯定是意外點燃了。”

弗蘭克平靜地說:“曼寧夫人,如果您早點兒對我說,我可能會相信您。但是您剛剛自己承認了——”

“可是我告訴您的纔是真相。”簡哽咽着說,“鬧鐘沒有被正確關閉,這是一場意外。”

“拜託了,曼寧夫人!”

“您必須相信我!我告訴你了,這是一場意外,這真的是一場意外!求您了!”簡的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這場鬧劇該如何結束,不得而知。

(本章完)

蜜月旅行自尋死路崩潰邊緣誰先動手玻璃眼珠誰先動手崩潰邊緣兇手是誰完美的犯罪回家過聖誕弄假成真復仇將計就計最幸福的人崩潰邊緣真相真相撿到有獎復仇鉅額賠償自尋死路玻璃眼珠母親的心將計就計運氣撿到有獎誰是最後的贏家兇手是誰自尋死路郵件預言大師母親的心自尋死路隱藏的記憶兇手是誰誰是最後的贏家叛逆的女孩撿到有獎誰先動手失蹤的女人回家過聖誕遺產的歸屬玻璃眼珠母親的心神秘的租客欲哭無淚崩潰邊緣真相是我殺了伯爵叛逆的女孩最幸福的人將計就計兇手是誰自尋死路永不再犯崩潰邊緣玻璃眼珠玻璃眼珠運氣誰先動手阿普爾比與古董店隱藏的記憶叛逆的女孩兇手是誰喬納森之死最幸福的人運氣4-D的夢魘郵件預言大師4-D的夢魘隱藏的記憶將計就計喬斯林的肖像將計就計鉅額賠償遺產的歸屬母親的心欲哭無淚蜜月旅行欲哭無淚鉅額賠償將計就計欲哭無淚叛逆的女孩隱藏的記憶弄假成真玻璃眼珠4-D的夢魘郵件預言大師叛逆的女孩母親的心回家過聖誕兇手是誰母親的心誰先動手防不勝防遺產的歸屬誰先動手遺產的歸屬
蜜月旅行自尋死路崩潰邊緣誰先動手玻璃眼珠誰先動手崩潰邊緣兇手是誰完美的犯罪回家過聖誕弄假成真復仇將計就計最幸福的人崩潰邊緣真相真相撿到有獎復仇鉅額賠償自尋死路玻璃眼珠母親的心將計就計運氣撿到有獎誰是最後的贏家兇手是誰自尋死路郵件預言大師母親的心自尋死路隱藏的記憶兇手是誰誰是最後的贏家叛逆的女孩撿到有獎誰先動手失蹤的女人回家過聖誕遺產的歸屬玻璃眼珠母親的心神秘的租客欲哭無淚崩潰邊緣真相是我殺了伯爵叛逆的女孩最幸福的人將計就計兇手是誰自尋死路永不再犯崩潰邊緣玻璃眼珠玻璃眼珠運氣誰先動手阿普爾比與古董店隱藏的記憶叛逆的女孩兇手是誰喬納森之死最幸福的人運氣4-D的夢魘郵件預言大師4-D的夢魘隱藏的記憶將計就計喬斯林的肖像將計就計鉅額賠償遺產的歸屬母親的心欲哭無淚蜜月旅行欲哭無淚鉅額賠償將計就計欲哭無淚叛逆的女孩隱藏的記憶弄假成真玻璃眼珠4-D的夢魘郵件預言大師叛逆的女孩母親的心回家過聖誕兇手是誰母親的心誰先動手防不勝防遺產的歸屬誰先動手遺產的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