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了,江山和女人比起來,你選擇的永遠都是後者……
你所謂的任何約定你都會遵守,那也只是不以江山爲代價的前提吧!”
內心的言語,如一把錐刺刺痛了心裡!
神樂呲着牙吃,眼前已經模糊,只覺得滿腔的憤怒像澎湃的海!
“啊……”她咆哮着怒吼,一記開山劈,眼前的一個人已經被劈開了頭顱,血液迸濺。
“主上!”慕嫣大呼,道:“屬下掩護,您快退下!
“退?往哪去?”
“可是,也必須要活着!”
慕嫣又殺去了兩個,得了檔息大口大口的喘息,這裡的每個活着的人都戰鬥了三天三夜,和約定的那個日子早就過去了!
火流雲,你這是硬生生把這一城池的人推往了敵人的槍口!你可真無情啊!
神樂咬咬牙,可是那幾乎已經是站立不穩,渾身佈滿傷口的身體怎麼看都柔弱的不忍直視!
她吸了一口氣,方道:“我知道我是不該相信他的,這是我這一輩子做的最錯誤的決定!”
“這……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慕嫣也好不到哪裡去,滿身是血,滿身都是血!
“你說過浪費生命的人是不值得尊敬的!如今,你怎能以卵擊石?”
“不是哦!這不是以卵擊石。”
“可是,分明就沒有活路的!”慕嫣咆哮着,雙目通紅!
“呵!只是你還沒有看透,我們的活路並非是他們身後的門,我們的路只有做好死的覺悟才能打開!沒有那樣的覺悟,如何置之死地而後生!
“我已經決定不再逃了!不再因爲各種矯情或者畏首畏尾的理由就自投羅網到另一個地方去!火流雲也是,楚尚若也是,無論怎麼樣,我還是想活着,不是卑微的那樣,所以,我想該保護的,最大阻礙的還是由我面對吧!”
“是,這樣嗎?”
她無力的勾勾脣,心中卻是一片荒蕪,不明白慕容神樂是什麼意思!但見那道影子毅然決然的衝向了敵人的陣營,左手刀右手劍,拼殺的義無反顧。
煞時,慕嫣的臉上竟是縱橫着淚水,酸楚的說不出一句話來!她咬着貝齒,回頭望着寥寥不過活着的百十號人,大吼:“不單單是你不再逃,我們每個人都不要逃!不因爲你是頭領,我們是下屬!而是因爲,我們的靈魂灌輸的是屬於慕容氏的血液!這不是天生的,而是憧憬的信仰!
有戰,那就來吧!衝啊!”
兩萬多人,剩下不過百餘人,滂沱的雨澆在身上,澆熄不了每個人燃氣的戰火!他們背靠着背,縱然身軀都要快倒下但眼神決絕!
楚軍的將帥也被驚了一跳,他曾奉令要活捉慕容神樂,可是如今,每個人只怕是做好了必死的決心!當一個人百分百終於信仰的時候,那麼,他們的戰鬥力便昇華到鬥士級別!
戰鬥,陷入了更慘烈中,狂襲的風拉扯着的濃烈的血腥氣息,彷彿飄着的霧氣鬥士血色的,人間地獄也不過就是這樣子!
一個、兩個、三個……十個……二十個……
“次”胸下被戳了一個大洞,銀色的
牆穿透了身體,鋒刃處也是血色的!
“刺啦!”槍戟被拔出,那一刻,神樂的身體就像被割碎似得!
“噗……”血花飛濺,她睜着憤怒滾圓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身體,顫抖的手掌中冰涼的刀就快要跌下!
握緊!將手握緊!
“啊!”她壓着那一刻的心跳,猛然轉身,一劍已經刺入對方的身體!
血在肆虐,從哪個洞口嘩嘩的往外流,雨水將血液稀釋成大多大多的山茶花,妖嬈的讓人心醉!
“主上!”慕嫣愣怔了,臉色慘白慘白!那彷彿就是天塌下來一樣。
神樂抿着脣,並沒有回頭,而是仰起頭凝望着大雨滂沱的天。
冰涼的雨,冰涼的風,從面上、從心中肆虐而過。她很是想哭,只是此時可此竟流不出一滴的眼淚。
“我……我沒事,這點小傷……我是絕不……絕不能死的!”
“至少,也不是被這麼簡單的角色就殺死!”
“主上……”她哽咽着說着!
然而,此時此刻的形勢若說是楚軍單方面的虐殺,仍不準確,用玩虐只怕是更合適的吧!他們被逼到了宿州城門之下,被圍城一個弧形的圓,並非用鬥氣一擊殺之,而是用刀、用劍、一刀一刀、一劍一劍將其殺死!因爲,那是他們不依的代價!
楚尚若說得對,這場戰爭殺死她的,不是他,而是他,那個名喚火流雲的冷血傢伙!
“投降吧!炎軍已經不會來救你們了!否則,非但你們會死,宿州也不會倖免於難!”爲首的喚道,即便在風雨交加的戰場也是震耳欲聾的。
“呸!老子的人生就沒有投降這一點,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路北條狠狠的說着,並沒有戰力的虛脫而說話少了勁力。
“已經失去這麼多弟兄,就算現在還有一口氣,也怎麼好踩着他們的屍體做苟活螻蟻!”
“不識好歹!”那將帥早就被氣炸了,部下死傷無數,但礙於君主搬得那道命令。
他勾了勾脣,露出一抹邪佞的殺意,又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留着你們也只是禍患,爲大楚別怪本帥心狠,怪只怪你們鼠目寸光,揹負着你們所謂的狗屁信仰下地獄去吧!”
他逼視着前方城門,那亙古不變的城樓在風吹雨打中就像一個年過半百的老朽,原本招展的旌旗也是一蹶不振,溼噠噠的垂着!
“十五萬大軍,宿州城是該歸我大楚了!傳本帥令!”手臂擡起,目光漂浮着一抹傲然!
神樂和其他百餘人皆是心底一陣,不由得壓低了呼吸,然而儘管是這樣,各個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恐懼!
傷口還在流血,因爲過於重的傷勢,血液根本不可能凝固的住!
“攻、城!”
如同噩耗的兩個字,終於還是擺脫不了響了起來,一遍一遍的,神樂身軀一軟,如果不是長刀支撐着身體,也許就會一蹶不振,和腳下千千萬萬具屍體一樣。
“轟隆!”火炮的轟鳴,城門左邊頓時被炸出一個巨大的窟窿,碎石嘩啦啦往下傾瀉,濺起大團大團的血花……
炮彈的巨大反彈力擊打在每
個人身上,好比壓着一塊大石。神樂咳了一口血,五臟內那陣陣翻滾的痛楚還是讓她忍不住,跌落下來!
“主上!”
神樂微睜着眼睛,像貓一樣,雨不會打進眼睛裡,睫毛卻已經溼了。
“澈、空釋,我還是不想死,還是不想啊!可是,也只能走到這兒了……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沒錯就是那樣,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她抿着脣,無奈的閉上了眼睛,眼角劃出一滴淚水,是這場慘絕人寰的曠世戰中僅有的一滴。
“女人……”喚聲聲音清脆而悅耳,彷彿很是熟悉,就像山谷中牧童的笛聲。
“這話聲音……是!空釋!”她微笑着,在心底默默的說着!
想努力睜開眼睛,卻不能了,就連動彈一下也不能了。
她用沙啞而低微的聲音迴應着,暴風雨中更是很難聽覺。
“咻……”光速,在火光飛射的炮彈中躥行,連一根頭髮都沒被燒焦。
“女人……”這一聲呢喃,這一聲遲到的呢喃……
神樂抿着脣,努力的、努力的睜開眼睛!
迷離的風景,是愈發清晰的金黃色的面孔,可即便是這樣神樂依舊能夠感覺到那是他溫柔的眼睛,是他溫柔的氣息!
“我一直、一直在等你!”
只是,然後世界便陷入了無休止的黑暗,就連那撕裂般的痛都沒有了。只有耳邊弱不可聞的呼喚。
“神樂……神樂……神樂……”
疼,是連着呼吸都能感覺到的疼!
她睜開眼,眼睛一時間還不能適應光亮,眨了一眨眼才能睜開。
靜,非常的安靜。空氣中飄着淡淡的草藥香味,大抵是傷口已經包紮好,沒去那個世界報道!
“你醒了!”淡淡安寧的聲音,有些熟悉,亦有些刺耳。
追溯聲源,她看到是一個背光的輪廓,她使勁的睜開雙眼纔將那個人看的清楚。
“火……流雲……”她不知那一刻是以怎麼樣的心情說出他的名字。只是覺得心口、四肢、乃至每個細胞都是痛的,痛到連自己都以爲自己已經死了。
火流雲徑直走過來,斟着一杯茶,道:“宿州城,保住了……”
她哼了一聲,算是迴應。然後,頭便不曾擡起,一眼也不想看他。
“你已經昏迷三日了,不過,我說過我是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宿州城,你做的很棒!”
“你厭煩我了麼!”冷凝的語氣透出一股不安。
燈罩中的火苗恍惚了一下,卻不知因爲什麼。神樂抿抿脣,眼睛直直的望着前面,是血色的絲綢背面。那血色,不由得就讓她想起那浴血廝殺的戰場,鮮活的生命一個一個倒下。
“也許,我要謝謝你,讓我一次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軟弱,看到了自己無助,看到了自己身爲一個女人必須有所依靠……
那麼,火流雲,你告訴我,這樣逼迫我很有意思麼?”
平淡的語氣沒有責備,沒有厭倦,如一個陌生人!
心,突地就放空了,面色刷白。他張開脣,卻發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