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之處,莊嬤嬤垂着頭窩着身子,擡頭看去,竟是滿眼的失望和縱橫的淚水。
連最親近的人都已經放棄了,結果不言而喻。
朱牆之下,神樂滿目的仇恨,劍指凌空,戾色厲聲。
“你給本宮滾下來!”
“呵呵呵,我慕嫣豈是三言兩語就被嚇的屈服的,你可以將我打下去,扔下去,丟下去!卻不是這般,你在下,而我在上指指點點。”
慕嫣環着雙臂,臉上雖有蔑笑,雙眸卻是極其認真的。
這話……有趣!對這人來神樂有幾分詫異。
“你不下來,本宮打下來,砸死你!”
神樂找來了碎石和雜物,甚至連壇中栽種的早蓮也拔了來一股腦的砸去,這些連慕嫣的一絲頭髮也碰不得。
這時候的神樂,就像一隻暴走的殺手,殺紅了眼睛,哪還有一分理智?
神樂瘋了!在每個目擊者心中刻下深深的烙印。
這情形似乎格外的熟悉,某事某日某地,一人在上,一人在下,掉換了角色。
“你這般廢柴,真教我分不清到底哪個是你了!但是,我恨你,這點我永遠銘記!瘋與不瘋,我也絕不手下留情了。”
“本宮還怕你這賤蹄?”銀牙貝尺,字字珠璣。
慕嫣點點頭,敞繡之下,玉手暗暗握成全頭。青絲獵獵,那是殺意!
手中的劍慢慢的擡起,青絲亂舞下她伶俐的雙眼。銀白色的劍鋒,明晃晃應着一張美顏,邪獰的、狂傲的、自信的!然而,神樂只會讓外人看到的蒼白的顏,虛脫無力的身姿似的,所謂人儘可罵的廢柴大抵如此吧。
呵呵,該來的總是逃不過去的,該入戲的也粉墨登場了,如今只等該來的人,將這齣戲唱圓滿。
“啪”一道勁力當面襲來,神樂盯睛趕緊將劍護在身前。劍身鏗鏗震動着,神樂怒着腰身,吃力的頂住。
然,緊連十幾次的鬥氣,配劍被擊碎。胸口被鬥氣擊中,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神樂跌在地上,捂着胸口,脣畔溢出一絲鮮血。
“看來,你果然還是名副其實的廢柴,是我之前高看了你!”
慕嫣飛身而下,輕盈的落在神樂面前,毫無遮掩鄙夷和嗤笑。
“爲什麼不看我?看着我,你就能知道你之前是多麼的狂妄!”
“呵呵!呵呵呵!”我就是狂,極度的狂!
然,下一秒神樂猛然抓住慕嫣的雙腿,奮力一扯竟然將她狠狠摔了一跤。然後壓在她的身上,一手雙手抓着她的頭髮,一手撕扯她的衣衫,如街頭乞丐搶食一般,狼狽而且瘋狂。
“本宮的釵子,本宮的百花穿蝶曳地望仙裙!誰也搶不走!還是我的!還是我的!”
爲了一個釵子,和一件裙子,就變成這樣,瘋了!徹徹底底的瘋了!
“皇上駕到!”
紅毯坦途,衆星捧月,一襲月白色的魅影不幾時便駕臨面前,挺拔秀頎的身姿,高傲不可一世的神髓不得不使人爲之注目。剎那間,一院子秀女無不福身行禮,齊聲呼道。
“皇上萬福金安……”
火流雲擺了擺手,隻身走近,強大而冷咧的氣場使得玉漱殿像一下子步入了冬季似的。
神
樂扭過了頭,而雙手卻是死死扣住慕嫣的玉頸,歡聲喚道。
“父皇?父皇來了!”聲音嬌脆,撒嬌撒歡。
定睛一瞧,神樂表情傾刻變冷,如凝結一層冰霜。
“他不是父皇,你是騙子,你們都是騙子。斗膽包天!看我不一一掐死你們!”
她不再看他,陷入瘋狂狀態。髮簪被拔下,亦揪下好一縷頭髮。神樂一邊玩弄着釵身,一邊咧嘴傻笑,口中訥訥有詞。
“本宮的釵子,是本宮的釵子,誰也搶不走!”
火流雲徑直走來,目光只是冷冷一瞥,便移開了目光。眼眸半眯,雙手負於身後,冷聲道。
“皇家重地,大廳廣衆之下成和體統!”
皇帝的話,千金重。被壓在身下的慕嫣,嬌軀一震,嬌顏無色。連做夢都想着再見龍顏,卻不料是這狼狽時候,心中說不出的委屈和苦楚。
“皇上,是慕容神樂神志不清先出手傷人的,臣女並非……”
火流雲擺手,連看都不屑於。薄脣微抿嗤然一笑,道。
“一個是千金公主,一個是將門之女,國之棟材!做此行徑,還嫌不夠落人恥笑麼?來人,還不將她們扶起來,各回各殿,沒有通召不得隨意走動!”
十幾位身高體壯的老嬤子將她們拉開,左右架住雙臂,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慕嫣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貝尺緊咬着下脣,壓抑着喉口的千言萬語。
“本宮的百花穿蝶曳地望仙裙,不!不許放她走!放開本宮,本宮要搶回來,然後一一殺了你們……”玉漱殿空幽幽的迴響着肺腑的嘶吼,不甘憤怒,不可一世!
火流雲徑直走來,就站在她的面前,像一座山一道嶺,給人以無形的壓力。
神樂斜着腦袋,柳眉擰結,眼神滾圓滾圓。
“瘋了?”語氣悠悠,劍眉一挑。似問,似笑。
神樂窒氣,心中啞笑,這點小九九他如何能看不透呢?不然怎麼會來的那麼巧,又那麼準?
“放肆!放開本宮!”雙臂被左右架着,神樂就用雙腳。
“呵呵呵……”
展開了扇子輕搖着,旋即又合起來,在左手手心起起點點。火流雲眨了眨眼,脣畔揚着既有似無的弧度,如不細看很難發覺。須諛,才道。
“看來,你是真的瘋了!”
“你才瘋了,你們全都是瘋子!本宮沒有瘋,沒有……啊!”
胸口被痛戳了一下後,腦中一震暈,然後視野陷入黑暗。
玉漱閣耳室暖浴齋,早被收拾的乾淨,絲毫看不出任何不妥貼的地方。
軟榻之上,火流雲端着一盞青花瓷的茶碗,不斟也不飲,眼眸低垂。一旁的香爐雲煙嫋嫋,此情此景安靜得好像畫中的仙人一樣。
“咳咳!”
神樂被撐起身子,隱隱覺查腳下和胸口有痛楚,是方纔的傷口。
“醒了!”微笑,莞爾。
“嗯!也知道,你可有那麼好心讓我一直睡下去的?”神樂眨眨眼,打趣的問道。
火流雲點點頭,默不做聲放下了茶碗徑直走了過來。道。
“你可是朕的心肝,何苦來挖苦朕呢!怎樣?身子可還痛麼?”
“正如你說的,我
既是你的心肝,你又怎麼捨得下狠手?人若是少了心肝,想活命也難咯。”
“呵呵,你說的不錯,所以你和朕是天作之合!”
神樂癡癡然,凝神瞥來餘光,冷冷冰冰的。
有些話粉飾的再好,也改變不了事實。她與他的關係僅限於,交易。
“你手上,還有賜予你的通行令牌,你偏偏鬧騰的這般場面,喚朕來所爲何事?直說罷!”
“果然是聰明人,我的小九九皇帝陛下是最明白不過的!”
撩開了被子,顧不得腳下的傷口神樂光着腳下場走去窗前,拾起一朵的粉色殘花,依舊暗香襲人。
玉手拈花,她笑着轉過身,那笑容卻是冷冽的。
“我叫你來,是因爲這個!”
“哦?菩蘭樹……”
神樂挑着眉,玉手卻握成了拳頭,粉嫩的花蕾被這股勁力捻成一撮飛塵。
“菩蘭樹,你知曉。呵呵!我應該猜到,你一早是知道的。”
飛灰從神樂的指縫中流走,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窒了一窒,徒步往前,站在火流雲的面前。
“你既是知道,呵呵,爲何不告訴我?我的身邊你安插了多少雙眼睛!”
“沒錯,朕是一早就知道的。不過朕也知道,此等小事慕容神樂是可以自己擺平的!如今,不正好好地站在朕的面前!”
沉柔的魅眼凝望着她,無儔的容顏魅惑的讓人快要窒息。他沉了一口氣,伸出手撫摸着神樂的頭髮。又道。
“有多少眼睛不要緊,重要的是,你聰明,既懂得穿針引線,又懂得裝瘋賣傻!”
“可我,依舊沒有逃過你的眼睛。”
“這皇宮中,許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如果不是你以這樣獨特的方式,請朕過來,朕還當真無可奈何了。”
青絲從指縫穿過,他將她的頭髮攏在身後,然後環着柳腰抱她坐在自己的雙腿上面。
“別動!會痛的。”
神樂微微一愣,索性悠然靠在他的懷中。胸膛很寬大,像一汪洋,澎湃的濤聲是心跳。淡淡的龍涎香攏在鼻息,還真舒服呢,不知是醉意還是睏意。
漸漸的,神樂眯上了眼,腦海中過濾着一幕幕,忽然,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一幅畫面定格在腦中。
“在想什麼?”他總是能輕而易舉探查到對方的小心思,儘管只是不起眼的一個小動作。
神樂緩緩半睜開眼睛,右手搭在腦袋上,慵懶的樣子好像一隻沉睡的母獅。道。
“慕鄢……”
“是無辜的!你既然選擇了她,就別想太多!”
“不!不是我選擇了她,而是你拋棄了她!如果,今日小小挫折都經受不住,以後呢?你會讓她怎麼樣?”她轉過頭,眼神涼涼的瞧着他。
“後宮是讓人成長最快的地方……”波瀾不驚,卻是一顆石子投進了心湖,剎那間變得不那麼平靜了。
“是啊,有人頃刻間就長大了,菩蘭樹是不撒謊的!”神樂睜開了眼睛,犀利的眸咄咄煞氣。
“我慕容神樂就是想安靜的好活着,可誰讓我活不好,我讓他九族入土陪葬!別以爲藏得深,我就抓不到你!”
火流雲心口一窒,一股不祥的十分預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