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金姑姑忽然看着楚瑜淡淡地道:“楚姑娘好膽量,敢威脅曜司的,你是第一人。”
楚瑜也慢悠悠地睜開眼,擡頭看着金姑姑:“金姑姑謬讚,楚瑜只想留一條命與家人團聚,只奈何諸位皆已經決定要了我的命,我這等雞鳴狗盜之輩總要自作聰明搏一搏的。”
金姑姑深沉的眼底閃過一絲異色:“楚姑娘倒是心大,竟這般混不吝地貶低自己。”
楚瑜也笑了笑,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下巴:“哪裡,哪裡,我從不敢高看自己。”
楚瑜那一副樣子,讓金姑姑也憋了憋,她看了楚瑜片刻,微微勾起脣角:“楚姑娘與家人平安團聚的心願,曜司會盡力完成。”
楚瑜聞言,眼一亮,隨後挑了挑眉道:“金姑姑想要知道的消息……。”
這一次卻是金姑姑打斷了她的話:“我們暫時不想知道。”
楚瑜大眼一眯,有些狐疑:“金姑姑是信不過我?”
這金姑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金姑姑卻抄手入袖,淡淡地道:“主上什麼時候恢復正常,楚姑娘就什麼時候與家人團聚。”
說罷,她轉身離開,竟似不打算再多說一句。
“什麼?”楚瑜微愣,便見曜司的人在齊齊森然冷瞪了她一眼後,皆隨着金姑姑離開。
……
疏影橫斜,一點明麗的日光慢慢穿透了烏雲,透過葉子細碎地落了滿地,但這點冷陽擋不住秋風寒意和人心中的陰霾。
金姑姑領着人走過一片竹林,忽然停住了腳步,吩咐身邊人:“你們先回乾坤院。”
“是。”木曜等人知道金姑姑心情不好,便齊齊頷首,也都沉着臉離開了。
“金姑姑。”待所有人都離開之後,一道男子的聲音忽然沉沉地響起。
金姑姑站在樹下卻並未回頭,只道:“剛纔那些話你聽見了?”
金曜慢慢地走出來,神色有些沉冷:“聽到了。”
金姑姑忽然轉身擡手對着他猛然拍出一掌,掌風攜帶着凌厲寒氣直逼金曜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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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金曜垂着眸子,竟沒有任何抵抗,硬生生地受了那一掌,身形一晃,連哼都沒有哼一聲,臉色卻一下子白了下去,脣角溢出一點鮮紅來。
金姑姑收回手,淡淡地道:“我說過,雞鳴狗盜之輩都不可小視。”
她轉身冷眼睨着臉色蒼白的金曜:“你沒有多此一舉地去警告楚瑜,露了破綻,她就不會破釜沉舟,事情的局面就不會到如此地步,曜司竟被一個區區小女子威脅,以後我們有何顏面去見清醒了的主上!”
金曜桃花目裡閃過陰沉抑色,舔了舔脣角的血腥:“金曜願入鬼牢領罰。”
他太大意,想不到楚瑜竟能從他提到曜司那一刻就知道她絕無生機,竟孤擲一注使出這樣的手段來,還察覺了曜司留着她一條命的真實原因,如今逼得曜司進退維谷,投鼠忌器。
金姑姑轉身看向遠處的屋檐起伏,眉目間閃過凌厲之色:“你就是在鬼牢裡粉身碎骨,也改變不了如今的局面,若是真想戴罪立功,便去查出曜司玉令到底在何處,此物絕不能落到外人手裡!”
若是讓有心人得了曜司玉令,後果不堪設想。
金曜神色一厲,陰沉地道:“是!”
這一點不必金姑姑說,他都會查出尋回曜司玉令。
金姑姑頓了頓,沉聲道:“多留意主上……。”
金曜一怔,陰沉的桃花眼裡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姑姑,您是說主上他幫着……。”
金姑姑面上浮現出一絲疲倦的冷笑,她揉了揉眉心:“你以爲楚瑜能繞開我們的監視,與柳二夫人等人聯繫上,是她或者琴家那些蠢物的本事麼?”
她都不得不佩服楚瑜,區區一個看似油滑平凡的少女,竟能一眼看穿整件事的關鍵點,反過來利用曜司的弱點求得生機。
金曜桃花目裡瞬間閃過陰狠戾光,脣間卻輕輕吐出兩個字:“楚!瑜!”
那卑鄙的女人居然敢利用主上,他遲早要楚瑜爲今日所作所爲付出慘重的代價!
……
且說淨房外,楚瑜直到曜司的人徹底走遠,她才閉了閉眼,忽然身子一個後仰,直接躺在了地上。
一如之前被金曜的手段折磨得起不了身,但這一次,輪到她磋磨人了。
涼風簌簌而過,楚瑜擡起手擱在自己的額頭上,擋住忽然露出烏雲,灑落刺目陽光的太陽。
她慢慢地吐出一口氣——背後的衣衫都被冷汗溼透了。
誰人甘願受死,若非絕境。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她這一條被人提上岸的魚。
置死地而後生。
孤擲一注,拼盡了全身的氣力和膽氣,所有籌謀不過爲換絕境裡一線生機。
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會泄密。
從金曜在她面前提到曜司的存在,她就知道琴家人,或者說曜司的人根本沒打算讓她活着離開乾坤院。
曜司應該是屬於家主琴笙麾下的暗勢力,是琴家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存在,金曜敢在她面前這般沒有顧忌的提起,只說明在他們的眼裡,她已經是個死人。
楚瑜有些疲倦地眯起眸子,這一場她以命爲籌碼的豪賭裡,賭的就是曜司的投鼠忌器,有所圖謀,她——贏了這一仗。
雖然她還沒脫離險境,但金姑姑這般表態,起碼說明曜司暫時不會動她。
她慢慢地張開手,透過指縫看向穿破烏雲而出的刺目秋陽,懶洋洋地嗤笑。
不過若非金曜無意漏了底,她也不會徹底清醒——就算在曜司殺了她以後,現在腦子發暈的琴笙親手毀了他的曜司又怎樣?
她那時候已經死了!
靠人不如求己!
上輩子她青年早逝,死過一次,這輩子的這條命,算是撿回來的,她還沒活夠,沒打算就這麼輕易地拋卻。
想要她的命,那就先等着被她這條惡魚咬下身上最好的一塊肉罷!
……
“天冷了,躺在地上會着涼。”一道淡雅悅耳的聲音忽然在她的頭頂響起。
楚瑜一頓,看向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身邊的白色修影,神情有些複雜:“你什麼時候來的?”
他,聽到了多少她和金姑姑他們的對話?
琴笙微微垂下妙目,柔柔淡淡地開口:“我一直在。”
楚瑜慢慢地爬起來,看着他的琥珀色的幽眸,卻只見裡面一片溫潤的光芒,並不見任何異樣。
她擡頭看着他片刻,忽然道:“我在算計你,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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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笙寶寶:(づ?)づ好像……我被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