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姐妹三人慌忙站起來,又差人叫將那羣玩鬧的小蘿蔔頭叫回來,準備到大門口迎接。何氏神色也激動起來,坐下又站起來。一時李海歆得了信兒,也回到正房,卻不落座,似也是想到大門看看去。
李薇強壓着心中的激動,與他們二人笑道,“爹孃,你們都坐穩等着吧,你們可迎不得的。我們去便好了。”
正說着,一羣小蘿蔔頭在賀永年帶領下從後面大花園回來,各人玩得衣衫皺成一團,小臉通紅。
春蘭叫丫頭婆子們替他們整了衣衫,這才道,“走吧。我們去院門口迎着些。”
姐妹三人與賀永年走在前頭,虎子盡職盡責的照看那些小蘿蔔頭,又將該如何稱呼與衆人講了一遍兒,大聲問,“都記下了沒!”
“記下了!”以吳耀爲首的幾個小的,這次極給虎子面子,齊聲應道。
連一直在窩在賀永年懷裡的賀小包子也附和一聲。若得姐妹三個都笑。李薇伸手將他接過來,問他,“知道是去接誰麼?”
賀小包子擡首看看賀永年,半晌吐出一個字,“姨。”
春蘭和春柳都笑,“待會見了大姨,要喊人哦!”
賀小包子又乖巧點頭,“嗯。”
馬車剛到李府門前,吳旭與周濂率先跳了下來。
四喜也長成個嬌俏的小丫頭,眉眼極似春桃,也文文靜靜的立在哥哥身邊兒。
而如今只有百般千般萬般的慶幸,這些她看着長大的姐姐們,最終都有是幸福的,而姐妹之間的親情相依,至此都未有丁點改變……
惹得春蘭直親他的小臉蛋兒。
春桃伸出手指輕輕點她,轉身向隨後下車的趙渝與四喜,笑道,“都快來,與幾個姨姨見禮!”
李薇遠遠瞧見她,兩手拎着裙兒,腳下發力,三兩步奔到她跟前兒,“大姐!”
柱子回頭與她說道,“春桃姐可得李家姐妹幾個的敬重,是得這般迎着!”
一面越過走到最後的李薇與賀永年,一面回頭悄悄瞪了兩人一眼。
趙昱森擡頭,三年的不見,他變化不小。蓄起了鬍鬚,比從宜陽走時清瘦了些,面目愈加沉穩,舉手投足間,官威隱顯。
說話間一行幾人走到李家大門口處,孩子們都是慣常相熟的,不免又要熱熱鬧鬧的叫鬧一番。
馬車漸近,李薇沒來由的緊張起來,手心沁出汗了。賀永年感覺到,失笑,又逗她,“我怎的覺得你比娘還緊張?”
過了大約三四刻鐘,街角過來了一輛馬車,李薇一眼認出那正是吳旭新置的馬車,失聲叫道,“來了!”
所以,當春桃到了嫁人的年齡,實則她比何氏心中更焦急更擔憂。
緊接着後面的車簾一挑,一個身着嶄新禇色道袍的男子出現在衆人視線中,賀永年趕忙迎了過來,“大姐夫!”
聲音淡而柔,卻又有着讓人不容忽視的力量。
虎子在兩人身後瞧見,眉頭不由的皺了皺,轉身向幾個小蘿蔔頭,道,“你們跟我後面,咱們先到大門口去。”
不多會兒,大山柱子兩家人也從對面街上過來,看見這陣式,柱子媳婦兒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爲李大娘家裡是迎皇親國戚呢,這般隆重。”
十一歲的趙渝已長成半大小子,身着淺藍細棉長衫,腰間一條竹紋腰帶,一枚美玉墜在腰間,靜靜立在春桃身後,頗有幾分文雅的氣質。
聽見春桃的話,一齊上前來,齊聲道,“小姨安好!”
李薇嘿嘿笑了,心說,她當然會緊張。因她是僞小孩,所以春桃是她看着長大滴……雖然這話有些彆扭,可事實確是如此!
不但春桃,就連春蘭春柳春杏,在她心裡,一半兒是姐姐,一半兒竟有女兒般的感覺。從很小的時候,看着她們一天一天長大,嫁人生子,這感覺與何氏差多少?
這般乖巧的模樣,若得春蘭直笑,伸手過來,“來,二姨抱抱!”
賀永年回笑道,“盼你們回來許久了,自是要早早出來相迎。”
春桃臉上霎時浮上溫暖的笑意,將她往跟前拉,又責怪,“都當孃的人了,還這般冒失!”
一行人到了大門口,何氏院中的管事兒已帶着一衆僕從,在大門口迎着。過往的行人見李府這般大的動靜,有些好奇的,便駐足看熱鬧。
賀永年脣角含笑,悄悄伸過手去,握住李薇的手,眼睛卻溫潤的盯着兒子。
賀小包子又乖巧地伸手向春蘭,“姨!”
若說要差,那便是她在另一個時空經歷過同樣的成長過程,在那個時空裡,兒時極好的玩伴,長大後卻是另一個讓她完全不能接受的模樣。每個人的命運在成長的過程中都變了很多,小時幸福的,大了未必;未嫁時幸福的,嫁人後卻是截然不同的境遇與命運。
這裝扮顯得她愈發年輕了。
李薇瞧見虎子的動作,失笑。
李薇只是呵呵的傻笑。在看到春桃的那一剎那,她心中的霎時安定下來,這樣的大姐褪去了少女時代的青澀,沒有了在宜陽因小玉而隱隱煩憂的神色,現在她,如她衣襟上繡着的白牡丹花一般,有着淡淡的雍容,散發出奪目光華。
他一掌拍在賀永年的肩頭,笑道,“怎的這麼早便出來迎着?”
正說着,後面的車簾挑起來,春桃藉着丫頭們擺下的腳登下得車來,擡首直望着大門口,脣角含笑。
春蘭春柳都引頸而望。街角又轉來一長溜一模一樣的馬車。知道是租車行的,心知春桃一家都在那裡面,不由都往前迎了幾步。
春桃現年已有三十一歲,面容溫婉依舊,歲月也並未在臉上刻畫下多少痕跡,只是她也比原先自宜陽走時稍瘦了些,上身是月白色緞面交領短襦,上面繡以各色牡丹,朵朵盛開,極是奪目。下面繫着一條淡緋色拖地長裙長,頭上戴着銀絲八寶攢珠髻,耳上戴着兩粒鮮紅的寶石耳滴。
李薇呵呵的笑將起來,轉身向虎子喊道,“你這個做小舅舅可是被渝兒比了下去。”
虎子粗眉又皺了皺,帶着那一衆小蘿蔔頭過來,嘴裡還嘟噥着,“還不是都是因爲你,天天要我做這個孩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