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鳥號烏光閃閃,衝入了雲端之中。
那人一把掙脫蜈蚣道人的雙手,回頭喝道:“蜈蚣老道,你乃蜈蚣嶺一家之主,理應德高望重纔是,這機艙內擠得前胸貼後背的,我踩你一下腳有什麼打緊的?你快把我的頭皮扯下來啦,你算哪門子蜈蚣嶺的領主?”
黑蝙蝠沒好氣道:“老蜈蚣,踩你一腳有什麼關係,你竟敢欺負我門下弟子?”
蜈蚣道人“嘿喲”一聲道:“對不住,黑漆漆的,老道我什麼也瞧不清楚,還以爲是哪個烏龜兒子王八蛋踩我一腳呢。”
黑蝙蝠還是沒好氣道:“老蜈蚣,你眼珠子瞎了,比木三千還瞎一點嗎?”
“你說什麼?”機艙另一側立即響起木三千的厲喝聲。
“哎喲,對不住,木島主,我不是有心說你瞎的。”黑蝙蝠立即滿臉堆笑。
“哼!”木三千鼻子裡吹了一口氣,鬱憤難言。
只聽丘老三那尖細的聲音突然響起道:“我去你孃的,是哪個烏龜兒子王八蛋用那硬活兒死死頂-着老子的屁-股,比鐵棒還粗的一大根,噁心不噁心?小心老子一把給它扭斷下來。”也不知道他罵的是誰。
漠北雙煞的老二阿使西嘿嘿訕笑道:“丘老三,是我。我這一下子想起那個------那個——,情不自禁,難以把持------不是故意的!”他一想到韓東遊和楚千葉就在他身後,突然把話打住。
丘老三一聲大喝:“給老子縮回去,想你媽的頭啊,你把持不住,老子一把將你扭下來算了。”
阿使西呵呵一笑,說道:“那你先叫丘老二把他那根大鐵棒給縮回去,別頂着老子嘛。”
丘老二粗聲粗氣道:“他媽的老子這條長得原本就粗,誰頂你啦?老子頂你孃的那張老嘴。”
丘老大如雷霆一般的聲音厲喝道:“誰再吵吵嚷嚷,叫我不得安寧,我一腳踢死他。王八羔子的,老子今日全身被炸得可不輕,現在可疼死老子了。哎喲嘿,真他媽疼------”
木弱水靜靜躺在嫵媚夫人的懷抱裡面,閉目養神。嫵媚夫人用手攬着她的頭,目光無神,不知在想着什麼。
木弱水內心裡想,若是嫵媚夫人是她的親孃,那該多好!此時靠在她的懷抱裡面,是多麼的溫馨,又是多麼的安全。
程暮遙蹲坐着,雙手環抱着自己的雙膝,回想着此次大戰中的兇險,猶然心有餘悸。若不是他武情義來救她,想必她早已化爲灰塵了吧。他的救命之恩,對於她來說,已經刻骨銘心。
善心芳面色慘白,心中痛苦;李舜英托腮而坐,心跳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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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獵晚風拂動,天狼大將文風沙袍袖一動,武情義只覺眼前一黑,似乎身周所有的光線都已消失。
文風沙的三尖長槍已近面前,梅善姑雙手急揮,身前布起一道千絲萬線編織而成的光紗。
“砰”的一聲,武情義耳鼓震顫,梅善姑一把拽住他的手臂,腳踩紅菱迅然後退。
光線陡亮,武情義眼見文風沙槍影無數,正迎面而來。
兩條玉影斜空而下,仙劍光芒猛然撞入那一片槍影之中,隨着一聲震顫,覺知尊者和天狼大將各自被反向震飛。
耳聽得白龍狂吼一聲,半空中一股強大的氣流衝擊過來,梅善姑急忙閃退,定睛一看,鳳凰大鳥再次被白龍猛甩出去,旋轉着身在半空中暴烈亂翻。
白龍於空一個翻騰,龍身已到近前。“走!”梅善姑挽住武情義的臂膀,紅菱旋動,急速落在白龍身上。
覺知尊者自後跟至。
白龍竄馳,將幾乎要合圍上來的特使大軍拋落於後。
“追!”花若水一聲令下,身隨劍走,滿空騎兵朝着白龍騎士如潮水般涌蕩過去。
金翅大王和金毛大王各整隊伍,向女特使擁護過去。
梅善姑看着那滿空的騎兵,搖了搖頭道:“他們還真是要緊追不放了。”然後她看向武情義的眼睛,滿臉轉爲慈和,問:“君兒,若是你真的被他們擒去,你怕不怕?”
武情義燦然一笑,說道:“君兒自小就在梅姨身邊,還有什麼好怕的。”
“你呀!”梅善姑“噗嗤”一笑,擡指點了一下武情義的鼻子。武情義看着梅姨一臉溫馨的笑容,心裡真是溫暖。但見梅姨突然斂去了笑容,正色道:“君兒,那你怕不怕鬼呢?”
武情義詫異道:“鬼?我可是從來沒見過這東西的。”
梅善姑眺望着流煙山色,面色並沒有先前的鎮定自若,說道:“那梅姨今日就帶你去見識見識鬼是什麼東西。”她一個“鬼”字拖得老長。
“梅姨你說啥?”武情義覺得自己應該是聽錯了。
見白龍騰空而到,戰鳥號烏光陡亮而來,機身轟鳴一聲,由緩停之中閃電般破入前空。
紅菱勁道消失大半,覆在白龍背上,武情義和梅善姑半伏着身子,只覺勁風撲面,衣衫都快要吹離了身子。
身後有異動,武情義回頭,見是覺知尊者月嬋娟和月朦朧兩個妙曼的身影已飛落而到,也在白龍背上蹲伏下來。
她們的柔發,在疾風中被吹得凌亂,時而滿布額頭。她們的面容,悅目舒心!而那目光,竟也在他的身上。
月嬋娟突然對武情義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武情義不明所以,面色尷尬起來,急忙迴轉頭去。
“這傻小子,真是讓我們姐妹倆操夠了心!”武情義聽見月嬋娟在他身後這麼說了一句,而月朦朧只是輕笑一聲。武情義心裡頓時無比慚愧起來。
鳳凰大鳥在一衆獅家、鷹家、蛇蠍家武士的捧簇在中,花若水則高高站在鳳凰背上,臨風而立。
羣峰在下空急速移動,四周漸有霧氣,空氣的溫度驟減。
青山逐漸遠去,下空已是雲山,而滿空已陰雲密佈。潮溼的濃霧吹在身上,武情義頓覺寒氣侵體,他不得不默運功法抵擋寒氣。梅善姑一隻手輕動了動,武情義便覺自己的手被梅姨緊緊抓入了她的手心,一股溫暖的氣息從他的掌心處順着小臂傳遍全身。
回望身後,滿空飛獸騎士緊緊跟隨着鳳凰大鳥,已馳入雲霧之中。“他們還在追呀!”武情義打着寒顫說話,覺得這女特使真是不可思議。
白龍在雲霧中游動,更是自如和歡快了,巨口一張,發出怪吼之聲。
霧氣由薄變濃,越加潮溼了,身上的衣衫已經溼透,衆人口中吹出的氣息竟然也成了白霧。
身後傳來一陣陣的呼喝聲。梅善姑笑道:“很顯然,他們害怕了,這是大叫出聲,給自己壯膽。”
隨着濃霧越來越厚,眼前幾乎不能視物了。
戰鳥號機身上亮出幾道光束,穿透雲霧之中。白龍一個遊動,與戰鳥號並駕齊驅。而身後也有無數的光線照射了過來,透入到前方好遠的距離,但這也並不能使人看清事物,只能見着四周白花花的一片。
武情義明白,他們避入如此濃密不能視物的雲天之中,方有機會甩掉後面的追兵。
那日,他曾聽岑今說這流煙山是鬼民所居之地,剛纔又聽梅姨問他怕不怕鬼,但這雲深霧鎖之中,哪有什麼鬼不鬼的?想必是梅姨隨口一說,想要嚇唬嚇唬他吧。
可就在這時——
那雲霧似乎起了異狀。
武情義目光探察過去,在那雲霧攪動之中和光亮投照之下,突然生出一張五官扭曲的紅色大面孔來。武情義心裡咯噔一跳,着實被嚇了一跳,雙目大睜。
“君兒,快閉上眼,不要看!”梅善姑一聲提醒。
四周突然簌簌有聲,有什麼東西在附近飄動,令觸及到身上的霧氣更加寒冷了。武情義沒有照梅姨所說的立即閉眼,而是再次左觀右望,戰鳥號機身上光束一過,武情義全身再次不寒而慄起來,因爲又是一張極度駭人的巨大面孔一閃而過。
透過凌亂的毛髮,那面孔之上,依稀可見扭曲到極致的五官——那決計不會是人臉的形狀,而真的就是——就是一張“鬼臉”。因爲他無法用別的詞來形容這樣一張駭人心魄的面孔。
“鬼!”武情義剛即驚得叫了一聲,被梅善姑一把矇住了眼睛。
於此同時,四周傳來一種幽渺之音和細碎之語,極其詭異。
白龍猶自歡快地向前躥騰,武情義聽見戰鳥號機身內傳出一大片驚叫之聲。很顯然,戰鳥號裡的人也被雲霧之中的鬼臉給嚇着了。
“不要發出聲音。”月嬋娟於後急聲提醒。武情義一驚之後,此時聽到月嬋娟的聲音,方知還有覺知尊者在自己身後,梅姨就在自己身側,方驚魂略定。
突聽身後一片聲的驚叫起來,那聲音顯得極其恐慌。
武情義從梅姨遮蔽她雙目的指尖縫隙中偷瞧,白霧之中此時透着一種幽幽的暗紅之光。那攝人心魄的幽眇鬼語落在了他們身後。
而一聲聲驚嚇過度的大叫聲逐漸疏遠,那原本尾隨在後的帝國大軍和一束束探照過來的光芒也完全消失了。
雲深之處,不斷傳來恐怖而淒厲的迴音。
很顯然,身後追擊他們的那一片獸地騎兵定是遭了秧。
武情義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出聲問:“追兵都到哪裡去了?”
“都被鬼給抓去了!”月嬋娟咯咯一笑。
“什麼,難道真的有鬼?”武情義好生詫異。
“當然有!”月嬋娟語氣肯定。
“不好!”月朦朧突然大叫。
突聽前方戰鳥號“砰”的一聲,機身上光芒頓時熄滅,隨着裡面傳出人們的大呼小叫聲,泛着幽幽紅光的雲霧突然旋動起來,好似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突然抓住了戰鳥號的整個機身,雲霧向右下方形成一個渦旋之狀,戰鳥號隨即沉沒了進去。
白龍“嗷”地狂吼一聲,身子猛然竄入那雲霧渦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