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看起來姑娘們不太歡迎我啊?”
屋子不大,石寒青倚着門,並沒走進去,只是臉上帶着輕笑,看似是在詢問她們。
女子們愣了一會,還是小白勉強答道:“怎,怎麼會。不知公子來此,所爲何事?”
剛纔還官人長官人短,這才一會就疏遠了不少,石寒青撇撇嘴。
“嗯?連裝都不裝了?”石寒青衝着小白小雪問道:“打從一開始,你們就是想讓我上去救人吧?”
“做出一副柔弱無依的模樣,我若是個尋常的匹夫,現在怕是骨頭也不剩了。”
“我看,你們恐怕是賣藝不賣身的那種妓院招牌吧?如此費盡心思地騙我,倒也是難爲你們了。”
其實石寒青早就明白過來了,小白小雪之所以親自給他沐浴更衣,並非看上了他的出手闊綽,只不過是因爲出手闊綽的他看上去十分好利用,稍稍煽風點火,便能隨心操縱。
先前想來服侍石寒青沐浴的兩個侍女纔是滿春樓正常的流程,小白小雪大概是仗着自己是頭牌,非但趕走了這兩個侍女,大概還讓她通知了樓上中的小陽小春兩人。
所以最後那錦衣男子纔會嘟囔着,是那女人忽然大聲喊叫才激怒了他。
石寒青走進屋子,把門輕合上:
“只可惜,你們沒想到,平時只是有虐待癖好的小年輕竟然火氣這麼大,一刀給你們送到嚴大夫的家中了。”
聽到石寒青似帶嘲諷的話語,小雪坐不住了:“閣下若是來看笑話的,便不必多言了。”
從官人變成公子,又變成了閣下。
“哈哈哈哈哈...”石寒青捂住肚子大笑:“明明是你們合起夥來騙了我,怎麼聽着你們倒是受害人了?”
“不去對着三樓的貴客發飆,反倒衝着被你們利用的可憐人狂吠?”
幾女啞口無言,半晌,只憋出一句:“你可知樓上的...是何人?”
最終,還是牀上的女子輕聲說道:“算了,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石寒青自然是知道那錦衣男子是誰,不過他沒打算在這個地方與她們爭執。
趁着她們覺得自己理虧的時候,石寒青畫風一轉之前的刻薄:“我想要的很簡單,我幫了你們一個忙,你們也得幫我一個忙。”
“我要消息,關於木言城的消息,尤其是關於木言城最近關於妖獸的消息。”
幾女子對視一眼,聽到妖獸一詞,皆有懼意。
“它回來了,一定是它回來了。”
“說清楚。”
於是,幾位姑娘給石寒青講了個故事,大概二十年前,她們還是城外村民時,曾供奉過一隻狐狸,小孩都很喜歡狐狸,常常去廟中與它玩耍,狐狸也總是幫助村民,讓土地的收成穩步提升。
但即使如此,家裡的大人還是經常告誡孩童不要和狐狸走得太近,畢竟那是隻妖怪,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翻臉。
後來,狐狸沒有翻臉,但人翻臉了。
不知哪來了個修士,把狐狸殺了,還一把火把廟也給燒了,所有村民都忘記了狐狸給過他們的恩惠,反而紛紛叫好,讚頌修士。
“它一定是回來報仇了...”
石寒青低頭思索了一會,他覺得這事太邪乎了,難道這個世界真有鬼魂變怨靈這麼一說?
“參考性不大,再給我說說其他的消息,你們能確定的。”
於是姑娘們又是娓娓道來。
一夜未眠。
等石寒青回到城主府時,天空已經微微發亮了,剛從牆上翻進來,就和冥月碰了個正着。
“準確地說,是我等了你一晚上。”冥月淡淡的對着石寒青如此說着:“你去哪裡了?”
“額。”
石寒青正思考着如何解釋自己去滿春閣只是爲了打探消息,城府的管家卻打斷了二人的交談。
他們二人終於被“召見”了。
於是,對於石寒青的審問暫時告一段落,冥月自然是打算先去見城主的。
而石寒青則默默地從儲物戒中拿出了事先準備的面具戴在了臉上。
面具通體白透,一看就價值不菲,當然僅限於俗物,冥月自然看得出來,上面一點靈氣都沒有,要說獨特,就是面具上面刻着的笑臉兒乍一看有些毛骨悚然。
這個舉動屬實莫名其妙,冥月低聲問道:“石寒青,你又在搞什麼幺蛾子?”
“月哥 ...”石寒青一邊和冥月齊頭並進,一邊小聲的迴應道:“一會我可能會變成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千萬別露餡了,等問完城主再給你解釋。”
“啊..”冥月有些痛苦地扶着頭,看樣子是這傢伙昨晚去惹事了。
走了幾步,便到了城主的書房。
大門緊閉着,管家把二人帶到門口後,竟然沒和裡面的人打招呼,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要是城主,管家的腿早就被我打斷了。”石寒青罵罵咧咧的。
他知道,裡面坐着的恐怕就是昨天滿春閣裡見到的中年男子了,搞不好那個錦衣男子也在裡面。
所以石寒青整理整理了情緒,把嘴巴嚴嚴地閉上,以防被認出來。
接着便走到門前。
咚咚咚。
一個好聽,卻又賦有怪異安全感的聲音響起:
“請進。”
石寒青面具下的臉一怔。
這個聲音很明顯不是昨天遇見的人,倒不是石寒青對他們有什麼偏見,覺得他們一定發不出好聽的聲音,而是因爲聲音的主人,是一位女性。
冥月來不及阻止,石寒青便不禮貌地推門而入,映入眼中的景色——
一張寬又舊的實木桌,桌子左邊是一摞卷宗,右邊是一排書籍。
如果不是中間眉頭帶着些許鬱色的女子,這種古板的裝飾一定稱不得是景色。
她很美,第一眼石寒青就有這種直觀的感受,那張臉如果在大街上,肯定會被不少人駐步欣賞。
但這種美和昨天晚上見過的柳腰花態不一樣,她的美,被她的氣質壓了一頭,那是一種雍容典雅,又是種落落大方。
女子目光停駐在石寒青的面具上幾秒,又把目光移到冥月臉上。
這女子,石寒青是知道的。
昨天和滿春閣的姑娘們交流了不少時間,雖然情報不多,但還是有些有用的東西。
比如,石寒青在滿春閣所見的中年男子,確實是城主,更準確的說,他曾經是城主。
一個毫無作爲的城主。
所以在半年前,得到了報應,被人從位子上狠狠地拽了下來,具體大概是因爲貪污之類的罪名。
按道理講,因爲貪污受賄而失了城主之位,是理所應當的,稱不上報應,滿春閣的姑娘們之所以把這事叫做老城主的報應,是因爲把他踢下城主之位的不是別人,而是他打小便一心寵着的女兒。
這人也正是現在坐在石寒青面前的女人——秦亦清。
石寒青的面具似乎吸引不了秦亦清,她盯着冥月盯了老一會,似乎是在辨別着什麼。
“喂,秦大小姐,我月哥可是純爺們兒。”
石寒青說完話想挖鼻孔,但是被面具擋住了手。
“你知道我?”秦亦清歪頭表示疑惑。
冥月則是滿頭黑線:“你不是說要裝啞巴嗎…”
“額…”石寒青愣了一下,然後若有所思的說道:“其實我是個啞巴,說話是爲了掩飾。”
冥月沒什麼反應,但是秦亦清似乎是笑了一下,有些鎖着的眉頭也暫時舒展。
她站起身,神色漸漸歸於平淡,下面的二人便知道,接下來的對話,大概會比較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