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我讓你跑!”胖子掌櫃一腳一腳踢在小偷夥計的肚子上,每踢一次身上的肥肉也會跟着顫一顫。
“不敢了,不敢了……”
夥計一邊求着情,一邊死命的吧包子往肚裡面吞。
包子裡的青菜都從嘴角掉落
“吃,還他媽的敢吃,老子踹死你,踹死你!”
“不是看你有個漂亮的婆娘,老子要把你給開了…”
說來也可笑,打人的掌櫃因爲太胖,踹了半天,竟然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上氣不接下氣。
夥計見狀,一邊大口大口的吞食着包子,一邊似在猶豫要不要攙扶這掌櫃。
紅橙與石寒青走了進來,剛好撞見這一幕。
“哪裡來的兩口子?不該看的別瞎看!”
掌櫃爬了起來,看清了紅橙的樣貌,態度又立馬改變:
“呦,這是誰家的小娘子呀?”
掌櫃這兩句話說完,還伸手朝着紅橙的臉頰上移動。
紅橙就沉默了,石寒青見狀連忙退後幾步,生怕血濺到自己身上。
果然,一陣強大的靈力蔓延,碎石,落葉,樹枝,以紅橙爲中心,激散!
石寒青眯了眯眼,他沒有靈力,但自己這身體見多識廣,這股靈力竟然已經超越了化體境,這是濁昆境修士纔有的力量!
再看那掌櫃,平日裡見到的都是普通人,修士的身份一出來,好不容易站起來的他又立刻爬在了地上,嘴裡還唸叨着神仙饒命。
靈力擴散只持續了一瞬,紅橙也覺出不妥,於是收了起來,猶豫了一下,問道:
“他明明是夥計,卻偷自家店裡的東西,你明明是掌櫃,卻如此粗魯的對待自己的夥計,你們這般樣子,是怎麼回事?”
掌櫃眼睛直打轉,躊躇了半天,才勉強說道:
“這,這個廢物不光好吃懶做,竟然還要偷我的東西,沒把他交給官府,已經是我仁至義盡了。”
那夥計一聽,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說話的聲音卻很顫抖:
“你,你胡說,明明是你剋扣我工錢,我都好些日子沒能吃頓飽飯了。”
這兩人的樣子,任誰都看得出來掌櫃的在撒謊。
然而。
“我不給你發工錢,你還給我幹活?賤不賤啊?”
掌櫃的這一句話出來,便堵住了夥計的嘴巴。
是啊,不給工錢,連吃的都不給,這夥計爲什麼還忍着在這裡幹活呢?
紅橙面露不解,下意識的看向石寒青,想聽聽他怎麼說。
石寒青看着夥計,暗自搖頭。
希望。
真是個怪東西。
大部分時候這都是一個好詞,鼓舞着人前進。
但在少數特定環境下,便會成爲人的累贅。
在掌櫃的看來,夥計不過是個廉價勞動力,用死了,還會有下一個頂上來,反正極北之地天天都在死人。
倒黴的夥計卻只能盼望着,掌櫃的能在某一天大發慈悲,給他工錢,畢竟離了包子鋪,他能幹什麼呢?
在雪陽城,找個普通的活兒已經很不容易了。
優柔寡斷,心裡有懷揣着希望,這兩樣,很快就會要了夥計的命。
如果今天沒碰到紅橙,夥計大概會被打個半死,然後躺在這裡變成全屍,掌櫃的會回去招下一個夥計。
誰也不會記住某一天,一個小巷裡,死了一個夥計。
這狗掌櫃,估計也是有點靠山,這頓毒打過後,夥計竟然不敢表現出憤怒。
石寒青不打算管這些破事,畢竟,夥計自己都沒有求救。
於是他伸了個懶腰,對紅橙說道:“也弄清了夥計偷自家包子的原因了,走吧,這是人家的私事。”
夥計一聽,兩眼露出求救之色,看向紅橙,但卻沒能張嘴說話。
倒是掌櫃的,聽到這話,笑呵呵的對着石寒青微微躬身。
“這樣,是對的嗎?”
紅橙開口問道,看向石寒青,但並不是問石寒青,而是自問。
石寒青沒說話,紅橙自顧自的說道:
“師父告誡過我,修士不該過多插手凡人的事,所以對還是錯,都應該和我沒關係。”
“但是,爲什麼,我覺得,心裡很堵。”
夥計看到了發愣的紅橙,終於忍不住出聲:
“仙人,救救…”
話還沒說完,一個肥碩巴掌就扇了過去。
掌櫃陰狠的對他說着:
“別亂叫,別給我惹麻煩,不然你一家都別想好過…!”
看着眼前一幕,紅橙的拳頭攥的更緊了。
石寒青有些驚奇,他本以爲修士應是隨心所欲的,沒想到紅橙居然因爲她師父的一句話,違背自己出手的意願到這個程度。
“這就是初入凡間的小女修麼?”
石寒青心裡暗自發笑,若自己是個正派修士,遇到這種事必然是會出手相助的。
雖然想徹底解決夥計的工錢問題很難。
但徹底解決掌櫃的倒是很簡單。
不對不對,正派修士怎麼能亂殺人呢?
石寒青趕緊搖了搖頭,還好自己的身份算是個魔頭,不然說不定事事都會和眼前的紅橙一般,想做,卻又不能做。
就在石寒青胡思亂想的時候,那掌櫃卻是又開口,對着紅橙恭恭敬敬的說道:
“這位仙人,在下與城主之女夏姑娘有些關係,此事過去後,必然會好好給仙人道謝,感謝仙人幫我捉住了這無恥小賊。”
夏姑娘…
城主之女…
石寒青眼底劃過初入雪陽城時,那個貪婪女子的模樣。
原來,這掌櫃的靠山,就是當初刁難自己的那個女人啊,怪不得,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狗。
石寒青笑了一下,這下就有了出手的理由了。
是的,出手的理由。
利用血尤之力殺死葉律後,石寒青發覺自己完全有變成魔頭的潛質。
有力量,敢殺人。
這兩點,再加上血神會少主的前身,足以成爲亂世魔頭。
先不提石寒青自身對於魔頭的身份很排斥,就說如今的天下,可是被正義聯盟維持的好好的。
被剿滅的血神會就是一個好例子,想活的久一點,還是做個笑臉老好人。
所以,在殺死葉律後,石寒青心底就有了決定。
以後要出手做什麼的時候,一定一定要有一個正當的理由。
【報仇】
這應該算得上正當的理由吧?
當然,石寒青不會在紅橙面前,出手殺死凡人。他也不想隨意用血尤的力量。
於是,石寒青裝作不經意,把一塊尖銳的石頭踢到了夥計臉前。
不等夥計有所反應,也不顧紅橙憤怒的臉色,與掌櫃的攀談了起來。
掌櫃只當他是聽了自己的靠山,想攀上點關係,心裡還暗自嘲笑,修士也不過如此,一樣杜絕不了俗世的人際關係。
紅橙有幾次想給夥計說說話,但都被石寒青巧妙的打斷了。
聊了一會,終於是進入了正題。
“掌櫃的,我看你這夥計瘦骨嶙峋,怕是也幹不了活吧?”
石寒青手指暗暗指向還趴在地上的夥計,語氣有些嘲諷。
掌櫃是人精,他知道有的人就是喜歡靠着貶低別人來達到擡高自己的效果,於是便迎合道:
“誰說不是呢?向這種活也幹不好,還偷東西的夥計,就應該讓他在這個地方自生自滅。”
這話說完,夥計臉上隱有怒氣一閃而過。
雖然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但被拿出來敞開了說,卻又是另一回事。
但他還是忍住了,不爲別的,只爲了家中的糟糠之妻。
捱苦,受罪,說到底一半爲了自己,一半就是爲了自家婆娘。
所以,石寒青後面的話,點燃了夥計眼中的火焰。
“那,不知這將死的夥計,家中可有孤兒寡母?頂樑柱倒了,可是件大事,造孽啊掌櫃的!”
聽了石寒青的話,掌櫃油膩的臉上平添了幾分淫邪之色。
“這夥計,上沒老,下沒小,只是有個妻子,唉這些年陪他過了不少苦日子,這不爭氣的東西還要繼續禍害人家,找我說啊,這種人死了正好!”
看着面目猥瑣的掌櫃,又看了看似乎有些魔障的夥計,石寒青心滿意足。
他知道,壓死駱駝,就差最後一根稻草了。
於是,石寒青明知故問,用着最陰陽怪氣的語氣,對着掌櫃問:
“哎呀,這亂世,一個寡婦可不好過啊,掌櫃的可不能當個甩手掌櫃!你得給人家一個交代!”
話罷,兩人對視,仰頭大笑幾聲,接着異口同聲的說出了一句話:
“汝妻子,吾養之!”
“汝妻子,吾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