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她哭得一剎那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了,看着吧,今晚我和林雪影肯定會爆發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我那個翻臉無情的父親還不知道怎麼懲罰我呢。傷害了他心愛的小公主,罰站很可能都是最輕的懲罰了,說不定使勁打我幾巴掌才解氣呢。事到如今我豁出去了,摩拳擦掌做好準備使勁打一架,至於打完架後應該怎麼辦卻一點也沒有考慮。我這個人一向很能忍,可是怒氣一旦爆發就不管不顧,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先把心裡的這口惡氣發泄了再說。

果不其然,林雪影聽到他的寶貝女兒的哭聲之後像只惡貓一樣竄進了廚房,把心肝寶貝摟在懷裡一邊安慰一邊使勁瞪着我。

看着吧,安慰完她的寶貝女兒之後就會立刻向我發難。我也使勁瞪着眼睛看着她,很長時間沒有打過架了,我還真想知道這次誰能打過誰。

林雪影的臉色陰沉的嚇人,恨不得一口把我吞到肚子裡似的。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和我預料的不差二樣,她指着我的鼻子就開口咒罵,什麼難聽的污言穢語全都抖摟出來,看着她的樣子我卻哈哈大笑起來,她完完全全是一個市井潑婦的模樣,哪裡像一個年薪百萬的金領,她在好朋友和同事面前從來都保持着溫文爾雅的淑女模樣,只有在我和爸爸面前纔會本性畢露,張牙舞爪的像個原始森林的猛獸,要擇人而噬的模樣能把三歲小孩嚇哭三天三夜不成問題。

我笑嘻嘻地倚着廚房的門有一句沒一句地頂撞她,她罵的都是污言穢語,我只是拐着彎指桑罵槐一個髒字都沒有,我可不想變成她那樣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潑婦。

她罵一句我總有十句等着,她被我氣的直瞪眼睛。我還是笑嘻嘻滿不在乎地看着她,等着她像只猛獸一樣撲過來。

可是她罵了半天也沒有上來和我撕扯,我心中奇怪,她的寶貝女兒受了委屈,她怎麼不過來動手打我呢?害怕打不過我?

她罵累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然後倒了一大杯子熱水幾口喝了個乾乾淨淨,看樣子是要潤潤喉嚨養精蓄銳之後再來一番毒舌轟炸。

我理都不理她,轉身去了客廳,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就吃。平時我對茶几上的吃食連看都不看一眼的,今天爲了氣她,我偏偏就吃,想看看她能把我怎麼樣。

林雪影從廚房裡衝出來進了我的臥室,我好生奇怪,她要幹什麼?抑制住想要跟進去一看究竟的衝動,仍然大口地吃着水果。

臥室裡傳來一陣亂七八糟的響聲,我登時明白了,林雪影是在砸我臥室裡的東西。

我不由得暗笑,臥室裡只有檯燈和幾個破舊的花瓶,砸就砸吧,全砸了我也不稀罕。

我又吃了幾口水果,突然想起什麼,衝進臥室裡要拿過我枕頭邊上的盒子。可是爲時已晚,盒子凌亂地躺在地上,裡面各種顏色的千紙鶴撒了一地。

我目眥欲裂地瞪着林雪影,不停地罵她潑婦。

林雪影出了氣,得意地一笑,啐了一口就離開了。

眼淚一滴一滴地流了下來,我把紙鶴一隻一隻地裝進盒子裡,那是穆森送我的千紙鶴,是我最爲珍愛的寶貝,雖然我從來沒見過穆森,可是心裡就把他當成了我生命裡最重要的一個人。這些紙鶴日日夜夜陪伴在我身邊,枕頭邊上只有放着它們我才能安然入睡。我的心愛寶貝,平時拿着它們的時候都不敢用力,卻被林雪影那個壞女人胡亂地扔到地上,我恨她。

走到客廳,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爸爸加班就快回來了,林雪影在他面前搬弄一番是非之後,他也會開口罵我。說不定還會動手打我。林雪影罵我我不在乎,畢竟她不是我在乎的人,罵就罵吧。可是爸爸罵我我就受不了,我是他的女兒,我期望着他的關愛,期望着他把我捧在手心裡呵護着,他一罵我我心裡就疼得好像有一千根針在扎似的疼痛難忍,得了,出去躲一躲吧。

在林雪影再一次惡毒的咒罵中,我穿好了羽絨服和雪地靴,把盒子抱在懷裡,然後向她做了一個飛吻的手勢,大喊一聲:“goodbye。”然後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我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給林雪影看,這樣才能氣着她。

透過樓道里的窗戶向外面看了看,天寒地凍,鵝毛大雪還在不停地下着,漫無邊際的黑暗籠罩着這個寒冷的城市,也蔓延進我的心裡。冷風從窗縫裡鑽進來,嗖嗖地吹在臉上像刀割似的疼痛。我的手指頭凍得像被貓咬似的,腳趾頭也凍得像貓咬似的。用嘴對着雙手哈了一口熱氣,又使勁跺了跺腳,不由的有些後悔,這麼冷的天我怎麼就出來了?上哪裡去過夜啊?難道還去吳菲兒家裡去“避難”嗎?想起菲兒看我時憐憫的神情,我就有些難受,我不喜歡她用憐憫的眼神看着我。不去她家又去哪裡呢?去陸斯家嗎?她家窮的揭不開鍋連張雙人牀都沒有,去了我只能睡在地上。我身上沒有帶足夠的錢,住旅店是不可能的。我正在猶豫着是否硬着頭皮走進家門時,樓梯上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然後一個又瘦又高的男孩走了上來。

我心裡咯噔一下子,竟然是他,林雪影的侄子林南。我到現在還忘不了去年林雪影擺生日宴的那一天他嘴裡叼着一棵煙,一邊噴雲吐霧一邊笑嘻嘻地湊到我面前說:“嗨,小美女,哥哥晚上帶你出去玩啊。”對於他這種小癟三小無賴我看都不看一眼,更懶得說話理他,後來一見到他我就像躲着一條臭水溝一樣繞的遠遠的。他卻總是陰魂不散地纏着我,讓我恨不得立刻撿起一塊石頭在他頭上砸個大窟窿。

林南顯然沒有料到會在樓道里遇見我,愣了一下之後就嬉皮笑臉起來,親熱地打着招呼:“嗨,美女,哥哥想死你了。”伸手向我臉蛋上摸來。

我側頭一躲,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腳上使勁踩了一下,又以最快的速度逃跑了。把回家的念頭徹底斷絕了。我可不想在家裡看着這個瘟神。

我害怕林南惱羞成怒之下會追過來,只管頭也不回地撒丫子跑人,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直到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才停下腳步,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也顧不上冰涼的雪地把我冰得夠嗆,就那麼坐着不停地喘氣。

身上恢復了一點力氣,起身向四周看了看,登時嚇了一跳,天啊,我慌不擇路竟然跑到郊外來了。四周除了樹還是樹,光禿禿密密匝匝的,只有我腳下這一條羊腸小道。我一着急就哭了起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天寒地凍的大冷天還是晚上,四周半個人影都沒有。我腦子裡想起來的都是電視劇裡某個女人路遇歹徒的情景,越想越是害怕,越是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就越是胡思亂想。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正在我怕的要命的時候,林南突然賊忒嘻嘻地從一個大樹後竄出來了。說:“木之雨,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